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沁人
但有其他几个合伙人共同承担,还有王争以为父亲会搞定,毕竟实在不行,他们还可以向李家求助,他就怀着这样的心思和其他几个合伙人签订了风险协议,约定在某年某日前山庄还未正式开业运营的话,合伙人可以全额撤资,并且产生的损失都由主投资人王争来承担。”
“时间到了,山庄没建起来,合伙人都撤资了,王争没办法了,只好去求助父亲,父亲也没办法,就只能暂时停工了。”
林真看着李震白微皱的眉头,笑了笑,“结果证明,我选的地方不错,虽然前期投入大,但只要遇到有足够经济实力的买家,并不愁出手,昨天,我已经和人签订了意向合约……”
他看着办公桌对面的人,问道,“你能猜到买下这座建到一半的度假山庄的人是谁吗?”
李震白看着他,没说话。
林真仰头笑:“是C市的陈家啊,差点嫁给你的陈佳亿还记得吗?她父亲看中了那里,决定买下来继续建设完工。”
李震白眼皮一跳,眼神一瞬间凌厉。
林真转动着椅子,悠然地侧过身体,面对着办公室另一边的巨幅落地窗。
“你想得没错,我私下一直和陈佳亿保持着联系,她初初毕业进入职场,总会有些不适应和烦恼,很多事和家里人不好沟通,朋友又大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就偶尔会和我通电话聊聊……”
林真扭头看了面色阴沉的李震白一眼,笑了笑,“放心,我绝对不会坑她,更不敢坑她背后的陈家,我只是精力有限无意于此,这个山庄建成后,无论是转手卖掉,还是自己经营,盈利都会让陈家赚上一大笔,绝对不会亏。”
“至于王家的公司……”林真叹了口气,漂亮的眼睛中透出怀念的光,“它的基础源于我母亲的私产,王德兴将公司发展壮大,也享受了这么多年这份资产带来的红利,他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王争太过刚愎自用,王德兴又太过溺爱他,再加上两人思想陈旧不懂创新,跟不上现在的流行趋势,公司渐渐走向衰败是早晚的事……”
林真可惜地摇了摇头,“我在这间公司的事情上,几乎没怎么插过手,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它没落,在大概两个月前,我发现我父亲就要撑不下去了,这才开始着手准备接手的事情,生产线的改造、员工的去留、产品的升级、销售渠道的维护等等,都一早做好了准备,在他无力维持后,我的解决方案就能迅速派上用场。”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家公司倒闭的……”林真笑道,“毕竟,严格来讲,这算是林家的资产……”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其实,王德兴对我和小率的忌惮也不算毫无道理,毕竟,我姓林,不姓王。”
李震白眉头紧皱看着他,“王争吸读被抓,难道也是你的手笔?”
林真笑着摇头:“不,我有我的底线,违法犯罪的事我是不会做的,这是王争自己送上门来给我的意外之喜。”
李震白眉间的褶皱略松,看着林真的目光,在深邃中透着一丝奇异的光。
“我父亲入院那天……”林真脸上的笑意凝固住了,眼中突然有了几分疲惫,他看了眼自己脚下,突然问:“可以吗?”
明明是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李震白的目光随着他看过去,就已经明白了,点了点头。
林真就直接用脚蹬掉了鞋子,像是甩掉了什么令他厌恶的负担,脚底踩在椅子上,膝盖蜷缩在胸口,用两手抱着,明明是很失礼的行为。
但在他做来,就让人觉得率真好看,他薄薄的身体陷在椅背里,随着椅子轻轻晃动,目光看着窗外的天际。
隔了几秒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一直看着他的李震白,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个有些奇异的笑容:“你……之前说的,是这样的姿势吗?”
