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的一瓜
等待他的,依旧只有沉默。
青年苍白的脸颊已经感知不到活人的温度了,他想用手将温度给渡过去,可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他连一丝微弱的鼻息,都感知不到了。
其实在单末病情复发后,医生就告知过他,单末很难像正常人那样活下去了,就算用药续命,也不过是三年五载,而且单末的身体本就偏弱,在生完江璨后的那一个月,因为没有修养好留下了后遗症,让单末变得比常人更容易患病。
多次手术,也给单末的身体增添了不小的负担,每到换季的时节,又或是空气稍微潮湿了一些,单末便会疼的冷汗不止,连稍微动一下都觉得费力。
单末终于永久摆脱了疼痛,也摆脱了饥饿和寒冷。
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滚落,男人此刻再无形象可言。
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顾不得江璨在身后唤他,连忙开车将单末送去了医院。
这次,他连在急救室门外等待的机会都没有了。
医生告诉他,病人四个小时前就已经过世,让他节哀顺变。
四个小时前,他正做着美梦。
江铭文已经到了婚礼现场,发短信问他什么时候过去,今天他邀请了亲朋好友见证他们的婚礼,提前布置好了唯美浪漫的现场,他还准备了许多的惊喜,都没有来得及让单末看到。
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上,高大英俊的男人穿着笔挺的深蓝色西服,想必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可男人却是茫然的不知自己该去何处了,连手机铃声响了也忘了接听,走近了就会发现,男人全身都在轻微的发颤,分明手里握着一张轻飘飘的纸,却犹如千斤重。
医生在他耳边低唤道,“先生,您还好吗?”
“......”
仿佛双耳失聪,男人的目光只聚到了手里这张死亡报告上。
他往后倒退了两步,像是站立不稳。
旁边的医生搀扶住了他。
这一天,于他而言只剩了噩梦。
之后,江崇州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人也消瘦下去了一圈。
他总是精神恍惚的不愿接受单末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分明不久前,他才和单末去过游乐场,那时单末也该是接纳了他的......
江铭文见他这副模样,也没有在他面前多提别的话,还把江璨接回了老宅住,江崇州回到家里,才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他回到了自己和单末的卧室里,里面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模样。
他突然慌了,四处寻找,没有看见他想见的人,却是找到了被单末上了锁的抽屉里,放着一条深灰色的围巾,单末为江璨准备的全部都放在了柜子里,那围巾,又是送给谁的呢?
他将叠放整齐的围巾展开看,大小都很适合他。
这是单末送给他的。
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淌了出来,在一个星期后,男人跪在地上终于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他手里握着这条单末还未亲手送给他的围巾,脑海里想到了很久以前,单末问他喜欢什么颜色,他随口说了一个灰色,却被单末牢记于心。
只是往后余生,他都永久的失去了自己最深爱的人。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宝们一直的陪伴,大家都珍惜当下吧
晚安
单末视角
我以为自己的人生从出生起,就已经结束了。
直到那天我看见了突然推门而入的他,因为害怕,我下意识的朝他呼救,我以为他会同别人那样冷眼旁观的离开,我深知,自己的身份有多么卑贱。
从记事起,我就被视为一个多余的人,身边总是充斥着各种言语上的侮辱和肉体上的践踏,她生下了我,却极少管我,有时候喝醉了酒,就会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抱怨,若是心情不好,便会拿起放在角落里的细藤条,我仍旧清楚的记得第一个烟疤被烫在手臂上的时候,我疼得快要哭了,又害怕的将泪水给憋了回去。
她将我生下来,可我却没有家人。
后来,我习惯了这种见不到阳光的日子,我的愿望只是能好好活着,我害怕死亡……这或许是人的本能。
那天,我等到了自己的救赎。
我从未遇见过待我这么温柔的人,他说要给我一个家。
他给我添置了许多新衣裳,让我住进了温暖干净的屋子里,他还说要送我去学校念书,要我从今往后当一个普通人。
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被太阳和煦的光芒覆盖了每一寸,好似我的过去,已经与我再无牵连了。
