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千岁
可依然没有接到周铭远的电话,也没有收到他的微信。
周铭远是个很自律的人,他早上从来不会超过八点起床。现在美国的时间也早已经过了八点,他应该已经看到了自己发的微信消息,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冯一诺捧着电话纠结着要不要打过去,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惊喜地低头一看,才要绽开的笑容立马凝固。
是江小漓。
《一舞动天下》一个多月前收官,江小漓爆红,华东台立马就和他的经纪人冯瑛谈下了一年代理转让合同,为了方便工作,还给江小漓租好了更具私密性的房子,要求他搬过去。
冯一诺一直在剧组拍戏,江小漓给他打了电话说了台里的安排。小孩儿当时的语气还惴惴的,生怕冯一诺会不高兴,觉得自己红了就攀高枝去了。
冯一诺赶紧安慰勉励了他一通,让江小漓抓住机会好好努力,自己杀青以后回去约饭。锦绣里的钥匙也先留着,如果很累了想要个地方清净,随时可以回去休息。把江小漓差点感动哭。
入行十年,冯一诺经历过的比江小漓多太多了。
这种站在流量风口上的新星,最具商业价值的周期大约也就是半年左右。半年之后,是能乘风直上,还是渐渐消失,就要看时运和个人经营了。
但不管怎么说,今年的春节档,确确实实是江小漓此生迄今为止,最为耀眼也最忙碌的高光时刻。
这一个月里,华东台给他安排了访谈、公益广告,以及接档一期新的体验类综艺。江小漓忙得脚不沾地,临近春节,台里又专门请资深编舞给他排练了一个独舞录华东台春晚。江小漓有一次大半夜打电话给冯一诺诉苦,只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江小漓也应该很忙才是。
电话接通,那头立刻传来“砰砰”的爆竹声和人群的欢呼声,还有“咚咚”的锣鼓声,吵得几乎听不清江小漓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那些喧闹才变得小了一些,然后听到手机里传来特别急促的喘息声。
冯一诺不明所以,问江小漓你在哪?江小漓气喘吁吁地说:“我在家!在县城酒店里!我把奶奶接来酒店跟我一起看春晚啦!我们乡下过年好热闹,刚刚在舞火龙!新年好啊诺诺!”
冯一诺有点吃惊:“新年好新年好,不过你昨天不是还在台里录广告吗?”
江小漓嘿嘿傻笑:“是啊,录完以后我直接去了机场,赶凌晨五点飞机到省城,中午包车400多公里赶到县里,刚刚才把奶奶接出来。”
“你可真够能折腾的……”
“嘿嘿,奶奶看到我超级高兴!”
“给奶奶问个好,祝她老人家长命百岁!”
“嗯嗯,你也一样!”
江小漓快乐地回应,冯一诺有些哭笑不得,赶紧岔开话题:“我还没见过舞火龙呢,你拍个视频给我看看呗?”
江小漓立马说好,啪叽挂了电话。
冯一诺轻呼了一口气,低头握着手机。心想刚刚一直在通话,会不会影响周铭远打进来?
但江小漓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又发了个视频通话的请求过来,说直接这样看不是更方便吗?费劲录什么视频?
“……”孩子长大了,不好骗了。
冯一诺只能老老实实看了二十分钟直播舞火龙,效果其实非常酷炫,但冯一诺却一直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结束和江小漓的视频通话,他实在忍不住要拨打周铭远的电话。可手指放在他的名字上,又控制着自己没有点下去。
周铭远如果看到他的消息,肯定会打电话给他的,他没有打,要么是还在睡觉没看到,要么是今天有重要的事,暂时不方便打。
而这两种情况,他都不能打扰。虽然美国不过春节,今天并不放假,但周铭远是中国人,说不定会休假在家。他平常工作那么忙,好不容易能多睡会儿,他怎么忍心吵醒他?
至于第二种情况,就更不能贸然打这个电话了。
冯一诺纠结了半天,颓然倒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嗷嗷叫。
“周铭远,再给你一小时。如果十二点前你不打电话给我,我就……”冯一诺抓着抱枕一阵蹂躏,故意恶狠狠地说,“我就,打给你。”
不知道是最近拍戏太累,还是乖乖泡了澡太放松,趴在沙发上蹂躏完抱枕的冯一诺居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电视里的春晚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欢声笑语,喧腾喜庆,而屋子里只有冯一诺冷冷清清地窝在沙发上,看上去着实有点……可怜巴巴。
睡着了也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嘴里喃喃念着的,是远在万里之外的,爱人的名字。
眼看着一年即将走到尽头,春晚的主持人正满面春风念着煽情的台本,时钟滴答,已经指向最后一刻。
而就在这时,冯一诺手里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几乎是在它响起的同时,冯一诺便睁开了眼睛。
“铭远!”惺忪的睡眼在见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后,放出世界上最绚烂璀璨的光。
他接通电话,一迭声地喊:“铭远,铭远,铭远……”
那么兴奋,那么幸福,那么甜蜜,每一声都承载着那么多、那么久的等待与期盼,仿佛只要听到周铭远的声音,就足以慰藉自己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思念。即使远隔重洋,相距千里,也能听着这声音,想象周铭远就在他的身边,叫他怎能不雀跃欢喜?
周铭远自然听出了他的期盼和喜悦,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类似心疼的叹息,然后冯一诺听到那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在温柔地叫他“宝贝”,然后对他说了两个字:“开门。”
冯一诺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浮现出如坠梦中的迷离和茫然:“你……你说什么?”
