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放鸽子
后面的人更是没有片刻迟滞,稳定有序地继续向前。
“放,放,放!”
杨奉大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箭枝越射越少,却起不到半点阻拦的作用,登时心急如焚,禁不住跳脚叱骂,迁怒底下将士们:“这准头是怎么了?!!射射射半天,人都没倒几个!!他娘的,难道是穿了甚么铠甲?!”
徐晃亦是满腹惊疑不定。
无论如何,城墙是绝对不能让敌军沾到的,徐晃指挥着手下兵士持弓朝下弯弓射去,眼则一直紧盯着底下不断涌来的敌军将士。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难熬,而下头敌兵已越过了石桥,步步紧逼。
虽也在密集强力的箭矢下倒下不少,可仍有更多在后头补充过来。
徐晃都已听得大声喊出的“快搭云梯!云梯!”,持弓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而就在他认为生死攸关的这时,如有一道电光在脑海中突然闪过,击破混沌,叫他瞬间明白了之前的诸多关窍。
定然有诈!
若是偷袭,应是重藏匿行踪,隐秘而来。
可这燕君却为何反其道而行,大擂战鼓,高声呐喊,摆出分明唯恐人不知晓的嚣张姿态?!
这么多兵士过来,却只有离石桥还有些距离的小坡上的兵士们,手中持着火把,为何越到近前,就越连半点火光都无?!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又是如何行来的!
而他们这么大费周章,故弄玄虚的目的——不外乎是要耗尽他们的宝贵箭枝!
徐晃在电光火石间总算明了中间蹊跷,虽不知这些叫人心中生寒、似有不死之躯的顽强兵士是怎么回事,却也不难懂他们全是中计了。
连一向冷静如徐晃,都气得不轻,懊恼自己未早些识破,浪费这么多箭枝,而援军迟迟不到,还不知凭剩下这点还能不能熬得住。
他狠踹一下墙砖,抹一把脸,朝濒近歇斯底里的杨奉冲去:“杨将军,快让他们停止放箭!”
然而不等他跟杨奉解释清楚,天际已泛起了蒙蒙的白亮。
在稀薄的晨雾之中,利眼的那几个,已一脸愕然地看清了叫他们射了那么久的‘将士’的庐山真面目。
也看到那些真正的大活人还好端端地站在远处,知道自己暴露了,居然还嬉皮笑脸地冲他们挥了挥手,同时往回拽系着板车的绳索。
“杨将军——那是草人!”
听着将士们争先恐后地汇报,杨奉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也终于松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并不像徐晃那般,头个想到箭矢将尽的后果,而是立马反应出的,自己是被狠狠戏耍一通,还是当着两军所有人马的面!
这份强烈的屈辱,直让他脸部涨红,气得浑身发抖。
偏偏那英姿勃勃的罪魁祸首,在这奸计得逞后,还不放过他。
一向大刀阔斧、真刀实剑地同人拼杀,来收割胜果的吕布,还是头回尝到取胜以‘谋’的甜头,又素来是个张扬的性子,当然不会就此回去。
他一边挥着手臂,招呼兵士们回收那一个个居功至伟、被射得七零八倒、四肢散架的芦苇人,一边得意洋洋地拨马靠近,堪堪在石桥前停下,昂首看向城墙上人,嚣张一嗓子:“笑纳!笑纳!”
燕军将士们哄然大笑,也跟着主帅齐声大喊——“笑纳!笑纳!”
在排山倒海、汹涌澎湃的喊声中,杨奉一口气没提上来,喉头一阵腥甜,而眼前倏然一黑,竟在众目睽睽中,直挺挺地往后倒下了。
第84章 软硬兼施
两千个芦苇人 ,除了被推车送在最前、承受火力最剧的三百余个彻底散架,无法回收外,其他被拽回时都已排满箭枝,密密麻麻形如刺猬,可谓满载而归。
这百余架车被整整齐齐地排开在军营前面,尤其壮观,而吕布昂首立于一边,下颌线条宛若不近人情地紧紧绷着,沐浴在或惊或奇、或羡或敬的目光中,一派自在淡然。
燕清眼皮微微一跳。
别人是被吕布的威严外表唬住了,他可瞧得出来:要有条尾巴,这会儿肯定已翘天上去了。
就冲着吕布这得意劲儿,燕清便暗暗下定决心,论功行赏也就罢了,公事公办;私下里可不能再夸多了,省得对方高兴过度,一下忘形。
况且有此借箭的经典一役,吕布定会名震天下,甚至名垂青史。
再看到郭嘉懒洋洋地打哈欠,眼眶被熬得微微发红,眼泪挤了两滴出来的可怜模样,燕清不免心疼:“忙了一宿,你也快去歇息吧。”
郭嘉却未顺水推舟地接受,摇头道:“打铁还需趁热,现贼军主帅昏迷,全凭副将主持大局,箭矢耗尽,援军未至,士气低迷,正是最好时机。嘉恳请主公下令,这箭不忙摘,快一鼓作气,将此关拿下罢。”
燕清点头:“正合我意。”
他略一沉吟,刚要开口,就临时改了主意,只冲大大方方地接受众将钦羡眼神的吕布简单打了个‘过来’的手势。
吕布承蒙召唤,眼睛倏然一亮,脸上虽还绷着,屁颠屁颠地就小跑来了。
“主公有何吩咐?”
燕清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一番,慢悠悠道:“奉先是要再继续站在这儿,还是总领军势,速克此关?”
吕布想也不想地就选了后者。
燕清随意一点头:“去罢。”
吕布就又甩着尾巴高高兴兴地跑了。
他还没忘燕清曾交代过的‘和谐共处’一事,自己占了大便宜,就不妨招呼曹操一起喝汤:“孙文台!快去告诉曹孟德……”
燕清抄手而立,看他撒着欢儿越跑越远,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