作者:持之以欢
李珏端出个稀罕脸,迎面调侃道:“呦,是比我更亲儿子待遇的表舅么?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居然能让我妈对着你摔盘摔碗的?”
阎拓将自己碗里最后一口饭干掉,淡定的回答道:“没什么,出了个柜而已。”
“出……出柜?”李珏鼓出了金鱼眼,随后立刻的觉悟了,拍拍表舅的肩膀以示自求多福,转身回到玄关穿鞋:“爸,你跟我妈说一声,最近这一……不,两周课业忙,我就不回来了。”
李钟没应声,羡慕的看着夺门而去的儿子,心想要是也能去局里住上一两周多好,再不用战战兢兢的扫这台风尾。
第66章 新伤
白一一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长时间,似乎是从一个黑夜睡到了另一个黑夜。
只是睁眼之后,不再是花园阳光房,而是自己熟悉的那张床,那个枕头,旁边躺着的也是熟悉到能入骨的那个人,正大睁着眼睛盯着自己,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连日的遭遇,让他很有几分如坠梦中的感觉,竟一时不敢相信眼前人是真的,只喃喃的低语:“阎拓,我又梦到你了,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肚皮上立刻感觉到手指的轻柔触碰,接着清晰的话语传来,“没做梦,一一,我们在家呢。”
白一一终于缓过神,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愣了一会儿,翅膀合拢着将人手指抱在胸口,低头用脸挨紧了,靠着来回磨蹭。
蹭了几下,又着急忙慌的问道:“头上还有些淤青呢,其他没什么事儿吧?那帮人都抓住了?”
哪怕知道事情多半已经结局,他也想听自家饲主大人亲口证实一下。
阎拓几句话轻描淡写交代一遍,主要他确实知道的不算详细,Y省同行大发神威的时候他还彻底昏着呢,后来稍微一清醒,也没太过仔细打听,便急急赶着回家了。
白一一刚放下心,随即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还是个秃头,身上也是一副凄惨伤患的模样,头立刻更低了些,不好意思的叫道:“别盯着我看,丑死了。”
阎拓用指头逗弄着,将那颗小脑袋瓜抬起来,安慰道:“不丑,好看的很,你本来也不适合锅盖头。人身呢?伤得如何,转出来我看看?”
白一一受伤后还没变过人形,话说人身鸟身共用一个物质基底的,也不知道这伤势是应到了哪里。
迅速查看了自己的分值,仍然是吊在及格线不上不下的,勉强能刷上一个钟。于是轻轻的答个“好。”
变出人形来迅速躲进被窝里藏好,可是立刻又被人掀了被子,就着刚亮起的台灯细细的打量。
“干……干嘛啊,没穿呢。”白一一羞的不行,揪着被角往回扯。
论力气,旁边半躺着的这位,得是两个白一一相加后再开平方的总和,所以扯是扯不动的,还招来了男友的调侃:“别动,让我好好看看,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
眼看被子是抢不回来了,白一一只能用枕头盖着脸,眼不见为净,也权当已经遮住了要害吧。
阎拓认真的上下检查过一遍,松口气道:“没事,胳膊上两三条细微划伤,腿上也不厉害,就是脚踝有些个红肿。”
白一一又迅速摸了摸头,嗯,头发也还在。
看来系统还是很靠谱的,他真想大大点个赞。
鸟身上看着可怖的伤势,换到人身上,居然微小了许多,是按照面积换算的么?搞不懂了,总之头发没事就行,他可不想在男友面前丢丑。
没想到他心里这一通客户满意度感言,系统居然立刻感应着暴涨了30分,白一一很是惊喜的与男友分享了好消息。
话音刚落,阎拓看着人的目光立刻就有些变了味,检查时的严肃认真退了去,满眼就剩下一片温玉般的白,合着连日入骨的相思一起,撩拨着欲望的火星迅速泛滥成灾。
“哦,一下涨了这么多啊,那坚持几个小时没问题吧?”
