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 第429章

作者:来自远方 标签: 快穿 近代现代

干脆先领钱,其他的,再议。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十一月

永乐二年十一己酉,冬至

天还未亮,大宁城中便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守城门的卫卒用力拍了拍脸,打起精神,举着火把,急步走下城墙,拦住了策马奔向城门的十余名骑士。

“锦衣卫奉旨回京!”

为首的骑士举起腰牌,明晃晃的银牌,在火光照耀下十分醒目。

卫卒不为所动,仍横起长枪,镇守有令,不到时辰,绝不能开城门!

临近年关,必须比平时更加小心。大宁城中聚集有不少往来于南北的商队,携带的皮货,盐巴,粮食,茶叶,哪一样都是草原上急需的。

没仔细查验过腰牌,万一是鞑子的探子假冒,出了事,上头责罚暂且不论,单是卫卒自己心中都过意不去。

卫卒见领队的是百户,抱拳道路,“卑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百户体谅。”

城门不开,锦衣卫也不能硬闯。

好在不需等多久,卯时正,卫卒准时开了城门,一队骑士才快马出城,向南奔去。

待马蹄踏起的碎雪消失不见,才有一个卫卒开口询问,“小旗,拦了锦衣卫,当真无碍?”

之前横枪查验腰牌的卫卒哼了一声,“这是哪?大宁城,边塞要地!上月还抓了两个鞑靼探子,就是冒充的泰宁卫百户,你们几个都忘了?”

开口询问的卫卒缩了缩脖子,似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打了激灵。

“锦衣卫又怎么着?到了大宁,就要守大宁的规矩。到了天子驾前,咱们也有理!”小旗顿了顿,“这可是丁千户说的,丁千户是谁?兴宁伯的把兄弟!兴宁伯是何等人物,还用得着多说?没有兴宁伯在此镇守,咱们能过上今天的日子?眼睛都给老子放亮点,甭管锦衣卫泰宁卫,全照规矩来!”

“是!”

天色渐亮,出入城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卫卒不再多言,开始认真盘查,务求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自兴宁伯镇守大宁,大宁城再不见早年间的荒凉。临街的客栈食铺,往来的商队,赶着马匹和羊群的鞑靼,扛着山货托着雄鹰和海东青的女真,各色人等在城中往来不息,城南开辟出的商市更是一日比一日热闹。

兴宁伯仁义,体念边军苦劳,入城收取的铜板,逢单月取出一成,分给守城的卫卒。

善战的边军不论,伤卒和勾补来的余丁贴户,都得了在城内维护治安的差事。

按照大宁都司贴出的告示,凡边军,除屯田戍卫所得军饷余粮,若有功,除了朝廷恩赏,都司另有钱粮发放。尤以同鞑子作战,斩首擒敌所得最高。抓获鞑靼和瓦剌的探子,首功者,单粮食就能分得一石两斗,宝钞不稀罕,布匹和盐巴也时常会出现在奖励的单子上。贴户边民有功者,同样依例重赏。

赏赐均以天子名义发下,实行之前,已经北京行部上报朝廷。

消息传开,朝中多有非议,尤以兵科给事中言辞最为激烈,认为大宁都司此举有收买人心之嫌,定是图谋不轨。

朱棣当殿驳斥了弹劾孟清和及大宁都司的奏疏,扫视过满朝文武,沉声道:“朕在藩邸时,数因围猎过田家,见农人所食皆粟米荞麦,甚粗粝。问后才知,北地苦寒,雨雪无常,田中所出麦稻需缴冬税夏粮。一年辛苦却未必能够饱腹,方知其苦。”

朝堂之上,群臣皆无言以对。

寒窗苦读,不闻窗外事,毕竟只是少数。如杨士奇等自少时颠沛流离,遍尝穷困之苦者,更能体会永乐帝话中所含深意,神情中多了几许沉思。

“朕既知民苦,偶下乡里,临军屯,亲劳问,无不感悦。”朱棣顿了顿,似在回忆北平岁月,又似在叹息,满朝文武,竟只有兴宁伯一人,言行皆体圣意。幸得贤臣之际,不免又感到失望。朝堂诸公,国之栋梁,饱读诗书,研习先圣之学,竟无一人有兴宁伯之贤。

朝廷养士,不能为国为民,还有何用?

“边塞之地多军屯。军卒有戍卫之责,亦有屯田之劳,其苦更甚农人。若镇守指挥能知其情,时时劳问所苦,加以奖赏,谁不感奋勤力?”

兵科给事中还想争辩,天子之意在恤民爱军,但大宁都司所行实有谮越之嫌。更重要的是,大宁边军军饷优渥,奖励颇多,长此以往,其他边卫守将当如何自处?

“臣非不体边军之苦,然大宁之举,实是遗祸无穷。”

此言一出,永乐帝也不免默然。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事,还真是个问题。

刑部有言,自永乐二年,汉王赵王就藩,定国公镇北京,兴宁伯镇大宁,诸边卫渐粮丰饷足。互市一开,大宁,广宁,开平等地坊市愈发繁荣,远超北疆诸地。因犯流罪卫军多发开平,宣府,兴州,遵化,广宁等地,被谪官军反不以为苦。甚至有贫瘠之地的军户故意犯罪,以期发往边塞。

此言绝非杜撰,有巡按山西监察御史张翥上疏为证。

十月中,朝廷下令,以一万山西之民充北京。洪武年间,哪次徙民不是怨声载道,发给宝钞耕牛,承诺给田分房子,也多不情愿。

这次倒好,得知是前往北京,并有少部分人有可能分往大宁,不用再三动员,一些靠近大漠的民户军户匠户,自己就收拾好包袱,清点家当,随时准备出发。

给多少宝钞,不计较。

用朝廷的耕牛要交税,没关系。

只要给北京和大宁户口,农户有田,军户待遇提升,匠户有机会到杂造局里干活,一切都好商量。

商户更是积极,笑容满面的套驴拉车,如今谁不晓得,到北京大宁有钱赚?

负责移民工作的山西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都有些发懵,是他们贴告示的方式不对?还是几地出了贪官酷吏,民不聊生,以致于迫不及待搬家走人?

迁移告示贴出,两司却迟迟未有下一步行动,有被推举出的里中老人求见县中大令,直接开口询问,朝廷移民的告示都贴出来了,是不是该选个好日子动身了?大家包袱都收拾好了,全都等着这一天哪!早点走,早点到地方,说不得还能赶种一季粮食。

听闻此言,大令半天没出声,完全不晓得该如何接话。

乡民如此配合,本该感到高兴,为何却想抱头撞柱痛哭一场?

不是说故土难离吗?

是他这个父母官做得太失败,以致乡民都宁愿背井离乡,改北京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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