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放鸽子
这会儿有求于对方的,可不是自己,燕清对这一点看得清楚,便不着急同世族们打好关系,而稳坐钓鱼台,等他们上门。
不过,要能以大家郑玄在此办学为诱饵,将陆家的俩株芝兰玉树留下,燕清也是乐于试试的。
只可惜他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这拜帖都快落灰了,来谒见的人显然也没有等那么久的耐心。
经燕清一问,方知陆康这一忠骨铮铮的大汉臣子,是因知晓了新帝继位,北上准备朝贡一番,拜会新主途中,路过豫地,才顺道要来求见的。
而并非是燕清所推测的那般有求于他。
不过但凡是心怀汉室的臣子,在得知燕清所领导的关东义军彻底扫清了妄臣逆贼们,还了一个朗朗乾坤,无不拍手称快,又看他毫不贪恋权势,来个急流勇退以避嫌,纷纷对他好感激增。
就连之前的矜持,都放下大半。
燕清知道陆康没等到他,已在十日前选择沿官道继续北上后,不由有些遗憾。
“可惜了。”燕清刚感叹完,就忽然想起什么,不由皱眉问道:“不对,他们既是走的官道,又是在我赶回谯郡前出发的,那在半途中,怎么可能没迎面遇上?”
道是有不少条,可既能被称为官道,又足够宽敞平坦,容得马车稳定通行的,就十分有限了。
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别州太守,郭嘉并未放在心上,只随口道:“怕是撞见了,却因我军势大,不好相询吧。”
燕清对这解释不置可否,沉吟片刻,召来亲兵,下令道:“传我命令。”
亲兵赶紧跪下:“喏!”
燕清道:“去信通知留守京城的人,让他们留意近来进出城门的马车,看有无陆家的。再由张文远点五千兵沿途巡查,重点搜查一下官道周围,尤其是留意车辙的痕迹……找找看罢。”
亲兵领命而去后,燕清方解释道:“我总觉得有些蹊跷,还是弄明白了,换个心安的好。”
尽管不太理解燕清为何对非亲非故,未曾谋面的一区区太守这般上心,但劳动的不过张文远和五千人马,又是打得例行巡查的名义,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遂不再多劝。
那亲兵前脚刚迈出去,两封被加密的紧急信件,就飞进来了。
送信的两位使者,分别属于公孙瓒和刘虞的阵营,对彼此视而不见,只恭恭敬敬地奉上。
燕清心里了然,也不忙拆开,吩咐下人将他们带去邸舍,妥善安置起来。
二人纵使心急如焚,也不敢表现出半点不乐意,还装得欢天喜地地走了。
燕清一边慢条斯理地拆开火漆,一边问道:“你们猜猜,这信里写的会是什么?”
郭嘉掩了掩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不外乎借粮,借兵,借将,或请主公主持公道,这四件罢了。”
燕清莞尔,随口道:“哪儿有你这么猜的?全都讲了,当然会中。只许你挑一样。”
但不等郭嘉思考完,他就把信一展,粗略浏览过后,将谜底揭开了:“刘虞主要想借将,公孙瓒想借粮,旁的不说,倒是挺清楚自己短板的。”
燕清遇着这换别人指不定要为难头疼一下的事,倒一点不觉棘手,甚至有心情调侃几句。
傻子都知道,越是战况焦灼,就越该两不相帮。
刘虞心慈手软,当断不断,哪怕威望颇盛,也八成不会是驰骋疆场、威震戎族多年的公孙瓒的对手。
但公孙瓒就算赢了,这么明晃晃地杀害了刘虞这个连喜好钓名沽誉的袁绍都表现得尊敬有加,德高望重的宗室兼州牧,可想而知,他的名声也将一落千丈,臭到谷底。
而且他要接管仇视他的刘虞的残余势力,也需要大量的时间,以及血腥的镇压。
等他差不多站稳阵脚了,吕布那也当彻底拿下冀州了,接下来就看是张燕先忍不住,还是公孙瓒先忍不住——一边是臭名昭著的黄巾残党,一边是大义尽失的公孙瓒,不管要讨伐哪边,燕清都占据了制高点,可谓光明正大,名正言顺。
其他人也是一脸轻松,独荀攸一本正经道:“现是幽地同室操戈,主公同为朝廷命官,岂有代陛下主持公道之理?”
燕清心里如明镜一般,从善如流道:“正是。我倒愿代他们递份表上去,陈清情况,至于接下来当要如何,我们是否发兵,就得看圣上的意思了。”
手里兵马,只够守住被群虎环伺的洛阳的刘康,还能怎样?
当然是下旨叫他们和解,顶多再派个倒霉的公卿大臣来代表一下圣上,来做徒劳无用的调解。
至于叫燕清派兵去,那只怕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不论是卢植,还是王允,都不可能昏头地劝陛下下这道旨意的。
就看刘虞还能撑多久了。
让两个信使在难熬的等待中过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晾够他们的燕清便将人一并召来,不痛不痒地劝了几句和后,温和地笑了笑,简单地阐明了决定。
两个信使先是傻了眼,可这官邸却不会容他们再呆久了,只有灰溜溜地捧着大小礼物,重新踏上归途,心里默默地咽了口血。
燕司空这时倒正气凛然地讲起不能无旨越境出兵的道理了……那当初究竟是谁来个先斩后奏,亲率近十万精兵,凶残地打穿了整个兖州,直将吓破胆的黄巾贼打得跟没头苍蝇一般乱窜,去给死于非命的刘岱‘报仇’?
只可惜看破却不能说破,他们即便郁闷不已,也唯有垂头丧气地回去复命了。
燕清打发走他们后,就重新批阅起公文来,只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抬眼往门口地方向看去。
众人只做不知,郭嘉故意道:“吕将军那的军报,最迟今日也该到了吧?”
燕清脱口而出道:“可不是?子龙也是的,怎么还没到呢。”
看到郭嘉笑眯眯、充满调侃意味的脸,燕清立马反应过来,无奈一笑:“还是叫奉孝看穿了。”
除那次吕布行事太没规矩,不得不狠下心来惩罚对方,将他调远小半年外,燕清还没跟吕布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感情又才相通不久,纵有心爱的谋士们日日簇拥在身边,又有公务分散了注意力,也难免有些想念。
燕清从来不是光想不做、矫情掩饰之人,一思念吕布了,便写封吕布最爱的、充斥着甜言蜜语的尺素,再少有地假公济私一下,以火漆封好,跟其他正经军报放在一起,通过快马发给吕布。
虽然见不到面,可在落笔的那一刻,燕清几乎就能清晰地想象出吕布接到信后欣喜若狂,抱着信一个人在军帐中旋转着翻滚的傻样子了。
可这么久了,都没收到过只言片语作为回信,就不知是对方还没收到,还是收到了没来得及看或者回,亦或是回信还在路上跑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