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六愚
“……你这人、怎么不打声招呼,”任南野缓着气。
“那我现在打,”宋玉风轻喘着笑,“没亲够,再来一次。”
还来?
他嘴唇到现在都还酥酥麻麻的,嘴皮都破了。
“别瞎闹,”任南野一弯腰,从他臂弯里逃跑,“再不走,超市都快关门了。”
当然了,这个拒绝完全没起作用,宋玉风跑过来从身后抱着他,将任南野抵在灰白的墙壁上,再一次细致的描绘了这个吻。
不同于适才的强劲攻略,宋玉风放缓了节奏,轻柔地摩挲,像火烧尽后的绵长温存。
行李送回去,两人又下楼,去了隔壁商业街的一家超市。
任南野从来不知道和爱人逛超市这件事,能让他分泌更多的多巴胺。
他站在洗漱用品前挑挑拣拣,眉尾都是笑意。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宋玉风问他。
任南野的生活永远都形单影只,住一间小公寓,厨房里只放一个杯子,浴室只摆一把牙刷。但此时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拖鞋、睡衣、毛巾,这些推车里放着的东西都是双人份的。
连灯光下的影子都成双成对,衬托着他身旁这个人。
“没什么,”任南野耸耸肩,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得过分的嘴角,指了指那一排空荡荡的货品,“只有两个色了,还买么?”
偏头看去,货架上的牙刷还剩一把粉色,一把蓝色。
周边没有售货员,超市看起来并不能快速补货。
无奈之下,宋玉风只好将两把都丢进推车。
“蓝的归你,粉的归我。”宋玉风没表情地说。
任南野还记得他给宋玉风递粉色毛巾时,他一脸无语的样子。
想到这里,不由得轻声笑起来。
宋主任太可爱了。
可爱到任南野想咬他一口。
后面好像有人叫了任南野一声,他回头,看见了许久不见的康泽。
康泽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笑得眉眼弯弯:“小野哥哥真是你,我还以为眼花看错人了呢。”
康泽第一眼看见的是任南野,第二眼就是宋玉风手里的推车,堆满了洗漱用品,毛巾,拖鞋,杯子,都是一对儿的。
康泽一怔,灿烂的笑容淡了,但他还是礼貌地跟宋玉风打招呼:“晚上好啊。”
宋玉风点头,跟他说好。
“你怎么在这儿?”这条街离康泽住的地方很远,打车过来都得一个多小时,任南野没想到会在这碰上他。
“廖叔叔回来了,我刚陪他在附近吃了顿饭,”康泽看着他,有点无措的抓着后脑勺,说:“我给你发过消息的,但你没回我。想着你工作忙,就没给你打电话。”
康泽怕打扰他,他永远都不希望给任南野带去任何麻烦。
也许是藏区的信号不太好,任南野那周几乎没怎么看手机。
“哦,我上周出差去了,”任南野见康泽有意无意的看了看他下嘴唇,那有道很小的红痕,宋玉风吮破的。
任南野不太自然的揉揉鼻尖:“我没看见,要是看见了我肯定回。”
他问:“廖叔住哪啊?远不远?”
“就香溪边那块儿,”康泽抿唇,笑得有点娇憨,“叫什么名字我给忘了。”
任南野心里对廖志凡十分感恩,他是他的恩人。
那会有很多跟他情况差不多的孩子念完初中就不念了,有的去技校,有的外出打工,有的甚至没去参加中考,但任南野就是想念书。
廖志凡当时和雨翼孤儿院成立了一个爱心基金会,免费资助孤儿上学。他有一天到院里走访,却意外在楼梯间遇见捧着书本的任南野。
孤儿院里中途辍学的孩子不在少数,他做爱心基金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么爱学习的人,还是在周日晚上,坐在角落里借着微弱的灯光。
出于欣赏和好奇,廖志凡后来个人出资,资助任南野上学,任南野知道后拜托他能不能给康泽一个机会。廖志凡答应了,可以说没有廖志凡就没有他们两人的今天。
“廖叔叔挺好的,就是多了些白头发,”康泽说:“对了,他可能下周就要走了,想去深圳发展,把公司建在那边。”
下周就走,这么长的路程,没道理人来了都不去见一面。
任南野随后跟康泽约时间去看望廖志凡,定好后天去香溪边吃晚饭。
康泽看了眼宋玉风,犹豫片刻,说:“宋先生也来吧。”
差点忘了身旁还站着个大醋坛子,一盆花差点给他嘴皮啃破了,要是单独跟别的男人出去吃饭,宋玉风不得……
任南野瞟了眼长身玉立的宋玉风,用手肘碰了下他,“宋主任,一起?”
