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剂失效后被迫标记了 第22章

作者:雲少 标签: 幻想空间 校园 甜文 近代现代

  “哦对,你也知道,”任景秋毫不在意,“他给我发了个横江一中初一最有潜力奖!他是不是看到了我身上无穷的可能!当代华罗庚!他还说他非常希望我能考个年级第一给他高兴一下,哎我说我哪能行啊,您还不如指望奚爷一鸣惊人,我说得对吧?”

  奚野站定不动了,只看着任景秋眉飞色舞,篮球空落落地在他指尖打转。

  “他给你发什么奖了?”任景秋好死不死地问。

  奚野静了两秒,反问:“告诉你干什么?”

  “哎哟,不够义气,”任景秋撇了撇嘴,继续投篮,“算了,反正肯定比我的好,话说我在跟我哥商量,给学长加点家教费,毕竟他每次都早到迟退,还给我整理了好多资料,而且吧,他妈妈不是病情加重了么,我看他天天都很辛苦……”

  “他妈住院了?”

  “你不知道?”任景秋惊讶道,眼睛瞪大了,“那,你别说是我说的啊。”

  “他主动告诉你的?”奚野又问。

  任景秋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虽然是他死缠烂打追着季言礼屁股后头足足两周,要他周末迟点走陪他打王者荣耀,季言礼才说他得去医院。

  但是!

  任景秋理直气壮:“我又不能把学长吊起来逼问!那当然是他主动告诉我的!”

  奚野又不说话了。

  “你今天好沉默啊奚爷,”任景秋纳闷,拍着球绕着他跑,像个聒噪的金毛鹦鹉,“奚爷奚爷奚爷?要不咱们一起去看学长吧?拉个横幅什么的,就写‘他永远可爱的徒弟’,呸,‘永远爱他的学弟’!”

  “你要去自己去。”奚野隔着远远的,突然跳起发力,狠狠把篮球隔空灌进了篮筐里,掀起的一阵寒风吹起了任景秋的头发,他又使劲拍手:“太强了啊奚爷!”

  “我回家了。”奚野突然说,抓起矿泉水瓶就走。

  寒风凛冽地刮在脸上,像一个个耳光,呼啦啦的冷气从衣角里往里灌,刚刚出了汗的身体一下冰得通透。

  学长不是对谁好。

  ……学长对谁都好。

  季言礼重回岗位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谢安之的病情稍稍稳定了一些,之前因为长期使用布洛芬和阿司匹林缓解腺体疼痛,导致肾衰竭和接踵而至的贫血,为了治疗胃溃疡吃的奥美拉唑胶囊爆发意外的过敏性休克,高血压导致的肺积水让她很难顺畅的呼吸,血小板和白细胞不足正常指标的一半。

  平静的外表下,内里千疮百孔。

  人体就是一台精密且环环相扣的机器,一环出了问题,会连带着全局都逐渐崩盘,而偏偏腺体又是其中最核心的部件,上连脑垂体,下连生殖腔。

  她就像患上了癌症,一场叫做死亡的癌症。

  洗标记的Omega都很难活过十年。

  谢安之坚持活了多少年?齐医生找季言礼谈话的时候说,她已经活了十七年,算得上临床的奇迹了,受到良好的照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必然有一个持之以恒单方面给予她信息素安抚的Alpha。

  而季知书已经死了五年了,一场突发的车祸,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和季言礼同龄的、十岁小孩儿。

  这么久了,季言礼有时候还会梦到五年前的事情,梦到十岁的他跌跌撞撞拉着妹妹的手,奔跑在雪白的医院长廊里,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模糊渺远,他看到妈妈苍白绝望的脸,像是那一刻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顺着寒风流走,他看到被布蒙起来的父亲的尸体。

  那晚黄昏,离开家的季知书还在说要庆祝一番,因为季言礼又又又考了第一,八岁的季以禾拍手说要买蛋糕,季知书本来说改天,架不住谢安之捂嘴轻轻地笑,说好啦你个当爸爸的,儿子难得考第一嘛。

  季知书无可奈何道,哪里难得?不是每一年每一学期每一次么?

