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悖论 第3章

作者:金角小虞 标签: 青梅竹马 强强 无限流 近代现代

  元祁:“我以为这叫事急从权……那不然你给我纸干什么?”

  蔚迟说:“让你写遗书啊。”

  元祁眼看着又要哭:“我不想写遗书!”

  蔚迟:“等我们完蛋了,万一救援队还能找到你的遗书,你也多少算留下点东西嘛……不然给你女朋友写一封?”

  元祁想了想,也不是不行,虽然他还没做好去死的准备,但写一封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等获救了还可以给女朋友看,反正她最近正在闹分手,这一回自己要是能大难不死,出去以后把信往她手里一拍道小爷临死之际满脑子都是你!可不给她感动得以身相许了吗?

  遂又向蔚迟要了一张纸,落笔,边写还要边念:“丹丹啊,我现在在市二医院,虽然我是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但好像真的撞鬼了,好害怕,但是一想到你,我好像就有了无比的勇气……”

  写了一会儿,发现蔚迟懒洋洋瘫在那儿没动静,就抽空问了一句:“迟哥,你不写吗?”

  “没人收。”蔚迟说。

  元祁:“啊……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叔叔阿姨……”

  蔚迟:“他俩都好着呢。”

  元祁:“那你说没人收?”

  蔚迟:“他俩离婚二十年,我爸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没必要去给他老人家添堵……我妈就在这医院当医生,多半现在也不是人了。唉……算了吧。我们娘俩凉在一起,下辈子指不定还有缘分。”

  他手里还拿着那个笔记本,也是从他妈办公室顺出来的,好像是他妈的记事本,从前往后写的工作事宜,从后往前写的生活事宜,生活事宜最后一条写的是“周末和崽子去看桃花”,一个箭头打到上面隔几行的一条“干洗店取裙子”,旁边还画了个丑丑的爱心。

  那条裙子是蔚迟送去洗的,一条正红色的连衣裙,蕾丝花边非常漂亮。蔚迟想起他妈昨天跟他说周末陪她去赏花,态度可有可无,没想到就是嘴硬,还是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和儿子去看桃花。

  元祁又问:“那你没有喜欢的人啊?”

  蔚迟说:“没有。”

  “好惨。”元祁看了他一眼,“母单?”

  蔚迟没听懂:“什么?”

  元祁:“母胎单身。就是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谈过恋爱。”

  蔚迟想了几秒,点点头:“是啊。”

  元祁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迟哥,你玩我?长你这样还能没有青春的?”

  蔚迟捶了他一下:“谁说青春就要谈恋爱?”

  元祁说:“那你青春干啥去了?”

  蔚迟:“学习啊。”

  元祁气口一窒,竟无言以对,好半晌才接着问:“那不学习的时候呢?”

  说到这儿蔚迟气就不打一处来:“找人。”

  元祁还要再说,被蔚迟一把捂住了嘴。他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放得很轻,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第3章 市二院3

  扫把已经扔出去了,蔚迟和元祁拿着簸箕和拖把站在墙角严阵以待。过了不到半分钟,一个人走到底层,往门外看。

  元祁抖抖抖了好一阵,被这人一吓,一拖把就砸在那人后脑勺上。

  那人大喊一声“卧槽”,回头抓住拖把,目眦欲裂,似凶神恶煞似窝囊怂逼,元祁吓得一撒手往蔚迟背后躲,蔚迟用簸箕架住那人挥来的拖把,道:“兄弟,对不住,是人的话就有话好说!”

  那人还真停下了动作,还有两个跟着下来的一男一女也停了。

  几人互作介绍,最先下来那男人叫林富国,是个货车司机,来看腰间盘的,从三楼下来。一男一女是一对,男的叫张宇凡,女的叫李夏,大学生,来做B超,从四楼妇科下来。他们也是在楼梯间撞见的,都想来看看这里能不能出去。

  蔚迟跟几人说了FILA男和小乌龟的事,遗憾道这门出不去。

  林富国是个暴躁易怒的中年人,不信邪,嚷着要往外走,走到门边回头一看,见几人都站在原地,没人拦他,又怂了,骂骂咧咧退回来,骂他们胆小鬼。

  年轻人们都没理他,蔚迟又和他们对了对时间,他们的设备都无一例外地停在了一点四十九分。张宇凡问蔚迟:“那现在怎么办?”

