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居酒屋冰啤
江迟迟一直没察觉到异常——他不在傅巡身边,傅巡无人说话,稍显沉默一些,似乎十分正常也十分合理。
可直到看见这个视频,看见一身不可接近的氛围还带着几分孤僻气质的傅巡时,江迟迟才意识到,傅巡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而他之所以这几个月来一直没察觉到,不仅是因为傅巡身上的那种不可接近的冷漠极少出现,还因为就算出现,也远没有视频中这般明显。
等江迟迟将注意力转回视频时,便发现不知道从视频的第几分钟开始,傅巡不在在意电视屏幕上的戒指设计图纸和Gloria的设计师,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视频中的自己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片刻不离。
不仅如此,江迟迟还看到,视频里的自己在和Gloria的设计师讨论时,不知不觉便习惯性的向后靠——而傅巡的手臂从一开始便搭在了自己身后的靠背上,视频里的自己这不自觉地向后靠,慢慢地就靠到了傅巡划出的范围里。
这还不够,在视频里的自己专心致志地和Gloria的设计师商量着设计图纸时,傅巡只顾着垂眼看他,并不着痕迹地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揽。又是在不知不觉和下意识的习惯中,视频里的江迟迟慢慢地靠近了傅巡怀里。
这下傅巡高兴了。
虽然视频里傅巡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但江迟迟就是看出来了男人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好变态。”江迟迟看着视频,默默评价道。
三年前的傅巡,居然这么黏人,像一只大狗。
可现在的傅巡就没有这么可爱了——平常看着人模人样,却会在情动的深夜变成一只疯狗。
傅巡在提起他的初恋的时候,不总是称呼那人为“小变态”吗?可他怎么觉得,“变态”的那个反而应该是傅巡?
……等等。
如果傅巡的初恋就是他,难道三年前,他和傅巡已经——
……打住。
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与心情平静,他还是不要多想了比较好……
江迟迟切断了自己脑内的假想,把注意力移回视频。
视频里,不仅傅巡和现在有所不同,江迟迟发现自己的气质也与现在不一样。视频里那个围着驼色围巾的青年明显有着学生般的稚嫩感与青涩,在和Gloria的设计师交谈时,还能随手拿过一张草稿纸,在草稿纸上快速地画一张戒指的设计草图。
很好。
江迟迟能确定,三年前的自己,确实是会画画的了。
“不仅会画画,你的抵抗力好像也很高。”江迟迟看着视频中的自己,淡声说道。
视频里的傅巡默默搞了那么多小动作,都把自己带进他的怀里了,自己却还是不受影响,注意力完全在戒指的设计图纸上,专心致志地和Gloria的设计师讨论着。
显然,三年前的自己对傅巡魅力的抵抗力,比现在的自己强上许多。
如果忽略视频里的傅巡等得无聊后默默在他的腰间移动的手指,和自己被触碰后那忽然的停顿与僵硬以外。
江迟迟:……
他就知道。
他现在对傅巡毫无抵抗力,三年前的“傅巡的初恋”,也不会好到哪去。
江迟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已经接受了这个堪称诡异的事实,还是没有接受。
在看见视频里坐在傅巡身旁的人是自己时,江迟迟只觉得这个世界疯了。可随着视频的播放,江迟迟的心情却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对视频里的自己和傅巡发表评论,可他还是觉得十分诡异。
视频里的青年明明有着和他一样的脸,他却不知为何无法从内心里认同那就是自己,反而像是在看另一个人的故事。
【记忆是会骗人的。】
如果这是记忆的欺骗……那它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尽管这则视频只有半个多小时,江迟迟却还是能感受到,视频里的‘江迟迟’和自己有许多不同。不是像傅巡身上的变化那样,只是随着时间的变化而能够掩饰隐藏,而是在自己身上已经消失了的‘不同’。
就在江迟迟思考时,视频里的傅巡已经等待得十分不耐,对江迟迟一直专心和Gloria的设计师交谈、注意力被Gloria的设计师吸走的情况也十分不满。男人的眉心渐渐皱起,一直落在江迟迟身上的视线也缓缓移到了那个一直在和江迟迟交谈的Gloria的设计师身上。
即使是隔着视频,江迟迟也能发现,视频里的傅巡的眼神隐藏着怎样的危险。
显然,视频里的江迟迟对这一切也非常熟悉。他果断放下了手中的草稿,握住了傅巡的手,起身便准备离开。
从视频里Gloria的设计师那诧异的眼神和Gloria的经理们有些慌乱的样子来看,视频里的江迟迟明显还没把事情和他们商量完,却只因为傅巡感到不快便能果断地把所有事情放下,准备和男人一同离开。
视频里的江迟迟很了解傅巡,也很迁就傅巡。
或者说……是因为视频里那个三年前的江迟迟爱着对方,才愿意给男人这样的偏爱,和最特殊的待遇。
视频里,江迟迟似乎是在最后和Gloria的设计师和经理们大致解释了什么,在他们离开时,Gloria的设计师与经理们的脸色已然好了很多,至少不再惴惴不安了。而傅巡见江迟迟的注意力不再放在那个Gloria的设计师的身上,而是如以往一样在意他,并与他十指相扣地离开作为安抚,脸色便也好了不少。
……等等。
“我刚刚,为什么会觉得是‘如以往一样’。”江迟迟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是下意识间唤醒的记忆吗……”
在江迟迟看视频的同时,他似乎也出现了隐隐的头疼。
江迟迟抿了一口杯中已经凉了的咖啡,试图忽视头部的隐隐作痛。
视频到刚刚那里就结束了,想来是欧阳特意只截取了有他和傅巡参与的那一段发来。
视频的后半段……显然,三年前的傅巡除了比现在更加不可接近外,还对自己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而三年前的自己竟然也习以为常,并能在傅巡的控制欲和占有欲稍有外露的迹象时便熟练地处理。
这真是……不可思议。
他居然会因为喜欢,而这样纵容、或者是偏爱一个人。
证据确凿,他似乎……的确就是傅巡提起的那个“初恋”。
并且还是傅巡一直调侃的“小变态”。
回想着视频里傅巡那幅不可接近却又对他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的样子,江迟迟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这段关系里被调侃“变态”的是自己而不是傅巡。
明明傅巡表现得比他过分得多,不是吗?
