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李
“是个屁!”
晏老爷子暴跳如雷,在心里骂了晏折渊八百次呆瓜,就算是自己那个短命的儿子、晏折渊的亲爹也没有这么呆的——都结婚了还跟人分居,这婚结了个寂寞。最要命的是人家两个当事人一点不急,这事还得自己一个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头子操心,实属离谱!
“那是?”
“虐狗!虐狗!!”晏老爷子怒不可遏,指着大门道:“别在我眼前碍事,速速滚回你自己家去给我虐狗!这下明白了?!”
二十分钟后,晏折渊在贺家成功虐到了第一只狗。
“哥,你真要走啊。”眼巴巴地看着蒋游收拾行李,贺年沮丧不已,“你不是说会住在家里的吗?”
直到现在贺年都没想通自家哥哥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跟晏折渊结婚了,他不是不喜欢晏折渊,只是觉得有些别扭。
因为在贺锡失踪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贺年都忍不住去怪晏折渊。
如果哥哥不是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就不会失踪,他为什么要过生日,为什么要邀请哥哥参加他的生日宴会——这种想法很没道理,可对于当时只有四岁的贺年来说再正常不过。
他无法接受哥哥突然消失的事实,万恶的人贩子虚无缥缈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但晏折渊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种想法和怨恨直到贺年长大懂事后才有所消解,他明白自己是在迁怒晏折渊,也因此产生些许愧疚,可这并不代表他同意好不容易回到家的哥哥跟晏折渊结婚啊!!!
而且现在还要搬出去跟晏折渊一起住!!
“嗯,婚前都住家里,可我现在结婚了啊。”蒋游故作深沉道,一边说一边折衣服,但发现自己怎么都折不好,瞬间耐心全无,拎起来就准备把它强行塞进行李箱里。
中途被晏折渊拦住。
“去收拾别的,我来吧。”晏折渊无奈地说。
“哦,那你折得好看点,要那种四四方方规规整整的,”蒋游立刻提出要求,还在晏折渊手臂上拍了拍,“用心点啊,这件衣服我明天就要穿,别搞得太皱了。”
蹬鼻子上脸,不过晏折渊宠孩子向来没什么底线,点了点头:“知道了。”
一旁的贺年:“……”
蒋游翻出鞋盒把自己的鞋子都装起来,看到有地方脏了就顺手擦掉,贺年蹲在他旁边给他打下手,继续苦大仇深。
“可是结婚了也不一定要住在一起,你们俩又没什么感情基础……”说到一半,觉得这话不太好,贺年改口道:“哥,你再考虑考虑吧。”
蒋游其实对住在哪里并没有什么执念,觉得贺家也不错,搬去贺长康送给自己的那套新房子里也可以。
不过他现在对晏折渊更有兴趣,所以更愿意搬去和晏折渊一起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时间又一次在他的身上发生回溯。
他想更靠近晏折渊一点,更多的了解他,观察他的生活,因此愿意一次次地去找他,敲玻璃也好爬窗户也罢,不过是把小时候用过的伎俩拿出来再用一遍。
晏折渊总是无条件地包容蒋游,就像无论重来多少次,蒋游也总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晏折渊一样。
“放心吧,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蒋游郑重说,仿佛一个即将进城打工的家长。
事已至此,似乎也看不到什么挽回的希望,留守儿童贺年只能被迫接受现实,可怜巴巴地道:“你记得啊。”
“记得记得。”
“要是住得不高兴了随时回来。”
“没问题。”
“如果晏折渊欺负你也要跟我说。”
“会的。”蒋游答应得很爽快,随即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不过他不敢。”
帮蒋游把行李箱提下楼,看着他熟门熟路地把东西放进红色欧陆的后备箱,贺年竟然也生出一种老父亲送女儿出嫁的伤感。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贺年叹气。
正好晏折渊这时路过他面前,忽然顿住脚步,朝他笑了一下:“嗯,已经嫁给我了。”
贺年:???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游游的。”晏折渊说完,迈开长腿上了车。
*
晏折渊的房子三环边上的某高档小区里,一梯一户,顶层是盖得很漂亮的天台花园。
客厅的落地窗户事而修建的展会主园区,如今已经变成了城市公园,时不时有摄影师来取景,拍江上渐渐沉寂的日落或者岸边一根濒死的芦苇。
晏折渊把蒋游的指纹加进门锁系统里,蒋游之前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种指纹锁,有点好奇,自己开开关关地玩了一会儿。
晏折渊笑了笑没说什么,也不去管他小孩儿心性,径直把他的东西都拿去主卧。
主卧宽敞舒适,采光充足,拉开窗帘就能看到碧波荡漾的河景。
天气好时能见度高,河对岸几座小山便趁机冒出青绿绿的山头。公园的画舫载着游客悠然地穿行,向四面八方推开层层涟漪。
偶尔有身穿仕女服装的琴师端坐抚琴,挥洒出的旋律明澈悠远。
几曲终了,船便靠岸。曲终人不见,唯有江上数峰隐隐吐青。
似一场梦醒。
晏折渊觉得蒋游应该会喜欢。
晏折渊的领地意识很强,不喜欢旁人总是出入自己家,负责家政的阿姨一周来三次,洗衣服补充物资,再做做基本的除尘工作,其他的事都需要晏折渊自己动手。
比如换床品。
晏折渊正把自己性冷淡的床单被罩拆卸下来,给蒋游换上一套新的,蒋游本人已经参观完其他房间,一脸满意地走进来。
“风景不错。”
点了点头,蒋游很是矜持地点评了一句,其实在心里已经狂飙出三十个语气助词来表达对这间卧室的喜爱,只是每个词都不太雅观。
“你换床单干嘛?”蒋游一边问一边上去搭把手,晏折渊的床很大,肯定是传说中的定制尺寸,铺床单的时候难免有点狼狈。
“几天没住人有点落灰,换个新的给你。”
“哦,”蒋游点头,帮着把自己这边的床单铺平整,又忽然问:“什么叫换个新的‘给我’,你不睡啊?”