  他的语气相当不客气,蔚迟看了他一眼:“我哪儿知道?”

  张宇凡:“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蔚迟:“不知道。”

  张宇凡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刚刚说你妈在这里上班?”

  蔚迟:“是啊。”

  张宇凡:“那去找找她?”

  蔚迟:“她大概已经变成那种东西了……”

  张宇凡:“那没准虎毒不食子嘛。”

  蔚迟:“那万一就食了呢?我找谁说理去?”

  李夏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先休息一下吧。”

  确实是又累又怕,这会儿安静下来浑身都累得像跑了三千米,几个人没再说话,都往地上一坐,蔚迟元祁、张宇凡李夏、林富国自己,分别占了三个角。

  元祁把书包抱在胸前,安静了三五分钟,忽然想起包里不是装了好些零食嘛?他看了看蔚迟疲惫的侧脸,伸手拉拉链:“诶迟哥,趁这会儿闲,要不我们先……”

  蔚迟一下子按住了他拉拉链的手,微不可查地摇摇头,接道:“你累了就先睡一会儿,我可不敢睡。”

  元祁余光感觉到另外三个人都在看这边,灵机一动从书包外层掏出一瓶风油精,说:“我说先擦点风油精,这个天气开始有蚊子了,天晓得被咬了会不会传染恐怖病毒。”

  张宇凡:“什么恐怖病毒?”

  元祁:“我随便说的,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林富国忽然插嘴,要不然元祁还以为他睡着了:“这医院到底是怎么回事?”语气非常不善,是在兴师问罪。

  蔚迟反映了一会儿才发现林富国是在问他,挑挑眉:“我不知道。”

  林富国:“你妈是这儿的医生你不知道?!”

  蔚迟摊摊手:“我真不知道。”

  “你!”林富国跳起来,脸红脖子粗的。他是跑长途的,风吹日晒,皮肤又黑又糙,脸上沟壑纵横,双眼暴突,挺不好惹的长相。但蔚迟不避不让地和他对视,眼神非常平静,过了好一会儿,林富国朝旁边啐一口痰,骂了一声“操”,就又坐了回去。

  很久没人说话,午后三点多,日光浓郁,本来就是最易睡觉的时候,连蔚迟都开始打瞌睡,结果被元祁撞在肩膀上的脑袋磕醒了。他忽然坐直身体:“不对!”

  李夏和张宇凡也瞬间清醒过来,李夏问:“什么不对?”

  蔚迟站起来,把元祁也拉起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李夏和张宇凡跟着站起来,林富国却一脸不耐烦地坐起来:“干什么干什么?”

  蔚迟看看那邋遢大叔,虽然人不讨喜,但好歹是个人,就解释了一句:“我记得三点半医院大厅要做一次清洁,清洁工可能就是从这个门进来。”

  林富国:“进来就进来呗!现在医院里到处都是那些医生护士,你往哪儿跑?被他们逮住才是一个死!”

  这次李夏和张宇凡也停下来看着蔚迟,显然也有些犹豫。

  蔚迟才懒得管他们,反正他也不一定对,自求多福罢了。他只是忽然想起刚刚从天井看下去的那一眼,推手推车装心脏的那几个护工也不是医生护士,谁知道清洁工会变成什么?再者说,他们现在呆的这个地方着实也不太对,虽然似乎很偏,没有医生护士会来,但门又不能出,可以说是一条绝路,万一出现什么变故,跑都没处跑。

  蔚迟带着元祁就往上走,林富国忽然拉住了他的腿,蔚迟皱着眉回头,问:“干嘛?”

  林富国恶狠狠地说:“你不能走!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你不能走!”

  蔚迟简直服了,这都是什么事?他把腿往外拔了拔,拔不出来,一个头两个大:“你放开我!”

  林富国用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腿,拿出了一副找拖欠工资的黑心老板要钱的架势:“你不能走!你肯定知道什么!你不能走!”

