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风琉璃
墨远身形微动,抬手射出银针,船上亮着的火把尽数熄灭,在陡然黑下来的瞬间又有二人接连落水,且入水后毫无动静,显然已经毙命。
待适应黑暗后,更深的恐惧袭上这几人的心头。
传言不虚,谢容禛即便身受重伤,也能冲破穴道连杀他们数人,而他们在眨眼功夫里竟毫无还手之力。
有人回过神来,立即道:“都跳水!去搬救兵!”
话说得简短,其他人却瞬间了明白了他的用意,谢容禛此时正是警惕的时候,他们想像之前那样得手是绝无可能了,甚至硬拼的话他们所有人的命都有可能要交代在这里,谢容禛受了伤不能碰水,他们却精通水性,四面撒网,总有人能逃出去传递消息,接应的人就在岸边不远处,到时大批人马追过来,谢容禛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掉。
念头转瞬既逝,他们在那人出口的瞬间就纵身往江中跳,墨远却比他们更快一步,身形化影,抬脚踢飞船桨,先后连中两人,刚劲的力道将那两人打得口喷鲜血,而墨远已经冲出去拽回另外两人扔回船仓,同时反手甩出匕首,匕首射向另一头即将入水的人,从背后没入,直中心口,匕首另一端不知何时已缠上他从船上扯下来的帐幔,他手中用力一收,将匕首拽回,那人扑通一声落入水中,瞬间沉下去。
此时还剩四人,船舱内两人充满忌惮地盯着他,徒劳地握着兵器企图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另有被船桨打出内伤的两人落入水中,正费力挣扎,墨远飞过去俯身贴近水面,伸手将他们捞出来,一手拧断一人的脖子,将他们重新丢进水中,又飞快地反身跳回船上。
仅剩的两人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他们自认在江湖中也算高手了,不然上头不会让他们接手如此重要的差事,可此时面对一个身受重伤的谢容禛,他们竟然毫无还手之力,难道他们今日注定要命丧于此?
墨远脚下未动,人已瞬间欺身靠近,对面有一人眼尖地发现他左脚上竟然没有穿鞋,而是裹着厚厚的棉布,心神一动,突然提剑猛刺过来,却在下一瞬虎口剧痛。
墨远那只脚虽裹着,却并不是废了,当即迎上来一脚将他的剑踢飞,剑脱手,那人捂着手飞快地后退,墨远踢起他的剑接住,飞身过去狠狠扎进他心口,同时一脚将他踹飞,拔出的剑带着鲜血横劈向旁边另一人。
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剑锋压在他颈间,划破皮肉的刺痛让他抖了抖,额头瞬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墨远立在船头,微明的天色在他脸上映照出一层青白,江风将他凌乱的发吹得飞扬起来,他如厉鬼般看着面前的人,嗓音沙哑冰冷:“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接应的有多少人?从实招来,饶你不死。”
那人瞪着眼不敢乱动,颤颤巍巍道:“上头要我们带你去卫县,那边有百十个人藏在山脚林子里等待接应,最后要带你去哪里我们并不清楚……啊大侠饶命!真的不清楚……我没有说谎!”
墨远将剑锋的力道收起一些:“你们上头的人是谁?”
“是……是前朝太子……”那人生怕他不信,又补充道,“我没有说谎!真的是前朝太子,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墨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剑压下去割破他的喉咙,在他不可置信地瞪直眼时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噗通——”最后一人落入水中,船上终于清静下来。
此时天边已经透出一丝微光,墨远侧头看过去,闭上眼急促地吸了口气,在身上连点数道穴位,飞快地撕开船上的帐幔,解开衣衫将撕下的布条绕着肚子收紧力道裹在腰际,最后打结时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他将衣衫重新穿好,踢起船桨伸手接住,幸亏船桨足够长,他不用坐下去就可以划船。
此时船已经在大江中央,前后左右俱是茫茫江水,南北两岸都离得不近,他抬头看了看,慢慢走到船尾,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寒噤,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忙将船桨撑在船上,闭了闭眼,一丝鲜血自唇角溢出,他忍了忍,终究没忍住,扶着船桨俯身吐了一大口鲜血。
半晌后,他抬起头,神色如常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调转方向将船往北岸划去。
第80章 【蘅泽】今日你落到我手里,别说活,就是死也休想死得痛快!
密林外燃烧着大片火把, 火光将夜空映照出一片血红色, 连慕枫将拦路者斩杀,策马冲入密林中, 在他身后, 镖师们也速战速决, 与来路不明的敌人奋力厮杀,最后扔下满地尸身举着火把紧跟上来。
一路追踪到这里, 他们仍不能确信有没有找对方向, 对方显然有着周密的部署,先是将守卫陆续引开, 再将人劫走, 又安排人断后遮掩踪迹, 更派出无数高手沿途干扰阻拦,如此一来,即便他们能发现踪迹也被拖延了时间。
连慕枫心急如焚,目光在林子里四处搜寻, 忽然定在一片树叶上, 神色微动, 飞身而起,眨眼间移到那棵树旁,举着火把凑近了看,又将树叶摘下来闻了闻,眸色一沉:“有血迹!”
