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情人 第79章

作者:西的一瓜 标签: 近代现代

  在嘉夜里生活,但凡他多朝谁看了一眼,别人都会以此为由来羞辱他,后来他便习惯了低垂着头,在感觉到惶恐不安时,这种习惯表现得尤为明显。

  单末的目光放在了张云戚身上,眼眸里带了几分请求的意味。

  张云戚道,“他喜欢的,我已经帮他买回来了,你的这些东西要是不自己带走,我就要钟点工过来清理。”

  “……”

  难道,他的礼物都是垃圾么?

  在这期间,江崇州也发现了,单末那些无意识的小动作。

  那些只有他体验过被单末深深依赖的感觉,如今却换成了另一个人,这几日江崇州实在不算好过,他找人监视了张云戚这里的动静,虽然清楚单末没有和张云戚同房,可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也忘不掉……不久前他在青年白皙细嫩的脖颈上看见的吻痕,那些痕迹是宣誓归属权一般故意被人留下来的。

  在这之前,单末只被他一个人碰过。

  尽管在嘉夜里生活了十八年,可单末却有着一双如同小鹿般清澈的眸子,犹如一张干净的白纸,等待着被人涂鸦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他说什么,单末便会乖乖的记到心里,他说这个世界人人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单末倒是真的听信了,只是他说完便忘到了脑后。

  公司的事情大都是由江铭文处理的,也许是因为他江璨太过可爱讨人喜欢,江铭文对他的态度也宽容了许多。

  他住在单末曾经和他一起生活过的别墅里,自从舒宁搬走后,别墅也空了下来,钟点工会定期过来打扫,除此以外,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他一个人。

  门旁的绿萝不见了,窗台上的多肉植物也早就被他撤走了,有关于单末生活过的痕迹,统统都被他清理得一干二净,只因为那时舒宁要搬过来住,他就把单末送去了东郊的旧房子里。

  平日里,他总是习惯性的望着某一处,脑海里便不由自主的冒出来单末曾经和他生活过的痕迹。

  在餐桌旁,单末偷偷的观察着他,那动作实在算不得隐蔽,见他把筷子上夹的菜咽了进去,自己也会夹一块到碗里尝尝,分明之前尝试过不少次,才跟着教材做出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鱼,却还生怕做的不好吃惹他不悦。

  这时他会夸赞一句,“比我在外面吃的好吃多了。”

  单末惊喜的问,“……是,是吗?”

  “嗯。”

  单末的情绪是藏匿不住的,他面色微红的小声道,“阿州……那我以后,每天都做好饭菜……等你回家。”

  “好啊。”

  家里真像是多了个软糯粘人的小妻子,又乖又听话,他说的话,单末听了就记在了心底,早晨不用他提起,单末就会提前订好闹钟,在他醒来的前一个小时在厨房里忙碌着,只因为想给他做一份美味可口的早餐而已。

  那时生活里的这些杂事都不用他太费心思,单末很好养活,提供一个住的位置就差不多了,给点生活费,单末就去自己摸索着去菜市场买菜,照顾他比他请过的任何一个佣人都要细致。

  家里有书房,只是里面的书籍单末都看不太懂。

  他先前在书房里教单末读过一些经典的诗句,简单易懂。

  其中有一首诗,是国外著名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写的《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单末看不太懂,问他,“……太阳……是天上的太阳吗?”

  “不是,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

  “……”单末似懂非懂,而后小声自喃道,“最重要的人……”

  单末最重要的人,不用说出来,任何人一眼便能知晓了。

  原来这就是太阳。

  那时单末不太能理解这首诗的意思,等他参透了里面的含义,他只觉得自己要是一直都稀里糊涂就好了。

  别墅里的每一处,都在男人脑海里形成了一帧一帧的画面。

  他有时会伸出手,想去抱一抱单末,可等他走得近些了,面前的人就消失不见了,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单末跟别张云戚走了。

  以前唾手可得的人,如今他费了这么多功夫,站在门口等了大半天,等来的只是一句赶他离开的话。

  江崇州视张云戚的话为无物,他并不想理会这个霸占了单末的男人。

  张云戚却紧握住了单末的手,见他靠近,身体阻挡在了单末前面。

  “别闹得大家都不好看,单末去年的生日,怎么没见你做这些?”张云戚的话几乎是一针见血。

  去年的今天,江崇州也该是知道是单末的生日。

  只是孕期三个多后,男人便没有了多少收敛,就算单末怀了孕,也照样履行着一个玩物的职责。

  “去……去年……”

  “去年,你不是给舒宁精心准备了礼物么?还有前年,你给舒宁包下了整家餐厅,那场浪漫的生日宴会,H市不是都报道了个遍吗?难道你忘了?”

  “……”

  “你的礼物,还真没有多稀罕。”张云戚冷笑道。

  “……”被戳到了痛处,江崇州了连忙朝单末解释道,“那个时候……我是被舒宁欺骗了……我承认我以前做得不对,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

  张云戚又道,“既然你和舒宁在一起过,那他和我在一起,也理所应当。”

  “……”

  外面实在是太凉了,张云戚将单末的手指握在掌心,然后放置在自己的口袋里,自然又亲近的举动。

  他望着张云戚这些动作,单末却没有丝毫反抗……

  男人的眼眸里好似覆了层血丝,他的拳头微微攥紧,他多想……将单末从张云戚的手里夺过来。

  但是发觉到他凶狠的神色,单末脸上露出了畏惧。

  除了沉默以外,这是单末后来唯一面对他会有的表情了。

  尽管恼火,却还要收敛起自己的脾气,眼睁睁就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他何时这么窝囊过。

