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杏
但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行动,以防漏失更多细节。
苏蔓挽了挽散落的头发:“哦,我这几天有些轻感冒。”
像是要佐证她的话般,说着她咳了几声:“一直在喝荆防颗粒。哪里蹭上了也不知道。”
荆防颗粒……
骆宇听到这里,颇觉有趣,和商觉时交换了一个眼神。
另一位律师打扮,穿浅咖啡色的男人说道:“你的每句话都法律责任。苏蔓女士,我再次向你确认,对于你昨天在《太阳与向日葵》直播节目中接触过的饮料异常成分丝毫不知情?”
这算是在向法院起诉前,双方私下协商阶段。苏蔓清楚他们开了录音,更清楚多说多错的道理。
索性将目光放在满纸晦涩难懂的成分分析上,缄默不言。
对她而言,商英商觉时都姓商,得罪哪边,似乎都很难有好果子吃。
商觉时和骆宇往里面走,虽说动静不大,但手底下人都留意到。
“老板。”
“商总。”
有人要在屋内起身,被商觉时做手势制止。
“我耐心有限。”他随意坐在里门口最近的位置,不耐烦责问她:“还不说?”
苏蔓在节目里接触到的商觉时,眼高于顶、冷淡挑剔,拆人台不留情面。她知道他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而这一刻的商觉时,绝非不好相与那么简单。刚才气势冷然压迫的十几个人还坐在原处,但身体姿势不同程度上发生了倾斜,以商觉时的位置为绝对领导。
而他本身的存在,更是给了苏蔓无形的压力。
让苏蔓意识到,过去妄图挑衅讨好这个人的自己,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苏蔓内心一颤,在空调以18℃运行的会议室内,后背滚落冷汗。
既然这样的话……
“和我没关系。”苏蔓深吸一口气,尽可能把自己摘出去:“是有人、有人胁迫我。逼我必须放药,不然就毁掉我的前途和人生。”
苏蔓终于开始松口,满雪这一行人凝神细听。
“他说……”苏蔓声音在极度恐惧下发颤。一方面她觉得自己的话荒谬可笑,像极了推托之词。而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这或许是商家极为隐秘的事情,说出来自己要遭殃。
她说说停停,倒是没有人因为觉得离奇打断:“他说萧邈是妖怪,所以要我在他喝的东西里放药。”苏蔓凭直接隐去了商英说商觉时因为萧邈变得奇怪,所以想要除掉之类的话。
颇为艰难地说完受人胁迫,苏蔓极快地为自己找理由:“不过我并没有放。”
她从包里掏出商英给她的那份药。
苏蔓并不想按商英的指使行事。
不错,她是喜欢名誉钱权傍身。但她是有多蠢,才会干这样出卖自己后半生的行为。
商英强迫她下药不假,但谁能保证就一定要下他交的药呢?
毕竟,按那天她被灌下去的那份来看,这药似乎对人不起什么效果。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索性下一个苏蔓自己确定,完全无害的东西呢?
于是苏蔓把两种药掉了包,化进果蔬汁的,确实是荆防颗粒。
一念之差,救了自己性命。
室内除了苏蔓低低的叙述,落针可闻。
商觉时神色淡淡,不辩喜怒。
“无稽之谈。”骆宇反应极快,接腔:“邈邈的反应只是对荆芥过敏。”
荆防颗粒,顾名思义,是由荆芥和防风做成的治感冒颗粒。荆芥,也就是俗称的猫薄荷。
苏蔓本意想着放安全的药,却不料阴差阳错,让一只闻到猫薄荷就会情热的小猫喝了一大口有猫薄荷的水。
“萧邈早在选秀就出现过荆芥过敏的情况,说什么别人指使,真不是你故意设计的吗?”
话说得轻轻巧巧,从阴谋论角度推了苏蔓一把。
苏蔓终于露出破绽,脸色慌乱苍白,语无伦次解释:“没有。我不知道他过敏……”
“不知道?”骆宇脸色微沉,冷冷道:“不知道还敢不知死活参进来!”
满雪颇为遗憾地看着苏蔓:“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是苏女士,我认为这件事的发起人是你。“妖怪”之类的说辞,放到童话书里还可以,但似乎不适合成年人的世界。我知道你与萧邈素来不和。”
饶是苏蔓再油盐不进,被这群人一唱一和黑脸白脸下来,心理防线全然溃散。
“好吧……”苏蔓掐住手心,说出了那个让她畏惧的名字:“是商英。”
并不意外。
商觉时好整以暇听她解释。
大概人在一瞬崩溃后,反而会产生无所谓的情绪。苏蔓只觉得无尽恐慌中,自暴自弃的放松。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说到最后竟泪流满面哽咽。
律师模样的男人负责记录。
而商觉时和骆宇,早已经不在了。
另一边,回到临时办公室。
“你们家里人在搞什么鬼?”骆宇憋不住心里的火,毫不留情卖了商家人:“最近商女士垂询,问老板你可有异常。”
骆宇大部分时间很尊重商今雨,只有会像现在这种时刻,才会阴阳怪气她为商女士。
商觉时对自己的事,不欲多说:“谁知道。”
苏蔓交出来的药不知真假,商觉时丢给骆宇处理。骆宇打算留一部分化验,剩下一部分连瓶子尘封在实验室。
他比了个万事ok的手势,“有消息我及时汇报。”
商觉时的人生中,一向不缺乏来自商家的窥探和控制。
眼下邈邈出意外,种种苗头皆指向所谓的“家人”。所料不差的话,前几次事故,也差不多是他们做的吧。
有趣的是。他们为什么知道?