四处搜寻的镖师立刻围拢过来,开始顺着这棵树往前搜查, 不一会儿就听见就有人喊:“这里也有!”
连慕枫冲过去,看向那边地上的树枝,目光落在半干的血迹上,手指颤抖起来。
对方虽极力掩饰,却仍不可避免地遗留下蛛丝马迹,只是他们一路找过来从未发现过血迹,这时却突然看到了新鲜的、尚未干透的血,连慕枫一颗心瞬间坠入谷底,他将树枝捡起,飞快地沉声下令:“这里是他们劫走阿容的必经之地,放令箭,叫所有人放弃搜寻,尽快赶过来!”
紧接着又道:“邢六,快回去将阿容养的虫子带过来!你知道在哪儿吧?”
邢六飞身上马,掉转马头:“知道!”
“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速去速回!”
邢六应了一声,带上几个人飞快离开。
马蹄声急,同时一支令箭从林子里飞出去,呼啸着冲向夜空,耀目的烟火将夜空照亮,远处往各处搜寻的镖师收到命令,飞快地翻身上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一直在连慕枫胸口沉睡的孩子被惊醒,“哇——”一声大哭起来,连慕枫飞快地将他抱出来揭开尿布,等他尿过了又匆匆塞回兜里,见他仍哭闹不止,忙对身边一名镖师吩咐道:“陈庆,去附近农家讨些羊奶过来!”
陈庆领命而去,身边其他镖师又发现了几处血迹,连慕枫边轻拍安抚孩子边飞快地跳上马背,夹紧马腹顺着血迹延伸的方向冲过去,同时喝道:“孟虎,给邢六他们留下记号!其他人快跟上!”
孟虎应了一声,其他人纷纷上马,匆匆跟上连慕枫,他们一路追踪出了林子,却再次失去了线索,显然这一路都有人故意掩盖踪迹,之前林子里因为光线昏暗才有疏漏让他们察觉。
连慕枫勒停马跳下去,举着火把目光巡视一圈,鞋尖在泥地上蹭了蹭,催动内力抬脚一跺,地上迅速浮开一层灰土与枯草,他蹲下去,火把往四周照了照,目光凝住:“有足迹。”
另一头有镖师喊道:“这边也有足迹!”
连慕枫蹙起眉,起身往四处看了看,终于在一块碎石上发现血迹,立即道:“往左!”
所有人再次纵马疾驰,只是到下一个岔路口又不得不停下,寻找踪迹又花去一番功夫,连慕枫面色紧绷,不敢想墨远身上的伤口究竟流了多少血,也不敢想这么找下去究竟来不来得及将人救回来,更不敢分神去悔恨痛苦,此刻他全副身心都紧绷着,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尽快将人找到。
这时身后传来隆隆马蹄声,在他们寻找踪迹的时候,大批人马陆续追上来,邢六与陈庆也先后赶到。
邢六冲到近前,将带来的罐子交给连慕枫,惴惴道:“这虫子有用么?”
“不确定,试试。”连慕枫说着飞快地打开盖子,将里面一只养得油光黑亮的甲虫放出来,一边防备,一边满含期待地紧紧盯着。
这只虫子正是墨远曾经拿出来吓唬过宣王的蛊虫,墨远当玩物养了许多年,偶尔会放出来遛遛,墨远说它性子还算温顺,从未咬过人,它是用墨远的鲜血喂养大的,兴许在此刻能派上用场。
连慕枫不确定这方法行不行得通,见陈庆递过来一壶羊奶便伸手接过,想着这么小的孩子不会自己喝,自己的手又不干净,只好随手折了一截树枝递给陈庆:“把皮削了,磨得光滑些。”
陈庆接过去,连慕枫目光一直注意着甲虫,见虫子原地转了几圈突然开始往前爬,忙抬脚跟上。
虫子走了一会儿停下来,触角乱舞着,显得有些急躁,连慕枫飞快地将那一处的草屑扒开,面露惊喜,捏住虫子放回罐中,翻身上马:“走!”
陈庆策马赶上来,将削好的圆头木棍递给他,连慕枫马未停,接过木棍沾了羊奶塞进孩子口中,孩子终于不哭了,吮了片刻又张嘴哭起来,连慕枫再次沾了羊奶喂他,虽骑在马背上,握着木棍的手却稳稳的,边催马疾驰边低声安抚:“阿十乖,我们去找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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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