说句实话,江迟迟认为,视频里的自己的表现要比傅巡成熟可靠太多。至少他没有在开头说了几句话后就把Gloria的设计师丢在一旁不理不睬,也没有仅仅因为自己的恋人和Gloria的设计师讨论了半个小时的正事就脸色阴沉。
虽然,在江迟迟的角度,这些仍然像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而不是他的。
视频到此为止,江迟迟没有想起再多的记忆,只是从视频的内容里分析推断出了一些三年前傅巡和自己的相处模式。然而,从刚刚一直隐隐出现的头疼,现在却愈发严重。
不知道这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出现了多次情绪起伏剧烈的情况,还是被“傅巡的初恋竟然就是自己”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给刺激到了的结果。
因为傅巡总是半开玩笑地调侃着说自己的初恋是“小变态”,而那本日记里又确实有许多堪称“痴汉”的语言,江迟迟便怀疑起了傅巡的初恋和那本日记的主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如今,傅巡的初恋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可能是他自己——那剩下的百分之零点零一来自于江迟迟的这些事的陌生感。
总之,既然已经基本确定了傅巡的初恋就是他这个疯了一般的事实,那那本日记的主人……
江迟迟打开主卧的房门走向书房,准备打开电脑快速翻看那本日记。
前两天江迟迟阅读那本日记的速度并不快,两天也仅仅看来三四页……说实话,这其中,也许也有一些他自己的逃避心理。
江迟迟无法确认那本日记的主人是自己……或者说,因为那本日记的主人所表现出得充沛的情感,那些热烈的情绪、充满活力的人生,让他不敢确认那本日记的主人就是自己。
他有些害怕,以及嫉妒。
这样的情绪很少很淡,少得淡得江迟迟自己都没有察觉……但它们又确实存在。
江迟迟点开了电脑中存放着日记扫描件的文件夹,不再像前两天那般对日记的主人遇到【他】之后的内容仔细阅读,而是开始对所有内容都一目十行。
【今天他在咖啡馆打工,为了能光明正大地看他,我在咖啡馆里坐了一个晚上,直到咖啡馆打烊。】
【他发现我了……他在看我!】
【……不好,即使是在他兼职的咖啡馆里,我好像也不能一直‘光明正大’地看着他。】
【因为他一旦看过来……我就会紧张。】
这页似乎是日记的主人一边在咖啡馆里“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一边写的,每句话都像是在紧张之下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得不随手写下,放肆地透露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除此之外,这页日记上还沾了一些咖啡渍,和一个带着咖啡渍的杯印。
江迟迟都能想象,日记的主人是如何因为【他】的接近而紧张和乱了阵脚,为了不透露自己刚才写下的那些过于坦诚和痴汉的内容,在慌乱之中匆忙地拿起咖啡杯就放在了日记本上,试图挡住日记本上的文字——而结果也显然易见,日记的主人不但在慌乱中弄洒了一些咖啡在自己的日记本上,还没有成功地遮挡住这页上那些“变态”意味十足的内容。
因为咖啡渍的下方,就是一行紧张得脸字迹都飞起的【怎么办怎怎么办他刚刚是不是看到了!!】
江迟迟:“……”
这本日记的主人……真的是自己吗?
就算是几年前,他怎么会那么……那么……
那么地……傻。
江迟迟默默把脑海里出现的那句“小变态”给忍了回去。
冷静。
至少从那个视频来看,变态的不是他。他很成熟,而且可靠,把事情处理得紧紧有条。
江迟迟又看了一眼日记,对自己刚才得出的结论有些不忍直视。
……或者说,变态的不止是他。
傅巡的表现也好不到哪去。
“可能这不是我的日记呢。”江迟迟自言自语道,“也许……这是傅巡的日记?”
这样想着,江迟迟忽然觉得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没错,日记的主人这么傻,还这么……痴汉,怎么会是视频里那个把恋人变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以及正常的社交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的“江迟迟”?
很有可能,这本日记的主人就是傅巡——既然他和傅巡在三年前是恋人,那傅巡的日记在他的家里被发现,不是也很合理吗?
然而,这页日记的下一句话就打破了江迟迟美好的幻想。
【江迟迟,冷静一点。】
【傅巡只是端着咖啡和甜点走过,他还要去给别桌的客人送餐,肯定没有看到我刚才写的东西。】
【想回头看他……他为什么要给坐在我身后桌的客人送餐?】
【这样……都不方便看他了。】
江迟迟:“……”
好吧。
这下,不仅日记主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就连日记主人暗恋的那个【他】就是傅巡也写出来了。
可是……刚才那些内容……
简直……不能直视。
江迟迟有些崩溃地抹了抹脸,刚才因为“日记的主人也许是傅巡”而建立起的心理准备再次崩塌。
他怎么会这么……这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