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雲少
最近他身边的人都是怎么了,难道整个翰林只有校狗和他在遵守校规么?!
奚野安抚得摸了摸季言礼的头:“正常,正常。”
季以禾沉默了一会,抬起头坚定道:“哥哥,看在他昨天救了我的份上,这事和他没关系,都是我的问题。”
季言礼长长叹了口气,季以禾坦白这件事的时机抓得实在太巧,任景秋帮她出头,他们一家都欠他的。
季言礼只得勉强道:“我不会怪他……但是这个钱要还回去。”
季以禾忍了又忍,还是抓着被单嘟囔道:“为什么要还啊,反正他家很有钱么……”
任景秋立刻帮腔:“对啊八千块钱而已!我抽个武则天的皮肤都要两千呢!学长,真不要还了!都是小意思!”
季言礼看着季以禾垂着眼睫的神情,胸口像是突然被石块堵上了似的,闷闷得透不过气。
这么多年他都很怕听到季以禾说为什么别人有的她没有,为什么别人有爸爸她没有,所以他想带她去游乐园给她买娃娃甚至给她报辅导班,想给她所有其他小孩有的东西。
只有钱,他自己没有,所以也没法给季以禾。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半晌撑着膝盖,平视着她温声道:
“以禾,别人再有钱,也是别人的钱。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就算他们很有钱又怎样呢?你也有他们没有的东西不是么?平均不是平等,平均是最大的不平等。”
季言礼轻声说:“以禾,没有人有义务帮你。除了我以外,不管别人的东西再多……也永远不会且不应该是你的。”
季以禾低着头不吭声,眼眶一点点变红了。
“但我确实没有钱,工资都拿去还债了。别说八千了,八百我也拿不出来。”
季言礼直起身子,坦荡地笑了一下,不卑不亢地看着任景秋:“要不然算我欠你的,我尽量半年内还清。”
任景秋的眼睛在三人中间乱飘,发现奚野没有帮他的意思,哭丧着脸道:“这我多不好意思啊……”
季言礼说:“你也别不好意思,以后最好自己写作业、自己写检讨、自己考试,虽然我不是你的家教了,你也可以不听我的,但我要再发现你干这些不像话的事情……我还留着任星楚的微信。”
任景秋像是被抓住软肋的小鸡仔:“呜呜呜学长你跟我生分了,你好端端提我哥干什么,我改还不行么……”
奚野突然出声道:“家教?”
“对啊!”任景秋一拍脑袋,“学长!你干脆别还钱了,你给我家教不就行了?!”
季言礼一愣。
三年前他铁了心再也不想给任何人家教,是因为被奚野搞得有点伤心了,但现在再给任景秋家教,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可以。
“这不是挺好么,如果你想的话。”季言礼微笑道。
奚野突然动作迅猛地摸出手机,在几人的注视中,拍了拍任景秋的肩膀:“任总,刚给你转了八千,不用谢。”
任景秋:“???”
奚野微笑着看着季言礼:“学长,现在你欠我八千了……第一堂课定在这周末怎么样?”
任景秋:“?!奚爷你他妈这就太狗了啊!”
任景秋气得手忙脚乱地掏手机,气哼哼道:“我不要你的钱!我缺那八千么!我现在就转给你!学长!你是欠我的钱!你别听他的!”
奚野淡然地看着他:“我已经拉黑你了。”
任景秋:“???”
奚野补充:“微信、□□、包括支付宝。”
任景秋惊呆了:“我们不是最好的兄弟么?”
奚野:“刚刚开始不是了。”
任景秋大呼小叫张牙舞爪要跟奚野拼命,奚野把他拽出去进行私密谈话。
五分钟之后两人又回来了,任景秋沮丧得耷拉着脑袋,像背书一样生硬棒读:“学长,奚爷是个勤奋上进潜力无穷的学生,我把他托付给你了,希望你们相处愉快相亲相爱。”
季言礼:“……”
季言礼:“他怎么威胁你了?”
“诶,瞎讲,”奚野搂着任景秋的脖子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和任总明明是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一模在即,季言礼暂时还没有精力再接两个人的家教,再加上任景秋坚称奚野没有对他进行暴力威胁,是他心甘情愿孔融让礼。
最后三人达成共识,第一次家教定在了一模结束的那个晚上。
听说季以禾住院了,书店老板立刻就给季言礼放假。
“那这样吧,你最近两周都不用来了。”楚老板说,“工资没有问题,我可以照常发给你。”
季言礼震惊了,他诚恳而委婉道:“老板,是我妹妹住院了,不是我住院了。”
“那你要照顾她的嘛。”
“她明天就出院了。”
“那你……可以在家照顾她嘛。”
楚老板摆摆手,满脸“这个问题不想讨论了”“你要是给我面子就给老子在家休息”的不耐烦神色,虽然这种神色通常只会出现在被要求加薪升职的老板脸上。
季言礼拎着包感慨万千地走出书店,觉得楚老板真是大隐隐于市的慈善家。
他一抬头,发现几个工人正在脚手架上安书店的新招牌,已经安上去一个大大的“知”字,下面还有“书”和“斋”。
知书斋。
季言礼一愣,他从来没有问过老板书店的名字,他还以为会继承奶茶店叫“学霸书店”,或者某重度女儿奴会给书店取名叫“甜甜的书店”。
知书,季知书的知书。
季言礼站在黄昏的街道上抬头仰望着书店招牌,突然感到一阵恍惚,仿佛冥冥之中万事皆有定数,而一股神秘的力量总是在暗中庇佑着他,从未离开。
一模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落下帷幕,天气寒冷,同学焦头烂额的程度足够在脑门煎鸡蛋。
最后一场考试的铃声打响,一出考场就有十几个人挤过来跟季言礼对答案。
季言礼正困着,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考完就放松一下,别对答案了。”
“就问一题!一题!物理选择最后一个选什么?”
