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几树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对劲的?"
张医生那边的资料显示,终晋南发现自己不对劲就来了医院,这个说法其实是非常含糊的,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发现生病是在半年前,他住进医院以前。
但是看过病历后,束秋总觉得不对劲,虽然终晋南的言语上表示出对副人格的厌恶,和坚决的抵制,但是他在治疗过程中的表现更像是在摆烂。
就是那种治得好就治,治不好就拉倒的感觉,张医生提出的治疗方案他都表示接受,但就是太配合了,全程没有任何反驳与不接受。
如果是其他人,束秋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这样任人摆布,毫无意见的配合态度放在一个强势的人身上,就会显出些许不和谐。
终晋南沉默,就在束秋以为这个问题得不到回答时,他开口了:"六年前。"
"六年前?"
终晋南颔首,英俊深邃的面庞迎着落日的余光,被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束秋竟然在这人脸上看到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带着点自嘲和无奈。
"六年前我发现了副人格的存在,但是我没有干涉。"
"为什么?为什么不干涉,现在为什么又想要干涉了?"
终晋南撇了一眼某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倾诉欲觉得有些无法理解,他从来没有过这样毫无保留的聊天经历,但是和这人的眼睛对上,倾诉欲就有些控制不住。
这难道是心理医生的什么话术?
束秋对于这人的心里变化一无所知,仍旧是用那双自以为真诚的眼睛看着对方。
终晋南:"……"
最终还是没有抗住,坦言道:"精神分裂这件事很糟糕,我也非常讨厌,但是我并不觉得副人格不好,他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只是现在以另一种方式表现出来了而已,后来我发现他想自杀,我就只能干涉了。"
终晋南不知道今天自己在抽什么风,竟然会跟这人聊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在治疗,放平心态。
"那你之前知道终小南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吗?你对他有了解吗?"束秋继续问道。
"大概知道吧,"终晋南揉了揉眉心,"从他的做事风格来看,我大概知道是怎样的阶段,对性格还是能预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出了这段过往的缘故,终晋南久违地感觉到一点轻松,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就像是心里压着的石头被撬开了一条缝,清风徐徐而入,带来些许清凉。
还挺……新鲜?
夜里,束秋和终晋南等到月上树梢了,才离开山坡,潜进小木屋。
小木屋门上有一把锁,大概是节目组考虑到难度性太大,会引起嘉宾反弹,所以故意设置得简单一点。
束秋甚至没花心思去找,经过的时候脚刚好踩上去了。
"诶,这个钥匙是故意放在这里的吧。"束秋捡起来一看,是一把金色的钥匙,"开门试试。"
终晋南接过钥匙,插到锁孔里,右转,锁咔哒应声而开。
暖橘色的灯光也随之亮起,小木屋里面的情景展露在两人面前,摄像头跟着两人推进,让直播间的观众也看了个仔细。
[666,这是找钥匙最快的一个组了吧?其他几个组还在找钥匙呢。]
[妈妈,我看到了活的欧皇。]
[???为啥只有一张单人床,嘶,这真的是我一个未成年可以看的嘛?]
[楼上作业做完了没,要中考了!!]
第27章
束秋忍不住去看终晋南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人看到这张单人床是什么样的想法。
在他的认知里,终晋南就是那种每天在八百米king size大床上醒来,冲个清神醒脑冷水澡,穿着浴袍,端一杯清晨装逼coffee,在落地窗前俯瞰被自己踩在脚下的繁华大都市,然后在独立健身房里锻炼一小时,再穿上西装,系上禁欲领结的高逼格社会精英。
听完他的描述,终晋南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束秋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是说中了他的生活模式,并且表示非常的得意。
没有人可以逃过他的火眼金睛!
"今晚怎么睡?"束秋拍了拍那张看上去就让人想入非非的单人床,还挺软,他非常肯定道:"这肯定是垫了席梦思!"
终晋南忍了忍,没搭理这人。
这木屋很小,大概就是二十平左右的单间,一眼就能看完,甚至不需要360°旋转,虽然布置得非常温馨,但是这并不能让人感到愉悦。
"没有厕所?"终晋南看向身后的摄影师,没有浴室,他已经觉得非常憋屈了,没有厕所简直是在人雷区疯狂蹦迪。
这种设置太过反人性!
摄影师大哥掌握着节目不少的内幕,在必要的时候是需要充当解说员的,他很老实的点了点头,目光里带着零星的同情。
一路跟拍,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多久没有上过厕所,只能说,肾挺好的……
终晋南深吸一口气,再次对自己来这个节目的决定感到窒息,明明距离离开节目只有几天了,但是有个词叫做----度日如年。
"怎么了?"束秋从蓬松柔软的床上坐起身,看向脸色黑沉的男人,"你是不是尿急了,还是想拉?"
终晋南按住被这人的直白再次刺激得突突直跳的眉心。
束秋看了眼外面已然黑透了的天色:"是不是怕黑,我陪你去?"
说着他在木屋里的柜子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手电筒,这节目组还算是挺讲究的,虽然给嘉宾制造了种种困难,但是在细节上从来不为难人,算是满贴心的。
"走吧!"
惨白的手电照进黑暗,不远处的树林影影重重,配上凄厉的海风,给夜色增添了几分可怖。
束秋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木屋中间的男人仍是一动不动,束秋摸着下巴想了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撒野尿?"
