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踏上雪山
许落嘉点点头,抬手又点了一锅鸡粥,一锅砂锅米线,还有一杯常温的椰汁。
等第二轮菜继续上的时候,闻一凡让人清干净桌面,然后看着落嘉抱着生煎包,跟狗玩得不亦乐乎。
闻一凡忽然问:“这是傅司年的狗,还帮他照顾?”
落嘉抓着生煎包的爪子,头也不抬地说:“也不完全是傅司年的狗,是我在葬礼旁边先发现的。我跟傅司年说好了,他要是不想养了,就把狗给我养。我跟他断了关系,但是狗是无辜的。”
闻一凡没有说话,静静地看了一会,头顶的灯光描着他的眼镜边缘,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目光。
忽然,闻一凡说:“湖区别墅的房子,不是公司的。”
落嘉的动作一顿,空气里凝滞了一秒钟,然后,他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摸着生煎包:“你刚才说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落嘉,你脾气真的这么软?”闻一凡有些无可奈何,“傅司年骗了你。”
“他经常骗我。”许落嘉抬起眼睛,灯光让他的面容显得很温和,嘴角的笑容不知怎么地,充满苦涩,“从在一起,到结婚的理由,到分开的那一天,他一直都在骗我。我要是生气,跟他计较,早就被气死了。”
“你就没想过,彻底摆脱他?”闻一凡问。
“能怎么办呀,只能等他那股劲过了。只有别人忍受他的份,没人能忤逆他。”落嘉漫不经心地低头,摸着狗,对着生煎包笑笑。
闻一凡抬了一下眼镜,深吸了一口气。
内心隐约有一种冲动,他早就知道傅司年在一直给他暗地里找麻烦,看到落嘉跟傅司年仍然纠葛不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想把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
落嘉的潜意识感觉到一些不对劲,事情正在往一个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他正要开口,想聊的别的。
闻一凡却说:“许落嘉。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嗯?”
“没有开玩笑。”闻一凡抬手摘掉眼镜,露出他的双眸,他的眼神恳切,严肃。
落嘉摇头。
“为什么?你还喜欢傅司年?”
“没有。我没有喜欢过他。”落嘉挠挠头,有点难为情地说,“我好像没有认真喜欢过谁。”
闻一凡寂静了。没有认真喜欢过谁,也意味着,也不喜欢他。
许落嘉刚刚出生的时候,许父和许母带着落嘉的八字去算命。
算命的那个人朱砂纸上写下落嘉的生辰八字,算了一会,才对许家父母说:“这是一个缺根筋的家伙。天生无情种。”
许家父母面面相觑,以为算八字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无心无肺,叛逆淡薄。
抱着怀中的小婴儿,父母都露出担心的表情,生怕生出一个反|社|会的小孩。
然而与算八字说的完全相反,从小到大,落嘉都表现得很善良,很温和,礼貌待人,孝顺父母。一点都不像八字先生说的那样。
许家父母才放下心。
然而直到今天,二十几年前的话便一语成谶。
有一天晚上,落嘉实在是睡不着了,一睁开眼睛,又看到傅司年那个大个子缩在小小的沙发里,长腿屈起来,平板架着,低头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
落嘉少见得有点烦躁,翻身坐起来,用便签本写:还不走?
傅司年表情淡淡,摇摇头。
落嘉写:到!底!为什么!要留在这!
傅司年低头,继续处理着平板上的邮件,语调却有点温柔:“不要生气。陪你。”
便签本上又有几个大字:为什么!陪我!我是!一个!成年人。
傅司年又不说话了,神色淡然地刷着留下简短的批语,点击发送。
后来,他看落嘉实在是生气了,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尽管那些话在他清醒的时候很难说出口,他还是说:“当然是因为爱你。”
许落嘉的圆眼睛露着麻木和疲惫,低头,唰唰地写:为什么!我改!
傅司年才放下了笔记本电脑,轻松盖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想了想,说:“为什么爱你,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在众多人里,我的目光总是被你吸引,眼睛不由自主地去找你。
看见你无论做什么,都会觉得你很好,很可爱。想你高兴,想你开心,想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也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这些话,傅司年都没法讲。
他只是盯着落嘉的脸庞,笑了笑,没有解释,拿起平板,又开始处理公务。
连傅司年那个十世冰冷的大魔王都知道,爱人是什么。
然而许落嘉无论无何也没办法理解。
缺一根筋,代表着他没有真正的爱恨。
许家父母对他进行长达十几年的,像训狗一样严格控制的生活,常人都会觉得窒息压抑,他也从来没有对父母产生一丝怨恨的心理。
傅司年曾经的助理小泉,不拿他当回事,他却会陪人家一起在花园里喂蚊子。
傅司年从头到尾都是欺骗与玩弄,他知道了,短暂地恨了一会,这恨意也不长久,随风消散。
许落嘉包容,温柔,像一汪无边无际的海洋,什么都可以接纳,宽容。
可是,这大海同时也像无底的深渊,无论投入什么进去,很快被吞噬,消失不见。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占有过海洋。
他爱过自由,爱过唱歌,就是没有办法真正地爱过一个人,就像算命先生说的那样,天生缺一根筋,尽管脾气温和,对所有人都友善,开朗,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天生无情种。
然而,他不知道爱是什么,却知道不爱是什么,于是,落嘉摇头笑笑,拒绝了闻一凡。
闻一凡也没有失态,很绅士地点点头:“没关系。”
落嘉没有道歉,他知道道歉一点意义也没有,态度自然才是才好的处理方式。
反倒是闻一凡开始吃粥,吃着吃着,他问:“落嘉,你到底想要什么啊?工作以外的。”
落嘉低头,粥吃得香呼呼得,眯起眼睛说:“我想要安稳的生活。安稳就好了。”
“傅司年缠着你,能安稳吗?”