  如果他能早些发觉到自己对单末的感情……在和舒宁约会时,脑海里经常浮现出单末的影子,他就该知道……他喜欢的并不是一个条条框框的规则。

  张云戚想带单末先回到房子里,江崇州嗓音沙哑的唤了一声,“小末……”

  “……”单末的身体微微顿住,而后,没有半分停留的继续走向了屋子,没有朝摆放在门口半人高的蛋糕看一眼。

  张云戚紧合上了房门,隔绝了他和单末接近的可能,似乎准备得圆满的生日,因为他的出现,而出现了残缺。

  江崇州手里仍旧捧着送给单末的玫瑰没有走,屋门紧闭,他只看得见一点从门缝里泄露出来的光。

  今天是单末的生日,他想多陪陪单末。

  换做以前单末确实会很高兴,还会对他说一句,“阿州……你真好。”

  如今,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单末和别的男人身处温暖舒适的房间里,而他像是流浪汉一般,只能待在四面透风的门外,感受深夜降临的寒冷,原来……冷是这么一种滋味,会让人全身颤栗,连形象也顾不得的蜷缩起身体。

  可当初在冬夜里,他将单末送去东郊,连床被子也不给便直接离开了,让单末在阴冷潮湿的屋子里等了他整天整夜。

第133章 两清

  到了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屋外落起了小雨,天空中乌云密布,将那点微弱的月光遮蔽得严严实实,地面沉闷得可怕,一阵冷风吹拂过来,让男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

  他穿的衣服也算不得少,白日里还能勉强抵御严寒,但到了晚上,温度骤降了好几度,那阵刺骨的冷仿佛浸入了骨髓让人难以忍受。

  摆放在门外的精致蛋糕沾上了雨水,他手里捧着的花瓣也似乎恹了下去。

  男人望了一眼紧闭上的大门,不久后楼上亮起了灯光,又很快被窗帘给遮蔽住了,他知道单末要早些休息,他微微仰起头,像是听见了一些说话声。

  淅淅沥沥的雨水他在耳畔响起,那阵说话声恍如他的错觉,今天下午从市里有名的蛋糕店订购过来的生日蛋糕,被雨水砸得坑坑洼洼,奶油混在了雨里,往下流淌在了他的脚边。

  手里捧着的玫瑰花,也失去了白日里的光彩。

  门外并不足够让人避雨,江崇州一时半会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伸出手,用指腹沾了一点蛋糕,然后放在嘴里,甜腻的滋味在唇齿间化开,可他的心里只体验到苦涩。

  原本他就打算将单末这辈子都留在身边,只是那时想的是在外面寻一个住处,但他也交往过不少人,对任何人都生出这种心思,唯独单末,让他想和这个人过一辈子。

  也不知道张云戚会和单末在屋内做些什么……

  如今单末的身体这般虚弱,也承受不了太过强烈的情事。

  过了半个小时,屋内便熄灭了灯光。

  江崇州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晚上十一点,雨水停了,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淌着水珠,一身高档定制的风衣已经湿透了,除此以外他给单末准备的礼物,也被毁坏殆尽,不可能送得出手了。

  他的身体素质极好,从小到大都未生过什么病,每到了冬季,多得是人提醒他注意防寒保暖,要是稍微冷些了,他完全可以待在暖气里不出去。

  此时他似乎体验到了单末之前经历过的寒冷,手指发僵,全身凉得惊人,半点温度都感知不到。

  好冷啊……

  除此以外,更让他难过的大抵是单末和张云戚单独待在了屋子里,他连敲门的资格都没有。

  他多想像那时一般,只用轻轻唤一声青年的名字,青年便会朝他走过来,乖顺的任由他拥抱在怀里,青涩得如同等待着被人采撷,品尝。

  男人的脑海里满是过去被他忽略掉的记忆,在半梦半醒间,还像是看见了单末在楼下做好了早餐,然后紧张的往楼梯口张望了一眼等待他下楼。

  等他意识恢复些了,才看见单末推开了房门,俊秀的眉头微微蹙起。

  以前单末不会皱眉,悲伤和喜悦都能轻易在脸上看到。

  单末推开门,是想看看屋外冷不冷,要是温度较低他就给张云戚准备一件厚实些的外套,这是他的工作。

  他没料想自己在门口看见了江崇州。

  男人似乎昨天一夜都没有回去,头发半湿半干,衣服能以肉眼看出被雨水打湿过的痕迹,俊朗的面孔泛起了不自然的苍白,唇瓣也失了血色,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很简短的说道,“……你出来了。”

  “……”单末没有答话。

  他几乎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江崇州,男人在他面前向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给他灌输的思想,也总是让他觉得自己有多卑贱,有多活该。

  张云戚在厨房做了点简单的早餐,因为单末不喜欢太过繁复的食物。

  他煮了两个荷包蛋和一些新鲜蔬菜,然后烫好了面条,将面条夹在了碗里,拌匀后端到了餐桌上。

  他身上系着的围裙还没有解开,开口对单末道,“可以吃早餐了,昨天两个鸡蛋你嫌太多了,今天就只给你放了一个,不过今天可不能剩了。”

  听见张云戚的声音,男人的身体微微僵了起来。

  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他确实没有亲手为单末做过一顿饭菜,每回都是有专门的阿姨过来做,或是单末准备好了等他过去。

  见单末没有回话,张云戚才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往门口走。

  “怎么了……”走近些,他就看见了江崇州,然后嘴上露出了浅淡的笑,“你怎么还没走??昨天不是要你离开了么?”

  张云戚在单末面前没什么架子,袖子往上卷到了手肘处,围裙刚解下来拿在手里,和平时在公司里一身西装革履的模样完全不符合。

  江崇州没什么气力去和张云戚起争执了,脑袋晕沉得厉害,在他屋外待了一整夜,现在全身冷如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