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霆 第155章

作者:雨虹 标签: 近代现代

这就是眼前繁荣的人类社会吗?他们因为自己的一点点得失痛苦和快乐,多愁善感、自欺欺人。

却看不到就连他们赖以寄身的地球也会有消亡的一天。

人们依然固执地争夺着、快乐着,仇恨着、痛苦着。

这让我想起儿时的一件趣事。

记得我在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在托儿所,以尿尿为借口偷偷溜出来,在转椅旁边的大树下边,看见一只死蜻蜓。

很多蚂蚁黑压压地围着蜻蜓转,后来竟然打起架来。

我才知道那是两窝蚂蚁在争夺越冬的食物储备。

在它们看来,争夺这一只死蜻蜓是关系到种群繁衍至关重要的头等大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不为过分。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已经被咬死了一大群。

我看得不耐烦了,竟然将一泡尿浇在酣战不已的蚂蚁群身上,回托儿所找小朋友去了。

而我眼前的人们,和儿时记忆中那些蚂蚁有什么区别吗?只不过比那些蚂蚁多了一些生存的技巧,和因此而带来的日益泛滥、无药可医的自高自大!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无法控制的各种古怪念头。

甚至想到如果自己变成一个比天坛祈年殿还高的巨人,从古到今不曾死亡,注视着人类世世代代的盛衰演变、沧海桑田,我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是无法相信上帝的。

很多朋友都信仰上帝,并请求他的宽恕和庇佑。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作为同性恋,我们的心更为脆弱?我们更压抑、更孤独、更焦虑和惶恐?所以就特别需要一种精神信仰作为自己的支撑?所以我身边的绝大多数圈子里的朋友,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信仰,甚至是把神秘主义固定在他们的意识形态里。

就象霆的朋友们,小春、麟哥、康司令,都有他们自己的护身符和保护神。

甚至连接客人也有几天忌讳。

他们深信这样就可以获得保佑,远离邪崇和厄运。

霆也有一块不大的合金牌子,正面刻了据说是埃及法老的一种祝福咒语,背面则镌上了霆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我曾经问过霆,是不是也跟春他们一样,接客挑日子?霆神色哀伤、几近绝望地对我说:“在深圳的时候,算着日子攒钱,为了救妈妈,根本不可能挑什么日子。

在上海被‘神经病’保养,连行动都失去自由,也没有权利挑选日子。

至于小春他们,人家出的价钱高了,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我本来就不信这些的,是麟哥送给我的,说是国外的一个朋友带回来的。

带着它权当装饰,现在用来纪念麟哥!”

是的,我也无法信服上帝。

如果真的象我想象的那样,我变成一个不死的巨人,看到人类所受的苦难,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据说上帝是万能的、无所不能的,又据说上帝对众生是有爱心的。

既然如此,又为何不怜悯众生,施以帮助呢?为何要让人们因为荒唐的“原罪论”而以受苦来求得“救赎”呢?我们真的受了他的诅咒吗?我们真的要屈从于所谓上帝个人的好恶而必须改变自我吗?现在我背叛了一切,成全了爱情。

我没有信仰过上帝或者其他宗教;背弃了父母,断绝了亲情关系;远离各种会给我和霆的关系带来不良影响的社交场合。

那么我到底能够获得什么呢?我已经混到了孤家寡人的份儿上,是我在一意孤行、悬崖纵马吗?就象霆说的那样:“如果你真的背叛家庭,你会感到孤独无助的。

也许你会迁怒于我,憎恨于我。

真要是到了那么一天,我们的爱情就什么都不是了,所有的一切都完蛋了!”我会吗?我在心里问自己。

可眼前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打破了原来的宁静和规律,这一切都是我亲自实施的,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我突然意识到,实际上这也许就是我想要的!和家里坦白,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应该高兴才对!

他们如果承认了我和霆的关系,或者至少默许的话,我和霆就可以稳定地在一起了。

他们如果不承认我和霆的关系,必然会以我的背叛为结局来告终。

这样我和霆同样可以快乐地享受爱情,再也没有一块压在我们心上的令人窒息的“大石头”了。

可这样是不是又很对不起父母呢?他们真的很无辜?而我太自私了?但是我想,眼前的僵局是暂时的,父母永远是父母,他们总有一天会理解我、体谅我的!父母是半辈子,伴侣才是一辈子!我现在真的好孤独,真的好需要一个人来爱我!安慰我!难道我也去在“水满则溢”的时候,出没于酒吧渔场,寻找目标、伺机而动,为博一乐而畜生般的419?然后面对AIDS的恐怖和威胁,最后把一切痛苦和悔恨留给全不知情的父母吗?我从小的脾气,就是宁折勿弯的刚强,逃避和苟安不符合我的性格!为什么就因为我爱的是个男孩子,就得不到尊重和理解呢?所以我要争取!爱是每个人的权利,我做的事情没错!

“快停车!红灯了!”霆大声喊着。

我被吓了一跳,从杂乱无章的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

但我还是“压线”了,幸亏警察正非常头痛于川流不息的人群,无暇顾及到我,所以我就退到了停车线里来。

霆开始埋怨我:“你怎么了!小心点啊!差点撞了人!”我还是没说话。

霆看着我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我点点头。

霆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道家后,我连衣服也没换,就摊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霆轻手轻脚地把包放下,然后打电话要了桶纯净水,就到卧室去收拾了。

过了一会儿,霆回到客厅,坐在另外的沙发上,一边脱掉上身所有的衣服,一边问:“想吃什么?冰箱里走的时候有菜,我来做!”我摇摇头。

霆又问我:“生病啦?吃点药吧?”听到霆不厌其烦温柔的话语,我实在不能无动于衷了,我开始哭。

开始只是默默地流眼泪、抽泣,到后来干脆放开嗓子哇哇地哭出来。

霆一直蹲在我跟前,拉着我的手,用纸巾给我擦着眼泪:“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哭累了,纯净水也送来了,霆为我沏了一袋感冒药,看着我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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