只要看见他,我便知道无人会过来欺辱我了。
我从未遇见过待我这么好的人,我甚至幻想过……能与他一辈子,这样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
有一日我从试衣间里出来,他说,我去学校以后该很讨女生喜欢,那一刻我竟在想,他也会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喜欢这两个字会是哪种感觉。
但我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他。
只是臆想出来的泡沫,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打碎。
他仿佛变了个人一般,他对我说过,不会让人再来欺辱我,后来却是他亲手将我伤得体无完肤。
我舍不得过去的他。
我时常在想,我是不是做了一场噩梦,只要醒过来了,他依旧会待我温言软语。
那用嫌恶眼神看着我的人,不该是他。
但他要将他喜欢的人接回家了,让我早些离开。
我没有舍不得这间温暖舒适的屋子,我只是舍不得,他将我接回来时,对我说过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那一天发生的有关于他的事情,都深深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将他的话都信以为真后,他却好似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搬去了另一套房子里,屋子里许久没住过人,连床可以裹身的被褥也没有,他说,让我待在这里好好等他,明天再把我的行李送过来。
我还没有死心。
我早就习惯了遥遥无期的等待,却等到了第二天夜幕降临,也没有见到他身影,那是我第一回 觉得难过。
我将身体紧紧的蜷缩在角落里,在寒冷的夜晚找不到一个蔽身之所,让我也习惯了用这种方式熬过去,我想活着……我还有许多许多,想做的事情。
我想念书,当一个有知识涵养的人,我想能多看看这个世界,别再去当一个目光浅薄的人了。
只是他教会我这些后,便将我遗忘了。
他有了更在意的人。
他开始用各种理由话语来贬低我,和那个人相比,我连一丝可取之处都没有。
我以为他变了,后来才知道,他仍旧是温柔的,只是目光里注视的人,再也不是我。
我终于明白,他再也不会变成过去属于我的阿州了。
我想过离开。
林路带我离开的那次,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我逐渐开始适应,没有他的日子。
没过多久,他寻到了我。
我逐渐遗忘的事情,被他再次提起,我肚腹里曾怀有过他的孩子,我不愿再去回想,每想一次,我感觉自己仿佛被千刀万剐了一遍。
他想我再次为他怀一个孩子,无关感情,只因为他需要一个孩子。
这样,他就可以毫无阻碍的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他厌倦了我,却不肯放过我。
当他再次接我回去,我再也感觉不到半分欣喜了。
我成了他爱情里的献祭品。
他总是告诉我,这个孩子与我无关。
当我从舒宁口中得知他打算在我生产完后,就要将我送走的时候,我竟感觉不到多少悲伤了。
我知道,自己对他已无任何期待了。
只是我不愿再当成商品一般,再去供人挑选了。
我求他放我走。
这些过往的经历,已经足够压垮我。
往后,我也不会再奢求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他把我送给了别人,后来却又要将我接回去,囚在屋子里。
他嘴里仍旧会说待我多好,我知道他快要成婚了,他把疼痛给了我,温柔的爱意都给了另一个人。
我陷入了更深的泥沼里,直至淹没。
我又逃过一次,我知道自己的人生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处境了。
我感觉自己的眼前仿佛被黑雾笼罩,走在路上也频频会有些吃力,流鼻血的频率也逐渐的增加了。
我意识到了,这和以前患的感冒并不相似。
有一天我晕厥后被送去了医院。
醒过来后护士告诉我,我患了白血病,她宽慰了我几句,我却已经不再畏惧死亡了。
这一刻,我的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想治好我。
后来,他又莫名的开始待我好了。
他向我忏悔,要我原谅他。
但我不再清楚,哪一种他才是真实的,值得人信任。
他依旧对我承诺,会送我去学校里念书,给予我正常人的生活。
我对未来,却是再无期待了。
我离开了这座令人陌生的城市,来到曾经和林路住过的小县城里,遇见的人得知我的年龄后,都会惊叹原来我这么年轻,可我知道自己已是迟暮之人。
医生在出院时叮嘱过我,要按时吃药,注意饮食和生活的环境。
这些,我都没有听从。
我只想在残余的人生里,安静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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