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 第10章

作者:何暮楚 标签: 年下 HE 近代现代

  “徐诀,别洗太久,”陈谴在门外提醒,“水要变冷了。”

  陈谴喊人名字的时候总是习惯拖长尾音,听起来又黏又软。

  太荒唐了,徐诀心想,搓出的泡沫被甩到地面各处,又被水流冲进地漏。

  他竟然觉得陈谴喊他名字时声音特别好听。

  “小心感冒。”陈谴又叩叩门,“衣服我给你放门口了,你伸手就能够到。”

  陈谴说完就回了卧室,继续收拾明天出去要用到的东西。

  他把备好的各种证件及街道办事处开出的相关证明捆到一起,又用牛皮信封裹好今天在自助机提取的一笔现金。

  今夜突如其来的雨把晾晒在阳台的衣服都打湿了,陈谴将新买的女式毛衣收下来时已经湿了一边袖子,他拿吹风机小心翼翼吹干,叠好后和两本书籍一同放入包里。

  一切收拾妥当,陈谴拉上背包拉链。他听了听外边客厅的动静,又摸过手机看看时间,随即走出卧室。

  刚到浴室门口,门就开了,陈谴及时停下,然而正低头擦着头发走出来的徐诀显然没刹住,带着一身冷冰冰的水汽跟门外的人撞了个满怀。

  徐诀下意识就伸手勾住了陈谴的后腰,完全是担心对方被自己撞倒而做出来的举动,察觉失礼后很快放了下来,没头没尾地来了句:“衣服穿着合适。”

  陈谴日常买衣服都爱挑over size,穿着宽松又舒服,被徐诀穿在身上倒是意外地刚刚好,除了裤头有点紧。

  可陈谴不关心这个,他刚才往徐诀身上贴了一下,此时胸口仍留有对方传递给他的冰凉温度:“你洗冷水澡了?”

  徐诀垂眼就能看到陈谴的锁骨,目光停留顷刻又移开:“没热水了。”

  “先把头发吹干吧,”陈谴转身又跑去卧室拿吹风机,“又淋雨又冲冷水澡的,你千万别感冒,我可不懂照顾人。”

  因为心虚,又刚好想要个冷静的空间,徐诀顺从地接过了吹风机就把自己关在小小的书房里,噪声撞向四壁,热风拂过头顶,好像这样就能让冒了芽的坏想法融化。

  洗衣机正在等待运转,陈谴将脏衣篓的衣物抱去阳台,扔进去前先检查口袋里有否贵重物品。

  校服裤兜鼓起一团,陈谴探进去捞了一把,摸到了团软化的布料,以为徐诀是收了哪个女生亲手绣的方巾。

  结果手伸出来,他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清了手掌上躺着自己失踪了好几天的丁字裤。

  陈谴想起早上跟蒋林声说徐诀是个纯情小屁孩,现在他决定把这个认知撤回。

  不动声色将徐诀的衣服和那条丁字裤都扔进洗衣机,陈谴又收了两件快要晾干的衣裤一同放进去。

  刚按下启动键,书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徐诀着急忙慌跑去浴室,片刻后又调整步伐走来阳台:“我的衣服都洗了吗?”

  “在洗,”陈谴手搭在洗衣机盖子上,“怎么了?”

  “我的校卡可能放兜里了,”徐诀将半干的头发捋顺,“我再找找。”

  “顺便把书包清空晾上去吧,看天气预报说明天就放晴了。”陈谴返回客厅翻冰箱,眼见着徐诀从包里倒出一堆书本,最后“啪”一下抖出个校卡,他笑道:“校卡不是在这么。”

  “刚刚没找清楚。”徐诀把书放茶几上码齐,校卡扔最上面,拎了书包到阳台晾上去。

  晾衣杆下陈谴的几件衣服随风晃动,徐诀将书包挂最边上,挂好后还仰着脖子看了好一阵。

  阳台风大,徐诀进屋里时顺带拉上了门:“等下我来晾衣服吧。”

  陈谴歪在沙发扶上,手里夹着个东西打量,闻言应了一句:“行,顺便把我的也晾了吧,就两三件。”

  离衣服洗完还早,徐诀索性找点事儿做,他坐下先拽了张英语卷,想了想又搁下了,拿起最上面的理科习题。

  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四下找寻一番才发现他的校卡此时正被陈谴捏在手中。

  “你拍照怎么不笑啊。”陈谴把校卡还给他。

  徐诀接过随手夹课本里当书签:“那天心情差。”

  陈谴没有刨根问底,他一手抓起两瓶果酒捅了捅徐诀的肩膀,问:“喝吗?”

  “不喝。”徐诀伏在茶几上看习题,“你也别喝太多,待会儿撒酒疯跑楼下绕三千米我可抓不了你。”

  “果酒度数很低的,我早把它训听话了,害不了我。”陈谴撬开瓶盖,“你不喝算了,我自个儿喝吧。”

  瓶口还没凑嘴边,陈谴忽然被转过身来的徐诀抢走了果酒,后者扔下笔,身子后挪挨在沙发靠背上,咬住瓶口先灌了一口。

  “嘴硬呢,”陈谴笑道,“不写作业了?”

  “我那天心情不好是因为,”徐诀答非所问,“拍照前一天是我弟生日。”

  “你弟生日怎么你了?”

  “我妈带他去老肯开了个趴,他回来就满身炸鸡味儿在屋里乱窜,还拿玩具到我跟前显摆,”徐诀说,“特烦。”

  “哦,醋你弟了?”