“我先的!数学函数大题的点坐标!”
“数学填空倒数第二题有几个答案啊到底?”
“求求了,你写的肯定是对的,我就想估个分好睡安稳觉。”
旁边还有人在咆哮:“对答案的能不能小声点!”
傅时新冷着脸拎着包,一瘸一拐地绕过人群走出教室。
季言礼被逼无奈,只好在里三层外三层的簇拥下,把理综和数学大部分难题的答案都回想了一遍,那群人时而哀嚎,时而不信邪地跳起来抓着粉笔在黑板上重算。
最后往往证明季言礼是对的……严格的说,季言礼总是对的。
“我真的要走了,对不住。”季言礼看了看表,急匆匆地抽身离开。
他约好今晚跟奚野家教,奚野说那顺便一起回家,再顺便吃个饭。
他小跑着到一楼的时候,发现奚野正坐在长椅上,两肘搭在膝盖上,怀里抱着一大包排骨。
他面前是六七只校狗,尾巴摇得跟花一样,毛茸茸的一群,争先恐后地挤在奚野面前,像一群争宠的嫔妃。
其中尤以莎士比亚的大灰尾巴摇得最欢,牛顿的口水流得三尺长,鲁迅的头都快挤到奚野脸上了。
“奚野。”季言礼喊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我下来迟了。”
“没事儿。”奚野拎着塑料袋的底,潇洒地一挥,肉骨头跟雨一样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一群校狗饿虎扑食。
季言礼这才发现他旁边还趴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狗,穿着雪白干净的小衣服,独居高位,一副正宫之主皇后娘娘的架势,眯着眼看着那群校狗哼哧哼哧争抢骨头,毫无跳下去分一杯羹的冲动。
季言礼惊讶道:“宝贝?”
奚野立刻抬头答应:“嗳。”
季言礼:“……喊狗呢。”
季言礼对着宝贝伸出手,宝贝像只白毛小鹦鹉一样歪着头,黑黢黢的小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不知道是认出来了还是没认出来,湿凉的小鼻子碰了碰季言礼的手指。
“它变文静了诶。”季言礼感慨,挠了挠宝贝的后脑勺,“当年还很闹腾的。”
奚野站起身:“你看它愿不愿意给你抱。”
季言礼伸手把宝贝抱起来,宝贝很乖巧地往他怀里一趴就不动了,眼睛还看着奚野。
“宝贝当年就很喜欢你。”奚野说,把书包拎起来,单肩背上,突然一笑,“跟我一样。”
季言礼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差点心脏骤停。
他抱着宝贝接连退了两步,感到脸颊烧得慌,伸出食指戳了戳眼镜,弱弱地问:“……我们能不提这个吗?”
“多说几次你就习惯了,”奚野扶着他双肩往前推着走,“你想好了么?想好怎么回答我了么?没想好就继续想,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季言礼欲哭无泪,咬字清楚道:“奚野,我是个正经家教。”
奚野偏头在他耳廓吹了口气,嗓音低沉含笑:“怎么,我看起来像是正经学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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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OvO
第70章
尚未黑透的冬日天空澄澈干净,一把碎星散落在稀薄的云层间。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在路面上轻快穿梭,司机戴着洁白的手套,车辆行驶得平稳顺滑,那高昂的车标和漆亮的黑色车身无不彰显着主人尊贵的身份,仿佛下一刻就要停在接待贵宾的高档餐厅入口。
然后这辆车高调地……停在了西城区的菜市场。
十分钟前,奚野问去哪吃饭,季言礼说他带了干粮,当然所谓的干粮是一袋踩着保质期底线的面包,奚野直接把他的面包抢过去压扁了,问去哪吃饭。
季言礼:“……你好不讲理。”
奚野拒绝再吃路边摊,也拒绝季言礼自己买单,季言礼无奈之下说我总不能给你做吧,奚野说那为什么不可以。
但奚大少爷怎么可能知道他家冰箱有什么菜,而且据他所说大概率是没菜,因为阿姨近三天都没有来,菜总不可能凭空长在冰箱里。
于是两人踏进了西城菜市场,好在菜市场还没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