晏折渊闻言动作一顿,站在原地看着蒋游。
蒋游原本只是想逗逗他,为此还准备了一大堆的后续说辞,比如“孔融让梨,我让苹果,不过都不如你厉害,你竟然肯让卧室!”“我还以为从此以后要和你抵足而眠了呢,原来不是啊”“晏折渊你是不是害羞了”等等,但此时此刻被晏折渊这么看着,他好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有种被卡住的感觉。
“游游,别开这种玩笑。”过了一会儿,晏折渊语带无奈地说,继续低头铺床单。
小孩儿大多受不了激将法,晏折渊或许不是有意的,但蒋游怎么能受得了这种激法,当即不干了。
“谁开玩笑了!”他瞪着眼睛说,“你不会真的想搬出去吧?”
晏折渊:谢邀,真的。
“不行不行,刚一来就鸠占鹊巢,我成什么人了我,我有这么任性吗?”
晏折渊:没有,但别的卧室都不够好。
“这可是你家!”
晏折渊无声地叹了口气,加重语气强调:“以后也是你家。”
蒋游强装淡定地点了点头,还没过一秒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又多了一个家!!自己现在有三个家了,太富有了吧!!
“既然是我家那就听我的,”蒋游收住笑容,清了清喉咙说:“你就住这儿,我去隔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当然定不了。
因为紧接着晏折渊说:“可你说了这是我家。”
蒋游:“?”
“所以听我的,你住这儿。”
谁也说服不了谁,蒋游和晏折渊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蒋游撑不住了,倒在床上骨碌碌朝晏折渊滚过去,不仅破坏他铺床单铺了半天的成果还就地耍赖。
“听我的!听我的!听我的!”重要的事说三遍,蒋游滚到晏折渊面前,窗外的天光洒落在他的眼睛里,像波光一样,“或者我们各退一步,一起住?”
晏折渊顿了顿。
“晏折渊,你是不是不敢?”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蒋游连忙输出他准备已久的嘲讽语句:“你害羞了?啧啧啧怎么会有人这么纯情啊,晏折渊你说是不是?”
“……”
“别低头啊,抬起来让我看看脸红没有?”蒋游继续玩火,还故意凑到晏折渊面前看他的脸色,“真的有点!!完了完了,晏折渊你不是吧,这就害羞了?!”
笑够了,蒋游觉得差不多了,人嘛,还是得学会见好就收,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万一真把晏折渊逗急了搞不好他又该恼羞成怒地打自己的屁股。
“咳咳,那什么,既然咱们都不愿意让步,那不如就……”
扔骰子吧。
“游游,真正的直男是不会邀请另一个直男一起睡的。”晏折渊忽然开口道,不知为何,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竟然有一瞬间闪过慑人的凶光。
“确实,”蒋游对这句话深表认同,但接下来就理直气壮地说:“可我是薛定谔的直男啊!该直的时候直,偶尔可能有一点不太直的时候,看情况吧!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这样吗,”晏折渊闻言笑了一下,唇角勾起,“那好吧,我同意了。”
就这么有点稀里糊涂地平均分配了主卧的使用权,两人换完床品,重新回到客厅。
开始郑重其事地拟定同居条款。
这主要是蒋游的意思,他少年时期住过很多人的宿舍,却从来没有跟一个人正式同居过,因此觉得很新奇,各种靠谱的不靠谱的想法都往外冒,还美其名曰“给生活增添点仪式感”。
晏折渊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他目前在薛定谔的直男和老父亲的两种状态里来回切换,很微妙,但无论哪一种都不妨碍宠孩子。
蒋游提议一人说一条,如果两个人都没意见就算通过,有意见的话再讨论,最后把讨论结果付诸书面,两人签字生效。
考虑到偶尔也要孝顺一下老父亲,蒋游坚持让晏折渊先来。
“不能夜不归宿,特殊情况要提前说明。”晏折渊道。
蒋游想了想,“我没问题,不过你要是通宵加班怎么说?”
“不会有必须通宵才能加的班,如果有,我可以带回来做。”身为晏氏集团的掌舵人,这点问题自然不算什么。
“倒也不必这么拼,要是真的很忙不用非要回来。”蒋游补充,“不过行吧。”
第一条就算通过了。
接下来轮到蒋游。
“共同承担家务。”他一本正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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