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虹
我们提了大包小裹,霆很熟识地喊了看门的一个老人家一声:“黄伯伯!”那位老人家用我完全听不懂得本地方言笑呵呵的和霆交谈了几句。
我惊喜地听着我的爱人口中说出的另外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
那种对他莫名的好奇心和偏爱,让我对他讲方言的样子,生起一种类似崇拜的心态。
我还没有来得及多想,霆就领着我,进到大院里面去了。
阳台上大大小小的花盆、不断滴水的空调机、长短间杂晾晒在铁丝上的衣服、伸出玻璃窗的抽油烟机管道、五颜六色的自行车,一切都沐浴在清晨还没有热起来的阳光下。
人们都忙碌着,买早餐的、送孩子上学的、上班的、大家都来来往往忙做一团。
偶尔有人看见背着行包、一脸朴朴风尘的霆,便特别热情的和他打招呼,霆也热情地回应着。
可霆刚还没有过去,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议就已经开始了。
我跟在霆身后,穿过堆放着各家杂七杂八什物的狭小巷道,钻进一个单元的门洞。
楼道里帖满了各色治疗阳痿、不孕、性病、风湿、牛皮癣、肝炎、贫血的大小广告。
还有用红色、蓝色粉笔写在墙上的送液化气、通下水道、洗油烟机的传呼电话等。
甚至还有用钥匙划在墙上的,例如“宋志江大王八”等童言戏语和不成体统的涂鸦之作的痕迹。
海带、蒜辫、结了蛛网的废自行车将本来就不宽的楼梯变得更狭小了。
垃圾道的木门被钉死了,电表箱子脏得没有人愿意去碰,洋铁焊成的楼梯扶手上的天蓝色的油漆已被锈蚀得斑驳陆离,墙壁到处是一种久已蒙尘的灰黄色彩,甚至是各家各户的防盗门,也只有手柄是干净的。
我们到了三楼东边这一家的门口,霆把箱子放下,从背上把背包卸下来,放在箱子上。
然后打开背包的拉锁,取出一个挂着QQ公仔的钥匙串,选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防盗门:“这就是我家,很破烂吧?呵呵!你不会嫌弃我吧?”他又选钥匙开里面的木门。
我假做愠怒地:“讨厌!你怎么没完没了呀?”门开了,霆回身让我先进屋:“快!你先进来!”我刚要进屋,听见楼上不知道哪家的门开了,是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那男子说:“西西不乖,又让妈妈生气了吧?为什么不吃早饭?”小女孩:“我不想吃嘛!”那男子:“今天彩色水笔带了没有?”小女孩:“带了!”一边说,一边往楼下走来。
我不想让更多人看见我,便赶快进到屋里来了。
我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那时一间很普通的民居。
没有华丽、没有奢侈。
有的只是一种浓浓的生活气息。
这也是我久违了的气氛。
自从我到外地上高中、大学,后来自己找工作。
基本上就不怎么回家了。
这样的气氛很能让我找到一种家的安逸和舒适的感觉。
这里应该是客厅或是餐厅了。
一张可以收起来的圆面餐桌,三把烤兰钢管折叠椅子。
一台不算很大的冰箱立在角落里,白色钩花的冰箱巾上放了一座很小的母子鹿的瓷器摆件。
窗台上是一个很小的碟子,碟子里有融化了的白色蜡油和半截没有燃完的蜡烛。
一边是两间卧室的门,都半开着。
一边是带着窗户的厨房的门,也开着。
从门和窗子里可以看见厨房里的一切,我来不及细看,只知道收拾得很干净。
角落里一扇狭窄的门紧闭着,我想一定是厕所了。
正在这时,听见霆在门外和那个下楼来的男子招呼的声音。
然后霆也拿着所有的箱包,进来了。
他回身把门关上,然后环顾了一下屋里的一切,高兴中带着一种让人不易察觉的伤感:“到家了……”
他先走到厕所的那扇门那里,开门进去,我没有理会他的举动,继续看着屋里的一切。
墙上挂着一个被漆成麻花纹的像框,里面压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照片。
都是黑白的,只有极个别的几张被染上了颜色。
我走上前去仔细端详。
猜测着那些照片上的人物。
我看到了前后年代不同的六张全家福,还有几张两人的合影。
我知道,那是霆和他妈妈照的。
那么我推断,前六张全家福里的英俊潇洒的男人,就是霆的父亲。
不光是那插在中山装上衣兜里的钢笔和架在鼻梁上的眼睛,透露了他教师的身份。
还有就是那和霆十分酷似的迷人眼神。
“宇!”水哗哗地响了一下,霆从厕所里出来,“我试过了,太阳能的水不热,但是也不凉,你要洗吗?”说着,他又拉看冰箱看,“嗯,还好,有吃的东西。
你自己喜欢吃什么就自己来看!”他走进其中一件卧室,不一会儿,取出一条毛巾被,“快洗吧!”我答应着,进到厕所里,连衣服也不脱,只是把鞋子踢掉了,就站在花洒下,打开花洒,任水流浇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