李震白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很快想到了对方指的是什么,已经说出口的话,没有再去掩饰美化它的必要,他直白地点了点头,说:“是的,就是用这个姿势躺在床上,是我幻想了无数次的样子。”
再听到这样的话,林真没生气,也没像之前那样惊骇,他只是垂下眸子,睫毛颤了颤,轻声说:“我对这些没什么需求,但如果……我的爱人喜欢的话……”
他轻轻呼吸了一口气,脸上有了淡淡的绯色,似乎说出这样的话让他觉得万分艰难,“我会努力配合的……”
这一句话落地,李震白倏地呼吸一窒,浑身都热了起来,目光忍不住狠狠盯在了林真身上,像一只贪婪的狼。
林真却还望着窗外,对他的目光毫无所觉,他继续轻声说:“不知道这个人将来会不会出现……”
哗,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李震白身上的热度即刻下降,表情都僵滞住了。
林真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还是说回我父亲入院的事。”
“那天,他听说了王争被抓的消息,就晕厥过去,被家里帮佣送去了医院抢救,小率哭着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医院看看,他说他害怕……”
林真突然笑了一声,“我就去了。”
李震白刚从那种别扭的陌生的酸涩情绪里抽出身来,就看到了他这样的笑容,心里隐约有了几分预感。
果然,林真说:“小率怎么会以为我会是去尽儿子孝道的呢,他一直被我护着,又怎么知道王德兴是怎么待我们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小率他不会知道,我不是一开始就对父亲这样绝情的,在母亲刚去世那几年,我年纪还小,也曾经试图想从王德兴那里获得父爱,也做过很多很多的努力想让他像喜欢王争一样喜欢我,甚至在他为了钱让我嫁入你们李家时,我也还对他存有幻想,以为他至少对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率会有几分怜悯之心的……
小率他因为父亲的冷淡而难过伤心,他不知道,过去多少个夜里,我这个做哥哥的,多少次在他睡着后,偷偷因为父亲的冷待而躲在被窝里流泪,我也想像其他孩子那样,拥有正常的家庭和父爱啊。”
林真把头埋在膝盖上,肩膀微微颤抖。
李震白心里一紧,以为对方是哭了,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走到林真面前,拿了纸巾试图给他擦泪,可在林真听见他的脚步声抬起头看向他时……
在看清林真脸上表情的一瞬间,李震白倏地心头狂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李震白没想到,林真并没哭,仰起头来时,他是在笑。
林真的脸很美,他的长相和气质都偏中性化,皮肤细腻白皙,睫毛很长,是很温柔的密度,双眼总像是蒙着一层透明的淡淡的水雾,看起来有几分淡淡的忧郁,他身上毛发不重,穿短裤时露出的两条腿又白又直又干净,行动起来轻盈灵巧,像一只迷路的林间小鹿。
但他一旦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里面的忧郁都不见了,像是阴雨乍晴,红润的嘴角勾起,露出雪白整齐透明质感的牙齿,还有一点点粉红色的健康的牙龈,嘴角有一个小到快看不出的梨涡,笑得有点爽朗有点甜,更多的是,一种让人心动的童话里的王子般的气质。
可此时,王子的笑容不是甜蜜的、爽朗的,而是恣意的、纵容的,甚至是狂放的,像一个达到了目的的野心家。
林真仰头看着李震白,笑得肆意,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像是刚享受过什么饕餮盛宴,在李震白直勾勾盯着他的目光里,林真说:“王德兴经过抢救之后,很快就缓了过来,开始时他还很虚弱,说话和翻身都费劲,到第三天,他就能倚靠在床头指挥我了。”
说到这里,林真忍不住笑得往前弯了弯腰,在差点摔倒时,他动作灵活地伸手抓住面前李震白的西装下摆,“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以为一切都和过去一样,他还可以肆无忌惮的要挟我、恐吓我,他说不准我和李正箫离婚,还说让我无论如何去求你,想办法保下王争,还说如果我想离婚,就必须跟你们李家要大笔的分手费给他,毕竟他儿子不能白被李家儿子睡这么久……”
林真又笑了一声,抓着李震白衣摆的手更紧了,然后接着说道,“我呢,就把小率打发出去,给他好好分析了一下他入院以后的状况,他在病床上大怒,说要出院,要去公司,说宁可让公司破产也绝不交给我。”
林真「啧」了一声,“我不想跟他说太多废话,毕竟小率随时会回来。所以,我就只说了一句,就让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笑着道,“我就说:“你不过是入赘到林家的一个穷小子,要不是靠着林家的资产你怎么可能走到今天,没有林家,你现在还是个带着儿子在外面要饭的窝囊废。””
“你知道吗?”林真看着李震白,“这个话别人听了未必会怎样,可是这是他的痛点,是他一辈子的心结,哪怕就是「入赘」这两个字,他平时都是听不得的。
