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叶
陆君先浑身一怔,怔得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纪呈家那几年过得很辛苦,但没想到这么辛苦。
那些年,网络上的这些什么捐款平台还没有,可以想象纪爸爸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你爸爸很伟大。”没日没夜地工作,不顾面子地乞讨,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纪呈闻言,却嗤笑了一声。
“他伟大吗?他不过是满足他自己那颗保护欲的心罢了。我当时还在上初中,想辍学帮家里赚钱,他不允许,为此打了我好几次。后来他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一边不想放弃我妈,一边不想我放弃学业,时间长了,他保护着我们的同时,也随意地在我们身上发泄他的怨气,没少打我和我妈,我觉得他已经扭曲了。但他爱我们,我不能恨他。”
“他……他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情绪过激。”陆君先说着,心里却想着,那个时候纪爸爸或许精神方面快要出问题了。
纪呈点点头,挺平静的,淡淡地道:“我那个时候小,有时候特别恨他,觉得还不如我和我妈都死了,大家都解脱。我想,他肯定也特别恨我,恨我和我妈是他的累赘,丢不开的累赘。后来我妈没了,他忽然没那么暴躁了,但还是没日没夜的工作,还债。他回来了,也不会和我说几句话。我偷偷出去打工给家里赚钱,被他知道了他也不打我了,只是说我应该享受一个孩子正常的生活,学习才是我的路。”
“那个时候我开始看你的书了,我发现世上有很多无奈的父亲,他们也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错误,但是他们对家庭,对妻儿的爱是很深的,只是深得有些沉重。我忽然就想通了,我想和他好好相处,可是他因为长期劳累,在路上出了车祸,手里还紧紧握着要给我的钱。然后,我连爸爸都没有了。”
然后,我连爸爸都没有了。
陆君先听得鼻子一酸,他忽然想起,纪呈和虞自群因为书打架的那天,他看到了纪呈在书上标注的一句话——其实父亲是爱他的,当时他没能理解。
心里很不是滋味,陆君先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抚道:“你很好,你爸爸不希望你放弃学业,你现在也成功大学毕业了,爸爸知道了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纪呈点点头,蹭了蹭他的手,有些依赖,小声道:“我可不可以给他一点钱,万一他也是真的有困难。”
陆君先又扭头看了那个乞丐一眼,现在的社会,人心难测,真乞丐假乞丐傻傻分不清,堵了有些真正可怜人的路,伤了有些真正善良人的心。
“去吧。”陆君先柔声说着,纪呈心上有坎儿,已经不能用真真假假劝他了。
纪呈点点头,听了陆君先的话,也没有把钱全给了,只抽了五百出来,然后又带了一盘烧烤过去。
陆君先远远地看着,就见那乞丐对纪呈跪下来道谢,纪呈也没回来,陪他坐着,看着乞丐吃烧烤,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夜色下背影有些落寞。
可能是想爸爸了。
回去后,陆君先没有再提这件事,过去的就过去了,纪呈会有幸福的未来。
第二天,陆君先就带着纪呈回家过生日了,家里的长辈都很照顾他,纪呈捧着蛋糕,幸福温暖地忘记了昨夜痛苦的回忆。
然而,幸福着幸福着,小朋友还是该去幼儿园了。
纪呈这几天很不开心。
公司里的培训已经结束了,烹饪班也结束了,他可以一天到晚黏着陆君先了,但是他就是很不开心。
因为再过几天,《校内校外》的录制就要开始了,他要住校去了,每五天才能回家!
这对已经近三个月与陆君先朝夕相处的纪呈来说,堪比要去蹲监狱。
清水台的《皇室密探》已经结局,网络上纪呈的话题也渐渐减少,陆君先认为,这是一个保持纪呈话题度的好机会,为他后面的拍摄造势,丝毫不退让。
纪呈就每天黏在陆君先身上,时不时地哼哼唧唧。
陆君先“冷漠无情”地摸摸他的脑袋,刷着微博,不理会他。
“这个赵鹏是铁了心了只捧胡子良了?怎么把孟戈的资源一个个地都给了他?”
纪呈闻言,不哼唧了,凑过来看了一眼,微微皱眉,道:“故意的吧?”
“他和孟戈什么仇什么怨?孟戈好歹也给快线传媒出了不少力,势头正火,聪明人都不会打压这个小鲜肉。”
“可是孟戈帮过我们。”
陆君先一愣,扭头看他,“你是说停车场打架那次?”
纪呈点点头,“舅舅搞了他几次,他不敢再动你了,正好孟戈是他公司里的艺人,说不定就是故意出口气呢。”
好像在理……以赵鹏睚眦必报的性格,动不了他了,可不就得动动可以动的人吗?
难怪这个胡子良还一直沿着纪呈的风格在炒作,现在又刻意打压孟戈,摆明了是在报复他们那次打架。
正这么说着,门被敲响了,纪呈跑去开门,看到来人,一脸冷漠。
虞自群摸摸鼻子,心想自己也有个把月没来打扰了,犯得着这么嫌弃他吗?
“你不是接了新剧在拍摄了?”陆君先见他来,有些意外。
虞自群今天没有嬉皮笑脸,走进来道:“请你帮个忙。”
“关于孟戈?”
一眼被看穿,虞自群更尴尬了,走过去坐下,支支吾吾。
“他那个公司,太欺负人了,孟戈少说两个月没有什么资源了,都是十八线艺人捡剩下的扔给他,这是故意打压他了啊!”
“那你想怎么样?你的手也伸不到别人公司去。”
“我想捞他出来啊,大不了付违约金,多少钱我都给他出,再这么下去,他就要被毁了。可是,那小子不见我,压根不理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虞自群越说越气,拿起桌上一杯水,一饮而尽。
自己说自己太监,陆君先噗嗤一笑,让纪呈去给他再倒杯水。
纪呈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走了。
虞自群微微挑眉,“他怎么了?我很久没来了吧?我又怎么惹他了?”
陆君先宠溺地笑了笑,“没什么,要去录个节目,几天几天不着家,难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