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放鸽子
吕布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再次近距离亲眼目睹了燎原烈火,即便是跟着燕清已久,应是惯了多见异象的吕布,眼中也不免流露出几分痴迷。
然而不等他回味回味那壮观情景,就不可避免地忆起伤心事来。
——哪怕暌隔一月,仍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心酸:怎轮到自个儿身上,就成了六臂的怪模怪样,仙法也乱不正经的,竟是将人的衣袍都给扒得精光呢?
燕清挑了挑眉,一夹马腹,使雪玉骢前进几步,想也不想地就在吕布那硬实臀部上亲昵一踹。
对吕布而言,这点劲道就跟挠痒痒似的,自是纹丝不动。
然而对燕清而言,尽管用的力气不是特别大,可就跟踹在一块硬梆梆的石头上没有区别。
仿佛都能脆弱的趾骨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燕清疼得眉心一跳,足尖又痛又麻,表情都抑制不住地抽了一抽。
偏偏他是自作自受,还怪吕布不得。
燕清缓了半天,才长长舒出口气来,以气音再问道:“……可是有甚么不妥之处?”
吕布终于回魂,结结巴巴道:“无、无事。”
他匆匆将一些刚刚掠过脑海的念头藏好,讪讪一笑,赶紧翻上已等得不耐烦地拼命刨地的赤兔马,跟着燕清出林去了。
却说前日挨了典韦一戟的公孙瓒,还不知自己的宝贝箭楼遭了这么个殃。
多亏他当时看到那黑壮汉子体彪面恶,未太过轻敌,于是躲闪得够快,才在那无名小卒手里伤得不算太重。
但据医者说,也得躺着好好养上几天,才能照常行动。
他此时郁郁地躺在床榻上,恨恨不忘那日之辱时,就听得外头喊声大作,兵戎相击的浩大动静,心里不由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无端端的,吵这么厉害作甚?
公孙瓒心里烦躁,先是遣守在他床畔的亲兵去看看情况,可候了片刻,却迟迟不见人回来复命。
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不安感愈浓,他着实躺不下去了,顾不上伤势尚未痊愈,匆忙披了战甲,抓了武器就往外走。
却见外头虽是乱糟糟的,然而不见半个敌军身影,唯有自己军队的将士跟潮水一般大呼小叫着朝外涌去。
公孙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这些人慌乱得连他都没发现的状态给惹得心都倏然一沉,一边试图寻到骚动的源头,一边忍着伤口撕裂的痛楚滚鞍上马,然而动作幅度哪怕控制在了最小,仍是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紧了手中缰绳,提声吼道:“慌慌张张的,太不像样!若有敌袭,统统据壕,待战便——”
一个‘是’字还来得及出口,公孙瓒无意中抬了抬头,就猝不及防地直击了引发这场骚动的根源。
“喝!”
他双眼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得老大,结结实实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土包与深壕依然完好无损,营寨也未有被入侵的迹象,那些个撞木发出的沉重闷响,也充分证明了敌军还在外头……
偏偏在他引以为傲的箭楼之中,却有极醒目的一大片,凄惨地塌陷崩倒,被诡异地烧成了漆黑的焦末!
“燕清小儿,竟敢欺我至此!”
公孙瓒虽不知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也知罪魁祸首非燕清莫属。
这一口气上来,便是抑制不住的急火攻心,气血不住上涌,公孙瓒胸口未愈的刀创猛然迸裂。
他急急喘息几下,仍是眼前一黑,口中腥甜,先狠狠喷出一口血来,紧接着竟是被生生气倒在地了。
第206章 外御其侮
公孙瓒那日被气得呕了口血,创口复裂后,就被迫卧床静养。
然而他但凡清醒时,就能听到外头吵吵嚷嚷,得到的还是每日都有箭楼被莫名其妙袭来的天火焚毁的噩耗,心情一直似火煎油炸一般,导致伤情也反反复复,不见好转。
燕清两日后通过细作之口得知,这不大不小的骚扰行径,居然还能有这么个大赠品的话,宁可拼着辛苦一点,也去得更勤快了一些。
他可不似世人所以为的那样,是个不乘人之危的正人君子,尤其是在这种多逗留一日、就意味着得消耗大量粮草的关键时刻,就得趁他病要他命。
谁让公孙瓒情绪波动这般大,坐拥数百近千座箭楼,他每日只烧个十来座,也能气成这样?
燕清可不知,他无意中三番四次地坏了公孙瓒的事,导致对方对他的怨恨程度,实在非比寻常。
他只清楚,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大汉朝,凡是在伤情未愈的情况下还托大,仍旧操劳挂心的,基本难逃英年早逝的下场。
即便是名垂青史的英雄豪杰,诸如周瑜孙策一流,都未能幸免。
好在因受他的刻意引导和强制要求,帐下的文臣也好,武将也罢,都渐渐变得重视养生,自发地懂得珍惜自己这条小命了——即使似吕布或孙坚那般脾气急烈的,偶尔忍不住浪得飞起,却也还是粗中有细,视情况而定的。
要是带着仙桃的燕清不在本营,他们就自觉地收敛几分了。
在燕清愈发频繁的纵火下,公孙瓒的伤势果然就没好起来过,而吕布等武将很快也发现,在城垒上的负责指挥兵士往下投石射箭、抵御他们进攻的敌军将领,翻来覆去其实也就那么几个
不是公孙瓒的儿子,就是公孙瓒的从弟。
吕布有了这发现后,难得心机了一把,夜里就以此做由头,先在燕清面前将公孙瓒狠狠贬斥一通,好方便接下来凸出燕清用人不拘一格,唯才是举,大拍马屁。
燕清听得哭笑不得:“用人唯亲,也是人之常情,更应因人而异。若是亲人品德无瑕,或是极有才干,能跟胜任职位,哪有因血缘过密反弃亲不用的道理?不必过激看待。”
在他看来,此时的‘国家’不过是说个被扩大和神话的家族产业,即便是史上赫赫有名的曹刘孙,与构成他们最开始班底的部下,也多半是沾亲带故的。
随着后期发展壮大,才添入新鲜血脉,但最核心的那些人,通常还是血脉相连的老一批。
刘备虽是没亲可沾,但跟俩义弟的关系,可是连夫人都比不上的亲密无间。
一想到刘备,燕清就不免感到几分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