周铭远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宝贝,开门。”
冯一诺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仿佛是在努力甄别刚刚自己听到的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是不是自己太过思念周铭远而出现的幻觉。
电视里突然响起全场演职人员和观众整齐划一的倒数声:“十,九,八……”
冯一诺如同大梦初醒,噌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连鞋都没穿,不管不顾地朝门口跑去。
膝盖撞到大理石的茶几,发出“砰”地一声巨响,他也没觉得疼,三两步冲到门边,毫不迟疑一把拉开——
风尘仆仆略显疲惫,却丝毫不损其优雅气度的周铭远就站在门口,英俊的脸上笑意晕染,深邃的眼底柔情满溢。
冯一诺的眼泪几乎是在顷刻间便夺眶而出。
不是幻觉,不是做梦,他真的回来了,就站在他的面前!
春晚现场的倒数还在继续:“四,三,二,一!”
“宝宝,新年快乐。”周铭远微笑着说。
电视里音乐声、欢呼声响成一片,但冯一诺却只听得到周铭远这一句。
近二十个小时的飞行和跋涉——从纽约飞到S市,又从S市飞到Y市,再从机场片刻不停赶到酒店,只为亲口对他说一句:新年快乐。
冯一诺的心像是在沸腾的蜜水里翻滚,又热,又烫,又甜,又疼。不用去想,也知道周铭远这一路有多辛苦。
他顾不得这是在酒店,顾不得随时可能有人出来,甚至顾不上先让周铭远进屋,便又哭又笑地扑进了那个日思夜想的怀抱。
第77章 你脸上写着四个大字
周铭远的突然到来,让冯一诺过了有史以来最幸福最快乐的一个除夕,但他却不知道为了赶回来陪他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到来,周铭远做了多大的努力,又费了多大的周折。
原本二十天的工作被他生生压缩到一个星期,为了推进与合作公司的谈判速度,甚至不惜多让了两个点的利润,让一众下属跌破眼镜。
临时无法订到合适时间回国的机票,只能启用贺以则在美国的私人飞机。贺大少一向舍得在跑车、游艇、私人飞机这种超奢的东西上花钱,但他的这架飞机却一直没有申请国内航线。
中国对私人飞机的航行管制非常严格,即使能买得起,也不能随便飞,更何况贺大少那架飞机的所有权还是他在美国注册的一家科技公司。没有飞行权就不能进入中国领空,临时申请又来不及,所以周铭远先到了新加坡,再从新加坡飞S市,然后从S市飞Y市。
紧赶慢赶,终于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站到了冯一诺面前。
当冯一诺打开房门,红着眼睛,欣喜若狂地扑进他的怀抱,所有的努力、波折、辛苦、疲乏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怀抱着全世界的愉悦和满足。这种愉悦和满足,是他无论谈成多大的生意都无法拥有的。
不过长达二十个小时的持续奔波,也确实让他累得够呛,加上需要倒时差,竟然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这回终于轮到周老板被折腾得起不来床了。
冯一诺穿戴整齐趴在床边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仿佛水洗般清明透亮,刚要开口就被周铭远一把拽到床上压了个严严实实。
“一大早的不睡觉,想干什么?”
因为刚睡醒,周铭远的声音比平常更低沉几分,还带着点慵懒的沙哑,让冯一诺心神微荡。
“别闹,我要去片场,你再睡会儿。”冯一诺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压下来,免得弄皱刚穿好的衣服。
“大年初一还要工作?”周铭远不满地嘀咕一句。
“为了赶进度,没办法。陆导已经大发慈悲放我们半天假了。”现在已经是下午,真的已经“不早”了。
但刚睡醒的周老板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闭着眼睛在冯一诺颈窝里蹭了蹭,叹息道:“看来我真的有必要行使一下身为星晖大老板的职权了。”
冯一诺被他蹭得有点痒,边躲边笑着问:“你要怎么行使?”
“让剧组多放半天假。”周铭远的语气十分认真,仿佛真的打算这么干。
冯一诺第一次发现周老板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拉大了些。
“你快别给陆导添堵了,早点拍完我也可以早点回家。”
前面半句周老板是不在意的,但后面半句似乎说服了他。总之他没有再阻拦冯一诺去片场,只是在送他出门前,给了他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冯一诺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差点儿就出不了房门。
好不容易捡回点理智,从周铭远的柔情蜜意中退了出来准备出门,又突然响起什么来,颇有些忐忑地问:“你……今天……不会走吧?”
周铭远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微笑着给这个傻小子吃了颗定心丸:“不会。”
得到周铭远的肯定回答,冯一诺终于放下心来,开开心心去了片场。
只要想到收工之后可以第一时间见到周铭远,他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藏不住。
中场休息时,季珩突然凑过来,一本正经地问:“周铭远是不是来了?”
冯一诺惊讶地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季珩高深莫测地一笑:“因为你脸上写着四个大字。”
“???”冯一诺傻愣愣地摸摸自己的脸。
季珩继续说道:“春、情、荡、漾。”
冯一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季珩耍了,抬腿就向季珩踹过去。可人还没踹到,自己倒先惨叫起来。
季珩一脸关切:“怎么了?”
“没,没事。”冯一诺抱着膝盖,尴尬地放下腿。
季珩挑挑眉,直接蹲到他面前,掀开戏服外面的长袍,就要去撩他的裤腿。
冯一诺往后一缩:“你要干嘛?”
“别动。”季珩表情严肃,捉住他的脚踝,三下五除二就把扎在靴子里的裤腿撩了上去,露出膝盖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淤青。
他眼神一凛,出口的话隐隐含有几分怒气:“他干的?”
“啊?”冯一诺没搞明白他怎么会这么问。
季珩见他不懂,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这不是他弄的吗?看着人模狗样的,私底下也这么变态!”
“你在说些什么啊,这是我昨天晚上在茶几上撞的!”冯一诺总算听明白了,脸上立刻火辣辣地烧起来。这误会也太大了!
诶不是,季珩的那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