所以,听我说这话时,他一直试图扑过来打我,脸都涨红了,想要滴血一样,嘴唇也是紫的,我就站在原地等他,等他来打我,可是他的手才伸到我眼前,就耷拉下去了,他直接气得晕厥过去了。”
李震白双眸中闪过异色,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林真似无所觉,仰头看着他,接着说道:“医生来了,又把他推到抢救室抢救,这次他没那么幸运,再醒过来以后,嘴说不出话来了,身体也有半边动不了了,医生说可能以后经过康复训练会有改善,但不会改善太多,而且也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卧床不起了。”
他摇了摇头,笑着叹了口气,“小率哭得很伤心,我就抱住他安慰他,我想,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贪恋的父爱最终也不会得到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我让他的父亲一病不起,再也没办法跟他表达所谓的「父爱」了。”
林真越笑越开心,而且不是笑中带泪的笑法,他是真的开心,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极致的兴奋,甚至几乎到了邪恶的地步。
他从没这样笑过,站在他身前的李震白是第一次也是唯一见到这个笑容的人。
李震白又往前走了半步,伸手抓住林真握着自己衣摆的手,低头看着他,双眸中有疑惑有犹豫,也同样有兴奋和几分邪气,最终又都汇聚成完完全全的痴迷。
他慢慢弯下腰来,用气声说:“林真,我想吻你。”
林真还保持着仰头看着他的姿态,面临对方越来越近的线条冷峻的脸。
他并没躲闪,反而微微张开红润的嘴唇,抬高另一条手臂,揽住对方的后脖颈,主动凑上去,将柔软潮湿的嘴唇印在李震白的薄唇上。
呼,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在这一刻,李震白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里也再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眼睛里只有面前这张勾人至极漂亮的脸,耳朵里只有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和彼此纠缠的呼吸声。
很快,李震白的神情变为凶狠和贪婪,他忽地一手抓住林真的后颈,限制住林真轻轻一吻后准备后退的动作,他贴着对方的嘴唇说:“你还是嫩了点,吻不是这样的,我教你。”
说完,他的嘴唇就用力压向林真的,狠狠的磋磨吸损,在对方耐不住而张开口唇呼吸时,他将舌头伸进了对方的口腔,与林真柔软羞怯的舌尖相触,一种酥麻的感觉贯穿了李震白的全身,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低沉的呻银。
良久以后,在李震白抬头呼吸了一口气,还要继续时,脸颊被一只柔软而沁凉的手固定住,林真双手手心贴在他脸颊上,红唇被吻得湿润微肿,他急促地呼吸着,双眼专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开口叫了一声:「震白」。
李震白浑身一震,脸上现出几乎是迷蒙的神色。
林真满足地笑了笑,眼神是柔软的、珍惜的和怀念的,他说:“原来和你接吻是这样的滋味……”
李震白又低下头,还想问他,林真往后退了退,躲开了,李震白不解,林真手心还在他脸颊上,叹了口气,说:“可以了,我年少时一直幻想着和你牵手什么感觉,和你亲吻又是什么感觉,这是我能想象的极限了……”
他松开李震白,又笑了一下说:“今天算是圆了我年少时的梦,满足了我一直以来的念想,就这样吧,足够了。”
说着,林真就轻轻推了李震白一下,椅子滑动往后,他又冲他笑了一下,弯腰给自己穿好鞋子,然后在李震白怔愣的目光里,拿起桌面上的固定电话,拨号接通后,对着电话另一面说:“秦秘书,李总这边的视频会结束了,有拜访的来客可以安排进来了。”
电话那头秦优答应了一声,林真放下电话,转身看向还愣在原地的李震白,微微弯腰鞠躬道:“那么,李总,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林真就姿态完美地走出了总裁办公室,把李震白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了原地。
李震白在那里站了一会,目光晦暗地盯着门口的方向,总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做了一次别人怀念过去的工具人。
李正箫从楼下坐电梯上来找他哥,刚到二十一层的走廊上,远远就看见林真从办公室里出来。
李正箫见了他就眼圈通红,一副难过、生气又隐忍的样子,然后他就注意到林真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根本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抬脚就要从他身边经过。
总裁办的工作人员都在只隔了一层玻璃的办公大厅里工作,此时都偷眼往这边看,毕竟这是刚离婚的豪门夫妻,八卦正式甚嚣尘上的时候。
李正箫见林真这样子,心里难过死了,忙叫了他一声:“小真!”