——邈邈不是人类。
唐助理行事利落,当天送来的档案全面详细,其中几页详细记录了林生峨和商今参的行动轨迹。异常部分,被唐助理挑了出来。
他们两个人,在二十年前都有一段空白的轨迹。
二十年前,商觉时差不多六岁,脱离了离界,到了商家。那是秋天的事情,商觉时记那么清楚。
是因为回商家不久,商老爷子的女儿死了,办了一场隆重。
可葬礼期间他在医院,商今雨借口照顾儿子却在办公室度日,时偲更无可能为一个普通人从离界离开。
他们一家缺席了这场葬礼,导致商觉时这几十年没少被商英记恨。他原本以为,商英针对他,是出于丧母之痛的转移。但现在来看,商英母亲死于那个时间,似乎有什么隐藏起来。
已经是黄昏,余晖洒进窗内,将一切明暗分割。
邈邈没什么心思拖着尾巴,在暖黄色的夕阳下站着,试图用爪子拨弄吊兰。
*
既然头一天就在直播上闹出了个大热搜,邈邈索性没再参加后续的综艺,按照商觉时的安排,搬去天水园修养。由于观众都清楚榨汁机里放过什么的蔬菜水果,不能公开这次的真正罪魁祸首猫薄荷。邈邈在一堆不好吃的蔬菜水果里挑来挑去,选中了苦瓜。
于是工作室对外宣称邈邈是由苦瓜过敏导致的急性反应,现在正在逐步恢复。
邈邈从猫变成人后,为了避免麻烦,住的地方都换过一批人。但天水园没有换过,可能是因为他不常来住。
“一直要住在那里吗?”邈邈高速上。倒不是有多讨厌天水园。只是他原来和商觉时住在地段最好的小区,出门去哪里都很快。
天水园鲜为人知,在城郊边边上,地理位置很偏,去一趟市中心,路上就要两个多小时。
对此,商觉时表示:“先住一段时间。剧组已经请过假了,你好好休养身体。”
邈邈不觉得有什么“休养”的必要,但出于对铲屎官的信任,他还是同意了:“那好吧。”
“你要把我金鱼带回来。”小猫在玩具上从来见一个爱一个,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惦记游园会带回来的金鱼。
“已经在天水园了。”
于是邈邈学着吃冰淇淋被抓包时商觉时的语气,摇头晃脑:“你这是先斩后奏。”
商觉时眼神蓦然温柔,戳一下邈邈脸蛋:“你这是小淘气鬼。”
“我这是博学。”漂亮猫猫古灵精怪,流眄凝波。
商觉时心微微一动。
在邈邈的炸毛警告下,亲了亲他的眼睛。
等到了邈邈才知道,为什么天水园没有换过人。原来这里是离界的一处出口,像离界那样,充满了毛孔舒张的沛然之气。
邈邈眯起眼睛,像在紫藤花下晒太阳,四肢百骸都舒服到懒洋洋。他忽然有些明白,商觉时说的“休养”是什么意思了。
或许是因为天水园的灵气足,生长在这里的花卉草木都比寻常茂盛些。
天水园有个很大的花园,过去邈邈很爱在花园里玩。
只顾得上确认了金鱼真的在家里一楼,邈邈便迫不及待重温花园的快乐。
草坪小径的边缘被修剪过,井然有序种植着铃兰、鸢尾和风铃草之类的园艺花草。铃兰的花朵洁白,长的很像小铃铛。邈邈以前很喜欢钻在这些花的底下,透过花瓣观察整个花园。就像蒙了一层不同颜色的滤镜,世界都变得稀奇古怪起来。
邈邈索性变回小猫,玩了一会花。爪子踩着小径鹅卵石,渐渐找回一点熟悉感。
有很多四面都竖着绿墙,隔开的花园,墙上密密匝匝生长着爬山虎常青藤。邈邈东看西看,沿着小径走了一会,忽然看见一片特别可爱的青草。
草看上去那么柔软。
邈邈顿时有些走不动路,好想在这样高级的毯子上打滚。可他是只要面子的猫猫,怎么能在外面。
说不定,就要被铲屎官看个正着。
正犹豫中,微风拂过,花圃的青草垂下绒绒花穗,快速划过几道嫩绿的波纹。
小猫爪子不自觉拐了方向,迈过在风里活泼晃动的铃兰,踩进花圃。草坪铺的草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有小猫腿那么长。因为邈邈的进入向两边分开,但又很快合拢,将邈邈藏在这方带着草木清香的世界。
邈邈一抬头就能看见,深浅交错绿叶后,明蓝如洗的天空。
青草地的爪感一流,小猫忍啊忍啊忍。
终于忍不住。在青草国撒欢打滚。
正当他玩得开心,忽然耳朵动了动,不远处传来枝干断裂的清脆声音。邈邈从草叶的缝隙里看到熟悉的身影,是负责花园的云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