  他嘴上嫌弃,脸上还是喜滋滋的,一边披外套一边说大冷天风大,自己一个人去买,有啥买啥,买不到拉倒,不许季以禾哭鼻子,是哥哥考第一又不是你考第一,还要大家别等他,先吃着。

  三人没吃,一直在等他。

  ……再也没等到他。

  他看到了车祸现场的照片,谢安之拼命捂着嘴,挡不住大滴大滴滚下来的眼泪,一片血泊中,一个被车轮碾碎压扁的蛋糕,扎着彩带的盒子被压扁,缝隙中渗出的白色奶油混在积雪和血中。

  季言礼仿佛耳边听到了季以禾尖利的哭声。

  他指尖猛地颤了一下,手掌抽筋般的攥紧,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伏在桌面上睡着了。

  背上的小毯子顺着脊背滑下,护眼灯的光照得他清醒了一些。

  季言礼捏了捏鼻梁,戴上眼镜,迷茫地看着大书桌前座位上,正勾着腿坐着看他的奚野。

  “几点了?”季言礼声音有点哑。

  他最近精神一直不太好,怀疑是因为头上缝了针,嗜睡,头痛,而且整天晕晕乎乎,像是发烧的前兆,他自己灌了一包感冒药下去,想把病情扼杀在摇篮里,结果怀疑买的是盗版药,什么用也没有。

  奚野笔杆指了指挂钟:“自己看。”

  “十点了?哎哟喂,”季言礼一拍脑袋,“我怎么回事,我睡了两个小时?这这这……”

  好家伙,一整节家教课,他就趴在奚野旁边睡过去了!

  季言礼简直气死自己了,他这算哪门子的家教!

  “没事儿,”奚野无所谓道,“反正你醒着我也不听。”

  季言礼又是翻他的本子又是翻他的卷子,发现一个字也没写,急得头痛:“两小时你都在做什么?总不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吧?”

  奚野什么都没说,就看着他笑,眼睛黑漆漆的,像墨水点上去似的黑白分明。

  “真对不起,我之后给你再补一节,今天当我没来。”季言礼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低头道,又问,“你怎么不喊醒我?”

  “你为什么这么困?”奚野反问。

  “那谁知道呢,可能因为冬眠时间比别人长……”季言礼不愿用家母的病情讨同情,随便搪塞道,看着奚野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又不知道哪儿得罪小少爷了,忙道,“这样吧,今天就到这里,你好好把作业写完,我明天再来,行不行?”

  “就今天吧。”奚野说,很少见的把态度用来挽留而不是轰人滚蛋,“你等十二点再走,我让司机送你。”

  “为什么啊?”季言礼问。

  外面在打雷,早春的雷声一阵阵闷响,青白色的闪电映亮了白纱窗帘。

  奚野沉默地看着他:“好不好?就今天……你都没有给我奖励。”

  季言礼心说啥奖励,期末奖励?不是斥巨资带你去游乐园了吗?那任景秋还什么都没得到呢,空有一张两块钱门口复印店打印的奖状模板,人家还不是很开心!

  奚野又不说话了,就不停摸着宝贝的脑袋,宝贝困得直打盹,季言礼莫名觉得奚野今天情绪有些低落,虽然他自己身体说不出的难受,但他觉得还能忍忍,就坐下来说:“那也行,我回去就直接睡觉吧,我给以禾打个电话,让她别等。”

  当时他不知道,所有胸闷嗜睡头晕发热的症状,不是因为缝针,也不是因为感冒。

  而是他第一次,姗姗来迟的发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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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呼=w=

第23章

  季言礼的心率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仿佛越来越软,越来越热,仿佛一只软体动物,浑身上下的力气逐渐消散,高热在四肢百骸不停地游走,他的眼睛逐渐变得游离,一层看不清的水雾蒙在琥珀色的眼珠上,像是湿润无辜的小鹿。

  奚野奇怪地瞅着季言礼,发现他越来越明媚起来,像是枝头逐步随着春意绽放的桃花,原本苍白的肌肤逐渐白里透红,嘴唇像是润了蜜糖一样晶莹柔软,连嗓音都变得断断续续,夹杂了若有若无的气音。

  “你还好么?”奚野问,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学长?”