“什……什么意思?”白一一的声音很有些心虚气短,又显得有些明知故问。
灯光迅速熄灭,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响后,健硕又透着无比火热的躯体覆盖上来,枕头也不知道被扯到哪儿去,密密的吻落在脸上,间中传来的低沉男声已然喑哑:“一一,我等不及了,人生太短……”
没再说下去,行动派永远是做多过说,直把白一一挂到嘴边的允许生生磨出了波浪线。
“嗯,嗯~”
……
第二天,白一一的分数值再度跌回及格线下。
不仅如此,伤上又添了新伤,还伤得不轻。因为某人新司机上路,还处于磨合期,又失了智的半点没留情。
从鸟变人时,伤势如何微小化的,当时是有多么快乐。从人变回了鸟,一报还一报,新伤就是如何扩大的,此刻就有多难受。
但他死要面子,半个字也没吭过,只事后让男友给抹了些药膏,如今又硬抗着照常跟路上班去了。
阎拓回到市局,他这几天的遭遇因着全员出动搜救,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孙蕾算是第一个见到他安全回归的人。
小姑娘情感丰富,双眼有些隐隐发红,随后掩饰着高喊一句:“阎队,我给您泡咖啡去。”
端了咖啡进了领导办公室,在人额角淤青上略扫过一眼,然后迅速被白团子的惨样激出了同情心,小乖乖小宝宝的安慰了一大通,又硬留在桌边帮着剥了一堆瓜子仁出来,算是给汤圆添的病号餐。
就她呆了这半个来钟的功夫,赵葛、方平、小刘等等,包括上班没几天的戚与杨,也都上门关心了几句,孙蕾发现,领导的精气神和心情都好到出奇。
白团子却萎靡的厉害,又粘人的厉害。
香喷喷的瓜子仁吃了两颗就再也不吃了,估计还是看在她剥了半天的份上给面子才吃的,然后叫上一声“阎拓”,就被自家主人捧着放到了上衣兜里补眠。
孙蕾发誓那一声“阎拓”,她百分百听出了撒娇的感觉,和她闺蜜叫男票时候的音调一模一样来着。
再说回阎队,团子也就叫了一声,怎么就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立刻知道小家伙在想什么?如捧珍宝似的小心落了袋,还要低头亲上一口,那黏糊劲儿,她都看到暗自咋舌,不知道以后的领导夫人会不会嫉妒心大起,把个小鸟也当了情敌?
阎拓并不知道队花在心里的揣测,大半个早晨,他一边应付各方探访,一边整理着手边资料,自觉已经差不多了,便上了三楼找李钟商量。
主要还是许青儒量刑定罪的问题。路仁嘉案目前没能找到凶器,缺少关键证物暂时无法指证。
M的身份倒算相当的实锤,许青儒潜逃前彻底破坏了自己的电脑,可也架不住技术组高手迭出,硬盘及浏览记录已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可遗憾是国内并没有意识犯罪的定案先例,想要就此将人钉死很是困难。
所以他的建议当然是重启十多年前的阎家别墅绑票案,以许青儒主谋绑架、杀害三个绑匪的理由进行二次立案。
这事情时间太过久远,虽然不算容易,但好在他一直持续不断的关注,当年那批物证本该按照规定于结案15年后销毁的,也被他托关系保全下来,算是给再次立案增添了不少的成算。
李钟眼下有些微青,一看就是没能睡好,如今见到罪魁祸首那一副春风满面精神抖擞的姿态,很有些暗自不爽。
待正事谈完了,立刻找理由发挥:“之前那封检讨我看你是白写了,去找许青儒对质诱供的,怎么也不做好万全的准备?说好听是个人英雄主义,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再回去重写一封吧,万字以上,月末例会上公开宣读一下。”
阎拓立时苦了脸,写作确实是他的短板,这就想辩驳几句,还价道:“这个之前又没能立案,只能算作我的私事,我哪里好公器私用,让兄弟们大周末替我加班的?
再说了,我也以为瞒过了他,只是上门试探一下,本来就没打算要发动的,这不都是意外么……敬爱的领导,三千字已经要人命了,一万字我还活不活了?”
为了加强说服力,又刻意的揉揉额角:“我这还是伤病号呢,就赶着回来当牛做马的,还不够有诚意的?”
李钟龇了龇牙,看在其人刚刚逢过大难的份上,总算放他一马:“五千,半个字也不能少了。去吧,把二次立案的申请材料做利索点。”
两人商量得好好的,可许青儒此人,从来不会按照既定的剧本完成自己的角色。
当天下午,K市拘留所传来消息,中午就餐时间后不久,许青儒被人发现躺在被褥上气绝身亡。
粗略检查后,是假牙内藏匿的青化物导致的即刻毙命,最终定义成畏罪自杀。
人死债消,阎拓殚精竭虑许久,准备好的厚厚一叠资料,尽都化作了废纸,还没能名正言顺的对付公堂之上,就被人以性命为代价再次赢了一局。
是的,他觉得自己输了,甚至因此感觉到了挫败与空虚。
这不是他想要的胜利,那样一个披着人皮,恶毒到极致的畜生,居然没能彻底承担到罪名,最后仅仅带着个嫌疑人的名头就走掉了,真是天理何在,公义何在?