  “算不上,就是心里有点不平衡,”徐诀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其实没多大事儿,但那会儿是怎样都无法为自己开解,只会让情绪层层累积,“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生日当天醒来,我爸妈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

  陈谴神色无常,拿过另一瓶果酒开盖:“他是你妈跟后来的丈夫生的吧。”

  徐诀没说话,仰头又闷了口酒,倾诉完觉得自己挺幼稚。

  结果陈谴还真戳穿他:“那不还是醋你弟么。”

  “没有,”徐诀烦躁地踹踹桌角,“不说了。”

  “小孩子的共性——”

  “我说了没有,”徐诀猛然倾过身来攥住陈谴的衣领,难得提及往事却被人轻易看透心性,说不恼火是假,“我也不是小孩子,别把我跟那破东西归类。”

  睡袍衣料滑溜,被徐诀这么冲动一扯,陈谴的领口当下就松开了,晃出来的果酒没眼力见地往那片袒露在空气中的胸膛上溅,像刚摘下的春桃泼了水。

  陈谴被压制着动弹不得,良久才腾出手拍拍徐诀腰侧:“纸巾。”

  “对不起。”徐诀忙拉开距离,抽了好几张纸巾递过去,正想别开脸,没成想又被对方扯了过去。

  “至于这种反应吗,”陈谴没顾上整理衣服,攥着纸巾给徐诀擦鼻子,“我很辣?”

  “什……”徐诀喉间一堵,垂眼看见纸巾上的殷红。

  “仰头,”陈谴托住徐诀的下颌,“你要不还是别喝酒了。”

  “不关酒的事。”徐诀的脸全在一晚上丢尽了,他脖子后仰乖乖给陈谴给他处理鼻血,垂在腿边的手捏拳又松开,不知道该不该帮陈谴拉上领口。

  “当然不关酒的事。”陈谴换了张纸巾,“你是不是说你还有个把月成年?”

  “嗯。”

  “生日什么时候?”

  “跟大寒同一天,”徐诀说,“怎么了?”

  “问问,好奇什么星座的小男生又纯又猛。”陈谴总算给徐诀止住血了,“我去洗手。”

  待陈谴离开客厅,徐诀还后仰着靠在沙发上回味。

  他摸摸鼻梁,又揉揉下颌,最后在洗衣机的运转声中重新拿起了笔。

  估计是怕他尴尬,陈谴洗完手就去睡了,徐诀留在客厅写完周末作业,甚至连英语卷子都独立完成了,做得对不对另说。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阳台地板没一处是干的。徐诀抓起拖把擦干净,确定这动静不会把陈谴吵醒,便放心掀开了洗衣机顶盖。

  衣服缠作一团,晾完大件的,徐诀才从最底下找到了那条黑丁,大概是洗衣过程中被卷出了裤兜。

  徐诀做贼心虚般,拿了只衣架挂好黑丁,随后让它悄无声息地混进了陈谴那排快要晾干的衣服当中。

第11章 我心里堵

  若非有要事缠身,每天上午睡到十一点是陈谴对自家床最基本的尊重。

  意识刚回笼,陈谴就听到了窗外雨水砸在铁檐上的声音,看来天气预报撒了谎。

  但他的生物钟从不撒谎,手机一开屏就显示分秒不差的11:00,时间栏下方还有几条未读消息。

  徐诀:衣服还没干,我下课回来再收。

  徐诀:门后边那几把伞都能用吗?还没停雨,我先顺走一把,今晚就还。

  徐诀:(我上面没说脏话)

  陈谴笑清醒了,举着手机编辑回复。

  陈谴:周日上什么课?

  徐诀:【图片】

  陈谴点开大图,不难看出场景是一个挤满人的画室,左下角露出的是徐诀涂了大致轮廓的油画。

  徐诀:对了,锅里有老婆

  陈谴:?

  陈谴:锅里是谁。

  聊天界面安安静静的,徐诀许久都没再回复。

  陈谴放下手机,摸过床头柜的镜子,昨晚抹了徐诀给买的药膏,今天穿孔处的红肿就消了许多,比他之前买的都管用。

  他把外包装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接着将自己买的两管药膏扔进抽屉深处,只留徐诀给的这个在伸手就能够着的位置。

  下午得出去,陈谴便不再怠慢,起床换了套简约朴素的衣服,上衣和裤子都特地挑没有口袋的,到时会省事儿。

  洗漱完,手机又收到两条消息,陈谴边往厨房走边点开。

  徐诀:锅里有老婆饼和蛋挞,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所以豆浆和牛奶都买了,没想到楼下这么早就排满了人。

  徐诀:老师来了,不说了。

  陈谴揭开锅盖,东西都挤在里面保着温,老婆饼和蛋挞挨着,豆浆和牛奶挨着。他给豆浆插上吸管,左手抓起一个老婆饼咬一口。

  其实秋姑的手艺一直都不错,价格也实惠,为的是照顾这片街区的普通家庭。

  以前陈谴也给蒋林声买过秋姑做的老婆饼,不过蒋林声只就着他喂过去的动作尝了一小口,第二天就给他送来了自家点心师做的老婆饼。

  口味谈不上有什么不同,可对于当时的陈谴来说,就是很不同。

  陈谴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原本是想起床后简单做个饭吃了就出门,现在肚子被填饱,便直接卷了个馅料丰富的紫米饭团带到路上吃。

  顺风车没人肯接单,陈谴已经习以为常了,背上包撑着伞走去路口拦出租车。

  雨天难打车,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司机一听他报上的地址便面露难色,陈谴好脾气地伸出两个手指:“师傅,按双倍价格收费吧,麻烦了。”

  这句话他说过不下几十遍,每一遍都算奏效。

  车子滑进雨帘,陈谴撑着下巴靠在车门边上,偏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计算日子,还剩一年了。

  将近五十公里的路程,车厢里保持着长时间的死寂,司机不放广播也不跟乘客闲聊,一路平稳地开向镇郊,在比较开阔的地方靠边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