第43章 醋坛子
香溪边的风景是全市最好的,定的是一家地道的苏州餐馆,廖志凡是苏州人,他久居国外,想必很是想念家乡菜。
环境清幽,庭院里建了座小型假山,流水潺潺过,跟旁边苍绿的植物一撞,就撞出了叮铃声响,好不动听。
这儿的老板也是苏州人,看起来跟宋玉风很熟,一进门,就忙过来招呼着,亲自送人到雅间。
“最好的一间留给你了,”老板拍了下宋玉风肩膀,出门前说:“各位坐着喝杯茶,菜马上就到。”
宋玉风不跟他客气,低笑着说了声谢了。
今天的贵客入席,菜也一一端了上来,松鼠鳜鱼、蟹粉豆腐、黄焖河鳗、碧螺虾仁,全是苏州人的心头爱。
“俩小子,”廖志凡指着对面的两人晃了晃手,“专门哄我开心呢这是。”
廖志凡不像一般的企业家,他长得浓眉大眼,身材精瘦,眼神里少有算计。更像一个五十岁左右,家庭生活美满的老父亲。
“廖叔,”任南野给众人斟酒,“不是我和康泽的主意,餐馆是他定的。”
说着,抬起下巴示意了下对面的宋玉风。
廖志凡才坐下就注意到了气度不凡的宋玉风,接着由头将话题转到他身上。
“有心了,”廖志凡笑了笑,圆眼眯成一条线:“怎么称呼?”
“宋玉风,我是任南野的……”宋玉风抬眸,意味深长的瞧了任南野。
后面的话迅速被任南野抢过,“廖叔,他是我领导。”
不知情的廖志凡哦了声,接着按照惯例问了点他工作和职业之类的事,他都笑着一一答了,应的认真,又十分大方,宋玉风突然间有种女婿上门见岳父的感觉。
有这层关系在,饭桌上也不说客套话,廖志凡感叹着国际局势风云变幻,国外的生意不好做。
“离家这么多年,太想了,”廖志凡抬着杯高度白酒,脸色有点红,说:“还不如回来呢,把在外面学到的技术都带走,总比给那些资本家打工强。”
宋玉风在英国留学10年,他知道人在异乡的滋味,碰了下廖志凡的杯,跟他聊起一段求学之旅。廖志凡早些年也混迹过不少行业,摸爬滚打才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一个三十三岁,一个六十六岁,怎么说都有年龄差,但一顿饭他们吃出了忘年交的感觉。
到后来聊高兴了,廖志凡差点拿不住酒杯。
“这桥酒老板自己酿的,度数高,您少喝点。”宋玉风说着,拿过掉落的酒杯,将剩余的酒倒进自己的杯子。
康泽一直在旁边吃菜,偶尔搭两句话,他从小性格就内向,别人也就习惯了他扮演沉默。
康泽喝了不少酒,他头昏眼花,但意识却无比清醒,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难过开心都有。
开心的是他看见任南野的笑容,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朗舒畅的笑过。
康泽注意到,任南野起身夹菜时,宋玉风会自然而然的挡住他的衣摆,不让油盐沾到。宋玉风边聊天边挑鱼刺,逗得席间哄堂大笑,他就绕过别人的视线,把那块鱼肉夹到任南野碗里。
对他的好不动声色,康泽看一眼宋玉风的眼睛,就知道这个人毫无保留爱着他的小野哥哥,赤诚的,热忱的。
可康泽又止不住的难过,他曾经也用这样的目光追溯着任南野,他却从来没有回过头。
想着,康泽去抬酒瓶。
手却被一个熟悉的温度压住,任南野侧头说:“收杯了,你也差不多得了。”
康泽习惯性的听他话,收回手后没再碰酒。
廖志凡的司机在店门外等着,三个人把他送回住处,安顿好才从楼上下来。
夜风一吹,热汽散开,酒气也散了不少。
任南野站在路边拦计程车,回头跟康泽说:“喝多了送你回去。”
康泽东倒西歪地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
“逞什么强,路都走不稳了你,”任南野要去拽他胳膊。
康泽突然蹲下去,捂住了嘴。
“想吐啊。”任南野拿出张干净的纸巾递给他,“扶你去餐馆卫生间。”
“没事儿,”康泽摆摆手,“就是头有点晕……马上就好了……”
这时正巧一辆出租车在面前停下,司机摇下车窗问是否需要服务。
康泽头晕得站不起来,任南野正要俯身揽他,却被宋玉风拦住,“我来。”
醉酒的人动作迟缓,连安全带都是任南野帮他系的。
康泽不要他送,有气无力地说自己能回去。
但任南野不放心,叫上宋玉风还是把人送到了家。
秀越小区,北城。
80平米左右的单身公寓,干净整洁,电视机后面摆着一张老旧的相框。
宋玉风扶康泽到主卧躺下,康泽要起身就被任南野按回去。
“好好躺着,”任南野问他:“一个人能行么?”
康泽眼花头晕,还一个劲说着没事儿,怕麻烦别人似的,让两人赶紧回去。
宋玉风碰了下任南野胳膊,小声跟他说:“我去厨房倒杯热水。”
厨房和主卧隔着一个小客厅的距离,等宋玉风鼓捣好端着玻璃杯走向房间的时候,他听见了康泽小声跟任南野说着什么。
宋玉风不喜欢打探另一半的隐私,任南野当然有结交任何朋友的权利,但强烈的念头还是让他停住脚步,站在明暗交界的那条光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