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弦
等了几秒,还是没动静,桑青时皱起眉头,正准备拧把手,门朝里面被轻轻打开了。唐远露着白净的瓜子脸,以及一侧无衣料遮挡的肩膀,咬着嘴唇怯怯地抬眼看他。
而后伸手拉住了桑青时的领带。
把人拽进房间,关门,推到门上,将自己贴上去,唐远力气不大,手还发抖,动作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为了桑青时,他豁出去了。
初春下午的阳光投射进这间不大的屋子,唐远一身皮肉白生生的,背着光依旧被照得透亮,桑青时可以看清他抓着自己领带的小臂上那些算不上汗毛的小绒毛。
脖颈修长,肩膀平直,锁骨薄而清晰,身上只穿了条棉质的白色四角裤,赤着脚,身体紧挨着自己。没有刻意撩拨的痕迹,不懂展现身体的优势,甚至僵硬得有些不自然。
无论唐远的目的是什么,他都达到了。
桑青时无可否认地受到了蛊惑,没推开,也说不出话。嘴再硬,总有地方比嘴更硬,就顶在唐远的小腹上。
这无疑给了唐远莫大的鼓舞,努力平复着心跳,小声问:“桑先生,你可以包养我吗?”
第40章
“包养” 这事儿还是季安给他的灵感,多少算张许可证,可以名正言顺和桑青时来往,名头不好听,但效用没差,唐远务实地抓住了重点。
他没有勾引人的技巧,便拿出脱衣服的诚意,想着态度决定结果,望桑青时可以采纳。
生涩的举动配上直白的言语,杀伤力破表,桑青时几乎用上了毕生的意志力,只覆手在他肩头克制地捏了一下,“唐远,你太小了。”
桑青时内心万分挣扎,这话说给唐远,也提醒着他自己。
他有迟疑之色,唐远看得出,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急着反驳道:“可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呀,再过几个月就二十岁了。”
桑青时捏了把眉心,从门与唐远之间抽身,迈步到床边拎起一条毯子披到唐远身上。
“你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他将毯子绕了一圈把人包裹起来。
唐远早就放开桑青时的领带,手空着,就紧抓着身上的毛绒毯子,也因为他有些难堪,全身都在发冷。
桑青时和他同一属相,刚好大他一轮,他是知道的。
“你们有钱人不都喜欢年纪小的吗?你爷爷比小叶子的奶奶大二十多岁呢。” 他不死心,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
他也看八卦新闻,听说不少富豪都在外面养了岁数能当女儿的情人。
桑青时啼笑皆非,“这个又不遗传。”
唐远无言以对,被这人品正直的副作用杀了个措手不及,巴不得桑青时能跟那些豪门纨绔学习学习,或者能受点自家长辈的言传身教。
他想起齐磊的男朋友,看着也是桑青时这个年纪的人,不甘心地继续挣扎,“可十二岁也不是很多啊。”
桑青时默了一会儿。话已至此,除了将自己剖解给唐远看,已然别无它法。
“唐远,如果你天生喜欢男人,我不会把这十几岁当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他迎上唐远不理解的眼神,和盘坦白:“或者你稍微大一点,二十七八,哪怕二十五六,成熟了定性了,今天说决定跟男人在一起,我都不会有罪恶感。”
将心尖儿上的软肉剥离有多疼?拒绝唐远有多难?桑青时算是领略了。
多说一句就加深一分失去的风险。
但他还是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和唐远说这些。
“但你才十九岁,等你长大了,看着别人光明正大结婚生子,回过味儿来那天,你会怎么看我?你会不会恨我诱拐哄骗你,把你的人生搅乱了?”
唐远之于自己,得到了便不可能承受失去,如果他后悔了,想走了,自己拿什么留?
就算自己能为唐远的人生兜底,负责,唐远会不会愿意接受?
如果不是足够喜欢,足够珍视,桑青时断然不会想这么多。就像他说过的,男人都好色,他也不例外,他明明可以轻松享尽这过程的。
唐远听得很蒙,很迷茫。
他不是不听道理的人,也不是听不懂,但这些不是他想听的道理。
他就是年纪小,他就是不成熟,他就是没有喜欢过男人,他能怎么办呢?
他做什么也不能改变这些啊。
唐远眼前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泪雾,都快要看不清桑青时的脸了。
成熟的,年纪大的,喜欢男人的,那不就是他的老情人季安吗?
他们是不是旧情复燃了?是不是在办公室干什么了?
眼泪越蓄越多,在得出这个结论后飙至临界,达到峰值,撒了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他又无助又委屈,质问到了嘴边语不成调,气势全无,“桑青时!你是不是改主意了?”
桑青时心头一揪,不明白唐远话中所指,只下意识伸手去接他的眼泪,“我改什么主意了?”
唐远抽噎两下,带着哭腔问:“你原来说想操我,现在是不是不想了,想操他了?”
桑青时略一思索,皱起眉头,“你说季安?”
“他今天去你公司找你了,我都看见了。” 唐远痛心疾首地用手背抹眼泪,一副被辜负了的可怜样儿,显然已将这事认定了。
“哎哟。” 桑青时年少便接管家业,十年商场无往不利,不说像陈瑞那样巧言善辩,嘴肯定是不笨的。眼下却一句哄人的话也想不出来,只干解释道:“我来找你就是要说他的事。”
唐远几乎是仰着脖子,放声大哭,“我就知道!”
桑青时不要他了,以后不会见他了,他再也没有对他那么好的桑先生了。
他哭得毛毯都从肩头滑下去,桑青时帮他提,他还挥手挡开。
伤心是特别伤心,失望是相当失望,大有小孩子吵架闹绝交,“我再也不要和你天下第一最最好了” 的架势。
“你知道什么呀祖宗。” 桑青时咬牙切齿又心疼,无措地不知该怎么哄,直接一手扶着唐远的后脑勺把他按进胸口,不理会西装被他蹭得全是眼泪鼻涕。
“没有季安什么事儿,我只警告他别打你的主意,其他什么也没和他说。” 桑青时相当无语,“我像那么不挑的人吗?”