尤其可恶的是,因着亲属的关系,此人的后事居然还需要自家人去操办。
阎拓是绝对不愿去的,他此刻就是想到这人的名字都嫌恶心,更何况帮着料理后事?
再说小男友还伤着呢,他半步也走不开。当下与李钟好一阵的互相推诿,可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齐齐转了方向,将事情推到了俞立祥跟前。
年过花甲的俞立祥毕竟干了一辈子片儿警,什么样的家丑也都算是见识过了,听了许青儒的事情,竟然没多久就缓了过来,二话没说的奔了Y省。
几天后,人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没先落家,倒是来了J市叫上女儿女婿,还有外甥一道,开了个中层干部以上的家庭会议。
第67章 道别
会议的宗旨,无非是如何的统一口风,将许青儒之死彻底的隐瞒下来,避免俞建国知晓。
倒不是担心一向坚强的老人会因养子之死而难过,主要怕死因会牵扯出阎臻与俞澄舒的旧案来,彻底伤了老爷子的心,万一因此内疚气出个好歹,他们这些做晚辈的怕是会后悔一辈子。
议论来议论去,最后的结果只能借口对方工作发生了调迁,还找了个最遥远最艰苦的边疆城市为目标,编撰了一整套的相关说辞。
协商完定了方案,俞莲最终没忍住问了一句,那人的后事都是怎么处理的。
俞立祥:“化成灰,扬在他爸烈士陵园旁的那条小河里了,让园里冲天的正气把他的邪气好好冲一冲,争取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室内陷入了沉默,大家对那人的情感实在太过复杂,亲人做了几十年,一朝发现居然是大敌,可还没能痛快恨上几天,人却已经一死了之,甚至一言半语皆无,走了个彻底的无声无息。
好半晌,还是俞立祥最先缓过来,扯开话题对着外甥衣兜里的团子发出了官方表扬:“咱汤圆这次厉害的很,老舅可听说了,几百公里呢,带着伤的找了回来,把求救信及时送到,来,出来我看看,伤可好些没?”
俞立祥的面子,白一一无论如何是会给的,从兜里开心的支棱出脑袋瓜,清脆叫了声“老舅!”
阎拓将他接出来,放在自家舅舅手边的沙发扶手上,虚虚拢着,笑道:“又见到人了,开心么?”
白团子立马回了句:“开心”
室内的气氛立刻好了许多,就是现下极不待见表弟的俞莲,也凑过来逗了几句,尔后像没看见团子主人似的,一个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俞立祥纳了闷:“怎么了这是?你姐弟俩往日一见面就嘀咕个不停,今儿半句话也不说的,闹矛盾了?”
俞莲很想就此告个刁状的,话到了嘴边又没好意思出口,只能恨恨怼上一声:“你让他自己说。”
目光都转到了阎拓这里,他温柔的看过团子一眼,对老舅交代道:“姐生我气呢,好些天了,因为我找了个男朋友。”
“男……的朋友?”俞立祥有些犹疑。
“爱人。”阎拓回的更清晰些。
白一一略有些僵,饲主大人什么时候和姐姐出的柜?他怎么不知道?
俞立祥愣了一小会儿,叹口气:“确定了?”
阎拓斩钉截铁:“对,就他了。”
俞莲显然被这执迷不悟激怒了,像是找到了组织般,对着老爸叫嚷:“爸,你看他!这什么态度?死不悔改的,真是鬼迷了心窍!”
万没想到俞立祥半个字也没说阎拓,反而转头将女儿批了一通:“你这年轻轻的,怎么思想这么不开化?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他自己选的,把日子过好就成。”
俞莲简直惊呆了:“爸!小姑就这么一条血脉,找个男的怎么行?阎家不也就断了根?”
俞立祥瞥了女儿一眼:“什么血脉不血脉的?他阎家有皇位要继承?就算有,大清都亡了不知多少年了,还在乎他这个?再说,我不也就你一个闺女,除非你把李珏改了俞珏,要不我老俞家不也断了根?你倒是给我个说法啊。
阿莲啊,拓子什么样人你心里还没数么?你给介绍那么些个美女,还有他自己的条件,想怎么玩不行?可他什么时候迷过眼?他就是个绝对坚定的性子,你可长点心吧。”
转头也不等女儿反应,对着阎拓说道:“老头子那儿我先给你打个伏笔,等有空了,把人领回家来,不管男的女的,总得上门认个亲,可不能生分了。”
这一记绝杀,怼到俞莲再说不出半个字。
阎拓简直想给老舅鼓个掌,这样开明的老头子上哪找去?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魔法师自有魔法师她爹来收拾。
“谢谢老舅,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