他俩一直待在一起,这人从进入树林后,似乎就没去上过厕所,如果这人没趁着自己去上厕所解决问题的话。
一开始束秋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得益于以前他和自己那群发小自驾游,也会遇到荒郊野岭,几十公里路都没有厕所的情况,所以也不是接受不能。
不等束秋安慰,就看到终晋南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垃圾袋,很是委婉地揣进兜里,那矜持的样子,像是往裤兜里揣了张额度三千万的黑卡。
"那个……"束秋小心地组织语言,生怕打击到这人摇摇欲坠的倔强,"你是准备提着这装着…精华的塑料袋,继续拍摄节目吗?"
终晋南:"……"
不用经历,那充满味道的画面感已经扑面而来。
"你不用担心,虽然不太好,我们可以挖一个坑,事后给它埋了,这样就可以不影响到别人,还能给花花草草施加一些有机肥。"束秋企图安慰这个看上去有些受伤的男人。
终晋南默然片刻,像是对命运做出了妥协:"不去了,我今天没怎么喝水。"
[哈哈哈哈哈,霸总最后的倔强,男人永不认输!]
[讲道理,我就算一天不喝水,睡前还是能滔滔不绝]
[srds,我怎么觉得霸总已经憋得脸都绿了,哈哈哈哈哈]
束秋想要再劝,然而男人已经背过身去,塑料袋的摩擦声很小,但是他还是听见了,大概是将塑料袋又塞回背包了。
束秋:"……"他是不是被人点了笑穴,为什么这么想笑。
两人简单的收拾后,拿着小木屋里提供的洗漱用品,去河边洗漱。
节目组提供了一瓶5L的淡水,有淡淡的漂白剂味道,显然是自来水,对于没有锅具的队伍来说,只能用于洗漱清洁,还得省着点,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求生环节什么时候结束。
"我想擦一下。"
海岛上天气又闷又热,就算是咸鱼躺也能一身大汗,更何况上蹿下跳的,不过水源珍贵,任何使用都得征得队友的同意,终晋南如此想,也是这么做的。
束秋没有get到终晋南表达的点:"都是男的,害怕我偷看不成?"虽然他确实很想看,谁会拒绝猛男的肉|体呢,这不比在小视频平台隔空舔屏更快乐吗?
被这么直白的点破,束秋自觉脸上挂不住,作为堂堂一届美男,他要表现出美男应有的气节。
束、宁死不屈:"你擦吧,我帮你看风。"
终晋南:"……你,把头转过去。"
面对束秋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终晋南少有地感到一丝窘迫,大家都是男的没错,但是被人这么直白地盯着,也会觉得很奇怪的吧。
束秋咳咳了两下,礼貌地转过身去。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月光下,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被拉长,优越的身材比例无限放大,即便是影子,也能看到肌肉分明的线条。
束秋忍不住又咳咳两下,脸上有点热。
他是怕这人突然发病,切换人格,没有人在旁边会比较危险,绝对不是因为贪图美色才留下来的。
海岛的夜,吹散白天的暑气,甚至有些凉,吹得人身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束秋搓了搓手臂,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把防护衣穿出来,虽然男色勾人,但是冷也是真的冷。
"你要擦吗?"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概是有了夜里太过安静,显得男人的声音像是传唱的编钟,低沉中带着醇厚的余音缭绕,好听得人莫名觉得耳蜗有些发麻。
温热的身体贴近,明明没有贴上,但是束秋却是感觉到一股热烘烘的热气黏上他的后背,连带着他的脸也跟着烧,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脖颈有些痒痒地。
束秋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又想起这人的猛男娇羞,硬生生止住了回头的欲|望,一脸地心如止水的说要。
水珠滴落在束秋白皙的脖颈,顺着骨肉向下,缓缓流淌,沿途留下湿漉漉的水迹,在皎洁的月光下,像是一颗莹润的珍珠,滑入那深邃如沟壑的锁骨,微微闪着光。
终晋南的目光停留在那颗小小的水珠上,指尖有些痒,即便没有触碰到,他也知道,小水珠一定带上了对方的体温,但,这明明就是他身上的水渍……
"你是准备看着我擦吗?"束秋有些纳闷终晋南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难不成这人表面风光霁月,其实暗地里也在馋他的身子。
和面前这人的眼神对上,终晋南一秒回神,有些人明明五官这么好看,却小脸通黄。
转过身,终晋南学着束秋,拿着手电筒向后打光。
帮着摄影师大哥搭好帐篷,清清爽爽的两人重新回到小木屋。
关于单人床如何分配,束秋想到的办法是背对背拥抱,这个法子被终晋南一票否决。
"你睡床,我睡地上。"
这单人床不过一米二三的样子,终晋南身材高大,挤在上面就像是在玩俄罗斯方块,想法设法地才能凑合上,倒是束秋纤细,睡这床刚好合适。
束秋挠了挠头,他肯定是不想睡地板的,但是让终晋南睡地板他又觉得太过残忍,泯灭人性,这木屋简单又纯粹,根本找不到任何一样可以当床垫的东西。
光是想想,就已经能感受到明天起床,哦不是,起地后的酸爽。
"要不我把床垫搬下来给你吧。"左思右想,这是束秋唯一能想到的解决方法,虽然直接睡木板,对他来说也挺残忍的,"有些痛苦,如果两个人一起承担,就会变成两份痛苦。"
终晋南:"那你还把床垫给我?"
束秋大义凛然道:"没事儿,一起痛苦就不会心里不平衡了。"
终晋南:"……"
最终方案,束秋睡床,床垫也给他,被子给终晋南垫着。
对此束秋再次表示了自己的羞赧,然后在终晋南的注视下,短短的三分钟进入梦乡,许是今天累狠了,甚至轻轻的打起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