唐远本来还抗拒桑青时的触碰,听到这话就不挣扎了,仰头半信半疑地看了桑青时一会儿,觉得不像诳他,“真没跟他复合?”
“我又没和他在一起过。”
桑青时又给唐远拉了下毯子,隔着触感舒服的珊瑚绒把唐远裹进怀里。
唐远刨根问底:“那他怎么说为了你回国?还说他忘不了你?”
“大学的时候他追过我。” 桑青时如实道,“有次他喝多了抱着我,让狗仔拍到了,他受不了家里的压力就去美国了。” 当然桑青时隐去了一部分不想唐远听到的细节,比如那是一段在酒吧门口的视频,季安一手抚摸着他的下身,另一手探进他衬衫里,还挑逗地舔了他的脖子。
他那时年轻,又单身,没有拒绝的必要。
那段视频被发到网上,无可辩驳地替他和季安出了柜。两家都在平州有头有脸,季安被家里烦得顶不住决定出国,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他拒绝了。
二房三房的人借机拿那段视频大做过文章,商界就有了他是同性恋的传闻,后来被他父亲走了门路全网删除。
季安的确是他人生重要的一个节点,但那与感情无关,没爱过,也不恨。若没有之前言语骚扰唐远的事,应该可以当个普通同学相处。现在不可能。
第41章
唐远很好哄。
桑青时三言两语解释几句,他就把自己给哄好了,抹抹眼泪云开雾散。
桑青时和季安没有关系,桑青时还抱着他呢。他不敢动,怕一动桑青时就松手了,在心里偷偷地高兴。
“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桑青时见他情绪平稳了,柔声探道。
小东西还裹着毯子在他怀里圈着,哭倒不哭了,可不抬头不说话,也看不见表情。
唐远一只手露在毯子外面,搭在桑青时身前,思索间无意识地抠了抠桑青时一颗衬衫扣子。他是有话想问,可这事需得一鼓作气,此时再而转衰,开口显得艰难:“你真不考虑一下吗?不用给我钱的,偶尔送我个海豹娃娃那样的礼物就行了。”
原来这么半天,还惦记着 “包养” 的事。
桑青时抬起唐远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认真地问:“就因为季安,你就把自己这么便宜送给我了?”
“不光因为他,” 唐远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咬牙控诉:“是因为你不理我了呀,你都一个多月不肯见我了。昨天晚上我是故意等你回来的,才不是要还你钱。”
说完鼻子一酸,又委屈地淌下泪来。
桑青时心头缩紧,轻叹着弯起指节去擦唐远的眼泪,“我以为是你不想见我。”
为什么非要让少年人去懂年长者重重复杂的心境呢?明明唐远就是这个率真单纯的年纪。需要他,依恋他,一心一意奔着他而来,自己却用 “隔离” 那样残酷的方式切断联系,还自以为理智和正确。
他是已经老到认不出爱情了吗?
唐远心里明明就有他,小孩子一时理不清楚,说不上来,自己竟然就真当没看见。
大错特错,伤人伤己。
他把手从唐远下巴上拿开,转到脸颊上使力一把掐住了,故意冷声道:“你这小东西还挺会颠倒黑白,不是你自己要搬出去的?”
手感绝佳,可以多捏捏。抱着也舒服,像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刚好嵌在怀里的身形。
唐远吃痛,但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当即理亏,茫然地忘了挣扎,任桑青时掐着自己腮帮子上的婴儿肥 “出气”。
他不知道桑青时在逗他,还很羞愧和懊悔。
对桑青时而言,唐远就是有这个别人没有的本事,他心头哪有软肉往哪戳,下下精准。
不多时,桑青时松开了手上的力道,低头覆在唐远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捏着他后颈低低道:“盖个章,人就是我的了。”
唐远显然没有料到,愣愣地反应了好一阵儿才指着脑门儿确认:“你同意包养我了?”
桑青时无奈地停顿片刻,想提醒唐远什么,后又作罢。包养就包养吧,反正都是进他的家门,被他宠着,就给唐远多一点时间适应两个男人之间的事,不必催得太紧。
“同意了,即刻上岗吧。”
他本意是想表达关系已经确立,唐远却不知想歪到哪儿去了,脸颊耳尖刹时泛上一抹浅淡的桃红色,与先前豁出去时急成的通红不一样,是实实在在地在害羞。
加上两人动作间毯子滑落,唐远细白修长的脖颈连同一边肩膀裸露在外,明晃晃地亮出一击必中的致命弱点,引诱着眼前的猎食者扑身上前。
桑青时只在常人里心智算坚,定力算好,又没在庙里敲过木鱼,六根可不清静。被唐远这么有意无意没轻没重地撩,下面那根更不清静。
一天都不知要被唐远点几次火,桑青时暗着眸子盯住唐远,恨恨地想这会儿总算名正言顺了。
昨晚一次,方才一次,放过了唐远两次,再一再二没再三了。这不知世间险恶的小东西,必须让他知道教训,长长记性。
两人间的空气几瞬之间变得黏腻又焦灼,唐远感觉到了,抬眼对上桑青时的视线,得到了一个 “你自己看着办” 的表情。
可唐远不知道怎么弄。
他急着想吃热豆腐,功课都还没有做,躺着趴着坐着站着心里都没谱儿。
桑青时故意不急不缓不主动,气定神闲地等着唐远动作,仅有的提示就是放开了揽着他的两只手,插进了西裤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