  “我说到哪了?”季言礼轻柔道,他几乎无法聚焦自己的意识,只控制不住地渴求肢体接触,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叫嚣地冲出理智的囚笼……他想要拥抱,想要接吻,想要被侵入,被占有。

  一道青色的闪电狠狠劈过夜空。

  季言礼猛地一哆嗦,跌跌撞撞扶着墙往外走:“对不起,我去,去一下洗手间。”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冲进了书房隔壁的小卫生间,失去力气地推上门,不正常的潮红爬满了他的脖颈和脸庞,湿润的汗珠沾湿了柔软的发梢。

  发情期?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偏偏是在这里?

  季言礼缓不过来,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发散如棉絮的理智,拼命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奚家的卫生间翻找起来,试图找到能用的抑制剂……

  有气味阻隔剂,但是对他没用,家里只有他和奚野,尚未分化的奚野根本闻不到他的信息素。

  季言礼手不停地发抖,跪在地上艰难地找着,瓶瓶罐罐噼里啪啦洒落一地。

  奚野站起身,慢吞吞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学长?”

  “我很好,”季言礼结巴道,“你,你等等,别进来。”

  Alpha的抑制剂……满抽屉全都是A的抑制剂,季言礼抓空了整个梳妆柜,终于记起该死的事实,奚家唯一的Omega杜槿已经死了,他家怎么会有O用的抑制剂呢?!

  季言礼瘫软在冰冷的瓷砖上,努力集中注意力,怎么办,他现在怎么办……

  敲门声又响起,奚野屈着指节扣门:“你摔跤了?”

  他……嗯,他可以……打个电话,家里有……有抑制剂……

  季言礼断断续续地思考,仰着头靠在瓷砖上,手指无意识地拉扯衬衫领口,分明四周都是空气,他却觉得缺氧到仿佛置身于上千度的烤箱,由内而外的烘炙让他口干舌燥,又有一股逼得人发疯的黏密的湿润从内部涌出。

  奚野推开了门。

  他居高临下低头,看着季言礼坐在一堆散落的瓶瓶罐罐中,洗衣液、沐浴乳、洗发露、甚至清洁剂遮掩了他真正要找的东西。

  “我没关门?”季言礼哑道,声音勾着一股奇异的诱惑。

  “你觉得呢?”奚野伸手要把他拉起来,“怎么摔的?”

  “我没事,我,我要走了。”季言礼本能地往后躲他的手,生硬地一巴掌拍开,用力很猛,清脆的“啪”一声。

  奚野愣住了,盯着自己手背,顷刻间就红了起来。

  季言礼浑然不觉,跪着狼狈爬起,拉着门把手,从奚野身边冲了出去,撞到了墙上,又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没收拾完就拉上了拉链,拎着要走,却看到奚野堵在了门口。

  “你到底怎么了?”奚野皱眉问,语气很不好,靠在门背后,“你倒是说话啊?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我没有,我不是……”季言礼解释道,他的脑子混乱得像一团浆糊,低声下气地央求,“我明天……不,我之后哪天陪你,好不好,奚野,你让我过去。”

  奚野冷硬地抓着门把手:“你刚刚答应我留到十二点的。”

  轰隆隆的雷声在季言礼耳边震响,他几乎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了,只听到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像是万千只鼓在天地间齐奏,闪电划过的光照亮了奚野的脸。

  季言礼说不出话来,羞耻心让他无法对自己的学弟说出“发情期”三个字,他像只无助等死的兔子,纤细的手指胡乱抓着奚野的手,试图让他松开门把。

  奚野不为所动,手指坚实如同钢铁熔铸在金属上。

  “你就不能……”奚野垂着头在他胸口,低声几乎在求他了,“就不能等一等么,是什么事这么着急,你都告诉别人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是不是不好,至少……”

  季言礼什么都听不见,他几乎跌倒在奚野身上,最后一刻是奚野松开手,季言礼猛地用尽浑身力气扯开门,门砰的一声撞在了奚野的背上,猝不及防把他撞得趔趄,话也顿住了。

  季言礼不记得自己道歉没有,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几乎疯了一样冲下楼梯,差点跌倒滚下去,宝贝被动静吵醒,摇着尾巴追了出来,微弱地叫了两声。

  季言礼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冲出门廊,奔进雨里。

  他没能看见奚野落寞地站在楼梯上。

  也没能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蛋糕盒。

  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手机上的日期跳到了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