落嘉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他像个炸|弹一样,你也见过他发疯的样子。”
闻一凡戴起眼镜,转换了一个方向,说:“那你要不要利用一下我?”
第62章
闻一凡说:“傅司年出身于此, 总归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你拿我做挡箭牌,说已经有喜欢的人, 他也许就觉得没意思了。”
“不行。”许落嘉说,“我不应该把你拖下水。”
“怎么是拖下水呢,应该是我把你拖上岸才对。傅司年不是普通人, 跟他在一起太危险了。”闻一凡十分温和地劝着他。
“我知道的。”落嘉点点头。
“知道, 那你同意不?我心甘情愿的。你说想要安稳的日子,都不去努力一下吗?就任由傅司年胡作非为?”
看着闻一凡的眼睛,落嘉竟然有点心动了。
但是他绝对不好意思白白地利用闻一凡,便皱着眉, 说,“那也行。那你同意以后我的演出分成,我四你六,不然我不好意思的。”
闻一凡摇摇头, 撒了一把香菜在鸡粥上,说:“我还没有缺钱到克扣艺人的地步,都说了,这是我自愿的。”
“知道你不缺钱, 但是我也没别的东西可以给你了。”落嘉无奈地看着他, 语气很温和。
闻一凡也摇摇头, 与落嘉相视, 嘴角挂着释然的笑。
其实他觉得许落嘉很合眼缘,相处在一起很舒服,却没有那种必须要做情侣的占有欲。
既然没有脸贴脸共度一生的缘分, 那么肩并肩的情谊也值得珍惜。
闻一凡笑着拿起玻璃杯, 里面是晃晃悠悠的椰汁, 他朝着落嘉说:“干杯。”
落嘉捧起碗,里面还盛着鸡粥的汁水,与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噔”一声,落嘉低声说:“谢谢。”
吃完晚饭以后,闻一凡开车送落嘉回家。
临分别的时候,闻一凡跟落嘉说:“你随时可以跟傅司年说,提前告诉我就行,我请几个保镖防身。”
落嘉抱着生煎包,朝着他招招手,说:“知道啦,还是谢谢你。”
“对了,明天我想去装修一套房子,你入行之前是建筑师吧?室内装修会不会?能不能帮我去看看?”
落嘉很乐意帮忙,点头说:“也有涉猎的,好的,你要去就告诉我地址,我打车过去。”
“好的,那么,晚安啦?”闻一凡说。
许落嘉把生煎包放在地上,站直了一点身体,抬手道:“晚安,早点休息。”
然后,就看见闻一凡慢慢地把车窗要上去,随后引擎发动,车灯打开,轮胎往后撤退,在地面上碾出一条淡淡的痕迹,往后漂移,开走了。
许落嘉牵着狗站在原地,另一只手拎着行李,看着闻一凡的车不见踪迹,才转身进小区,上楼回家。
他把生煎包的玩具,狗粮和都带回来了,狗窝实在搬不动,他蹲下,揉着生煎包说:“对不起啊宝贝,我没有把你的窝带回来,你跟我睡在床上好不好。”
生煎包吐着舌头,尾巴摇得欢快极了,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快乐地“嗷”了一声。
其实生煎包粘人得不得了,他知道能跟主人在一起睡觉,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晚上落嘉洗完澡以后,用干净的棉布给生煎包擦爪子以后,就把他抱上床,趴在床边,跟他说:“来。在这里睡。”
生煎包好像听得懂睡这个字,一听完落嘉说的话,就侧身躺在床上,露出白白的,柔软的肚皮,嘴巴旁边还放着小鳄鱼玩具,睡在床上,用那双圆乎乎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许落嘉。
许落嘉被可爱得云里雾里的,完全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了,也睡在床上,抬手关掉床头边的灯,将脑袋迈进生煎包的背上。鼻子有点痒。
一夜安寝。
至于跟傅司年谈分开的事情,可以明天再说。
翌日,许落嘉跟闻一凡去看房子。
应该是画好图的阶段了,正在正式动工前的最后准备,毛坯房里堆满了沙子和水泥,还有几乎一人高的瓷砖包装袋。旁边还有一个绿色的电焊机,随时切割瓷砖用的。
空气里弥漫着尘埃,落嘉忍不住吸吸鼻子。跨过地板上的木棍子,走进房子。
装修队队长是个古铜色的中年人,十分地爽朗,边抽着烟边跟落嘉介绍屋子里的电线走向。
落嘉边听边点头,闻一凡就站在后边。
说得差不多了,包工头憨厚一笑,对着身后的闻一凡说:“带你媳妇儿来装修新房啊啊?挺能干的。”
落嘉正向出声否认,身后的电焊机开始运作,一米乘一米的米白色大理石瓷砖正在被悉数分割,白屑被撒得到处都是。
于是也来不及否认,话就被盖在电焊机里,再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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