林真脚步停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伸手在自己嘴唇上抹了一下,然后冲他笑道:“原来是李总监,好巧!”
李正箫听到这称呼,就心里一痛,差点哭出来。
林真却根本不再搭理他,举步就走了。
直到林真走远了进来电梯,李正箫的情绪还没缓过来,他小跑着去找他哥诉苦,敲门进了办公室,就见他哥站在窗边往外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正箫奔过去,停在他哥身后,呜呜哽咽道:“小真他好狠的心,今天就开始跟我生分了,竟然叫我李总监!”
李震白没回头看他,只是说:“你们都离婚了,你还想让他怎么跟你亲近!”
李正箫听了这话心里更难过了,正想扯住他哥的胳膊哭一场,就见背着他的他大哥突然伸手在应该是嘴唇的部位抹了一把,这个动作熟悉到让李正箫瞬间怔住,脑子里一下子闪过某个念头,瞪大了眼睛,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不是,你……你们……你和小真……”李正箫磕磕巴巴一句完整话都说出来了。
第五十六章 嫉妒让人日夜难眠
“他都进了你家了,怎么可能还舍得离开!”
李震白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弟弟的异常,转身大步走回办公桌,问道:“找我什么事?”
他这副光明正大、丝毫不见心虚的样子,让李正箫再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你……小真……我……”
李震白瞥了李正箫一眼,坐下打开电脑,“五分钟后我要开会,有事就快说。”
李正箫观察着他大哥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沉稳,并没什么异常。
自己所怀疑的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吧,他大哥从小到大最疼他,他不该因为一点点根本谈不上证据的巧合怀疑他大哥。
想到这里,李正箫到底是甩了甩头,把脑子里那点念头甩开了,他凑到他大哥的办公桌前坐下,眼眶微红,小声说:“我想过了,小真他之所以要跟我离婚,一方面是因为小璃的事,另一方面肯定是因为我太不知上进,他对我失望了,我……我想试试好好工作了。”
闻言,李震白抬眸看向他,没想到这次离婚能带来这么一个意外的效果,他看着弟弟这张与他有四五分相似的脸,兄弟两个里,弟弟跟父亲长得更像一些,性格却完全没有肖似。
这么多年来,李震白虽然希望弟弟能成长起来,能分担一部分他肩上的责任。
但实际上心里也知道希望不大,如今李正箫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要好好工作,李震白心里不由得有些唏嘘和欣慰。
他放下手里的工作,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拍了拍他弟弟的肩膀,“你有这个想法很好,我会和市场部经理说,让他把手里一部分容易上手的工作移交给你……”
说到这里,他担心会让弟弟的自信心受挫,又补充了一句,“先从简单的上手,熟悉以后,会让你主要负责市场部工作。”
李正箫点了点头,眼中充满坚定,李震白看着他,越发觉得满意。
眼看着开会时间要到了,李正箫跟他哥说了一声,先离开了办公室。
李震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欣慰的情绪没持续几秒钟,突然就想到了林真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