  蔚迟:“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觉得应该离开这里!你不听我也没逼你啊!你放开我要来不及了……”

  他骤然哑了火,因为他看到那扇他们出不去的门进来了一个人。

  元祁、李夏和张宇凡也看到了,顿时噤若寒蝉,林富国还在那儿嚷嚷,可能感觉到气氛不对,顺着众人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立即也住了嘴。

  那是一个黑瘦黑瘦的老太太,清洁工打扮,正睁着一双蒙着白翳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这个凝滞的氛围大概持续了一分钟,林富国忽然暴起,一脚把那个清洁工踹倒,然后骑上去冲着头一顿爆锤。那清洁工摔下去的时候就磕到了后脑勺,这几拳头下来已然气绝,脸都被砸得凹陷进去,一地是血。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其他人基本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富国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嚎道:“这肯定不是人!这肯定不是人!她从那扇门进来的!你们不是说那是扇鬼门吗?她肯定不是人!”他状态紧绷,双眼充血,濒临崩溃的模样,一边喃喃“她肯定不是人”一边又要来拽蔚迟的脚。

  蔚迟躲开了,带着元祁飞快往上跑。

  他们在的地方比大厅要低半层,往上跑了就正对着连接大厅的门,蔚迟无意停留,却在刚踩上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迎面撞见一张青脸,有个护士把门打开,相当不耐烦道:“吵吵吵什么?本来就迟到了还吵吵?”

  蔚迟想都没想,一脚踹在她胸口给她踹出去,关门落锁,回头吼了一声:“还不快跑!”

  门外传来一声怒喝,铁门上登时多了几个拳印,蔚迟再管不了那么多,拿出吃奶的劲往上跑。后面就是其他人跌跌撞撞跟上来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等他跑到二楼到三楼中间的时候,他听到一声门撞上墙的巨响,那个护士把门打开了,特制软底鞋的声音啪嗒啪嗒地追了上来。

  蔚迟跑到四楼的时候拐出去,来太多次,下意识觉得这层楼熟悉。

  走廊太长,就这么跑上去太容易被抓到,那护士最多落后他们两层楼,根本不够跑完一条长走廊。他冲到离安全出口五米远的厕所去把水龙头踹开,然后拐进了厕所旁边突出的承重柱后面,身后跟着的一串人也随着他贴墙站好,居然一个没丢,连林富国都吭哧吭哧跟在后面。

  没喘两口气,脚步声就出现了,啪嗒、啪嗒地往这边来。蔚迟屏住呼吸,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是自己巨大的心跳声。他忽然有点后悔,刚刚还是应该往走廊上跑的,反正他不是最后一个,那护士就算追上来了先抓住的肯定不是他,杀其他人总要花时间,他肯定能跑掉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迟了。

  脚步声到厕所门口了……走过了……离他们很近了……到面前了。

  就只隔着承重柱。

  他们现在一字排开,但凡角度有一点不对,队尾的李夏就会被护士看见。

  蔚迟的十指紧紧扣住墙壁,艰难地干咽了一口口水。

  护士忽然大步回头,冲进了厕所。

  厕所能藏人的地方很多,有隔间有杂物间还有门后面,看完会花不少时间,看了男厕还有女厕。护士一进去,蔚迟当机立断,飞速往回跑,又顺着上来的安全楼梯跑到二楼,安全通道斜对面就是药房后门,他过去一扭门把,没锁,带着人冲了进去。

  药房很大,二楼半层楼都是,摆满药剂的货架一眼望不到头。蔚迟猜想现在一楼那么多死人,护士们要去处理,楼层高点的兴许能躲点懒,一楼二楼当值的总跑不掉。

  他赌对了,现在药房没人。

  几个人在药方中选了个前后都方便跑的地方,终于有空喘口气。

  元祁满脸劫后余生,惨兮兮地说:“我那会儿心跳巨响,就怕把她引过来。”

  李夏说:“我也是。”

  林富国刚把气喘匀,暴躁地说:“跑什么跑?咱们这么多人,还……”

  李夏道:“小点声!”

  林富国还真就小声了点,但还是把一句话说完了:“还干不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