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氧化的人 第39章

作者:绯色分析 标签: HE 近代现代

  周克云放轻了声音:“好,我知道了,那你早点睡。”

  “我不想睡。”季星回有点任性地说。

  “你是不是喝醉了?”周克云问。

  “可能吧。”季星回很老实地说,“我觉得有点难过。”

  这个房子真的太大了,周克云不说话的时候,季星回就觉得自己快要被寂静吞没了。

  “为什么难过呢?”周克云顺着他问。

  季星回想了一下才说:“你知不知道陈思锦结过婚啊?”

  “知道,他给我发过婚礼邀请函。”周克云说。

  季星回觉得更难过了,他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那为什么还是分开了?结婚了为什么还要离婚?”

  周克云静静的,他找不到正确答案,只好说:“我不知道。”

  季星回垂头丧气地曲起双腿,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些讨人厌。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没关系。”周克云的声音依旧温柔,“你说什么都行,我听着呢。”

  季星回眨巴两下眼睛,把突然冒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酒精给了他一点莽撞的勇气:“周克云,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呢?”

  “因为我们结婚了。”周克云耐心地说。

  “那任何一个跟你结婚的人,你都会对他这么好吗?”季星回忍不住追问。

  周克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会跟别人结婚。”

  季星回胸口泛起细密的疼,如此鲜明。他不敢再说话了,他把手背放在额头上,很轻地讲:“我要睡了。”

  季星回开始埋怨自己,其实他想说的根本不是刚刚那些话,甚至不是那一句在他脑袋里徘徊一整天的“吐司好吃吗?”

  他是在想念周克云,情难自抑的,徒劳无功的,永远无法说出口的。

  周克云“嗯”了一声,通话却没有结束,他们之间静了一会儿,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今天谢谢你的吐司,很好吃。”周克云突然说。

  季星回用手掌抹掉突然滚出来的眼泪,他有点委屈地想,要是周克云能对他差劲一点,不那么温柔,他还能自在一点,也能让他少一点自作多情的苦恼。

  但他还是要去争取,他想多要一点,他不能待在原地。

  易锦说,对待喜欢的人,一定要创造下一次独处的机会,比如借书,比如请客吃饭。

  “等你回来,再给你做好了。”季星回很努力地笑着说了这句话。

  有一下很轻的声音拍打在季星回的耳畔,听起来像一个隔着手机的吻。

  季星回恍恍惚惚的,天花板是这样黑,他听到周克云温和的声音,在静夜里成为一张温柔的网。

  他说:“晚安,星回。”

第46章 46

  季星回是被手腕上的闹钟震醒的,他还没从睡眠中彻底挣脱出来,又被路过的猫踩了好几下。

  醒过来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快要散架似的。

  季星回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他实在没办法忍受自己身上酿了一夜的酒味,一会儿还要上班,季星回也顾不得自己还没归位的四肢,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楼进浴室洗澡。

  还好季星回为了防止自己睡过头,第一个闹钟定的时间都比较早。

  季星回洗了澡又洗了头,家里的洗浴用品味道淡淡的,凑近了又觉得很香。

  他简单地围了条浴巾,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鬼使神差的,季星回突然打算弄个背头。

  吹风机开热风,吹的时候手不断把头发往后捋,吹完之后用发胶定型。

  季星回没有把刘海全部翻上去,他两边留了头发修饰,中间露出光洁的额头,这个发型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

  季星回对着镜子看了看,感觉有些不习惯。

  但再纠结就要迟到,季星回赶紧去衣帽间随手抓了件衬衫。

  这件衬衫季星回没见过,但确实是他的尺码,季星回奇怪地扒拉了下衣柜,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服里混入了好几件新衬衫,看起来都不便宜。

  手里这件则是FG的,摸起来很舒服。

  季星回猜想可能是周克云拿回来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穿了手里这件。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季星回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那样,心里浮现出一点羞愧。

  周克云不在的时候,梳了他说会好看的背头,穿了他准备的高价衬衫,像个贼似的,又忍不住。

  又当又立的,季星回叹了口气。

  到行里时间还早,季星回坐在办公室吃煎饼,拿出手机划了一会儿,人突然愣在那。

  他一喝醉就断片,要不是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他差点忘记了昨晚和周克云打了电话。

  季星回眨巴两下眼睛,实在记不清到底和周克云说了什么。

  但不管是说了胡话还是说了实话,都挺要命的。

  季星回有些懊恼地给了自己额头一拳头,恨不得原地抄写喝酒误事这四个字一百遍。

  偏偏手机还突然震起来,季星回手忙脚乱的,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来电显示是周克云,季星回有点心虚地接起来:“早上好。”

  “吃早饭了吗?”周克云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正在吃。”季星回十分老实地说。

  周克云好像特意打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件事,电话里突然静了。

  季星回平时和客户聊个把小时都不带停的,偏偏跟周克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季星回问。

  周克云很快速地回答:“不好说,忙完就回来。”

  季星回“嗯”了一声,此情此景应该说句想念,但这种话太拗口,想想就觉得别扭,他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周克云那边似乎是有人跟他说话,季星回安静地等,手里的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来划去。

  “今天晚上还给我打电话吗?”周克云认真地问。

  季星回想起来就觉得不好意思:“昨天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周克云说,“但以后应酬还是少喝一点,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的。”季星回乖乖的,“今晚不应酬。”

  “那不打电话了吗?”周克云语气很平,好像有点不高兴。

  季星回忙说:“晚上我再跟你说,我也不知道今天忙到几点。”

  “好的。”周克云最后说,“那先这样,陈然喊我两次了,再不过去他要啰嗦了。”

  季星回觉得有点好笑,周克云好像在跟他告状似的,他笑着说:“知道知道,拜拜。”

  挂了电话,季星回才发现自己在纸上写了两遍周克云的名字,他下意识用手遮住了。

  都在奔三的人了,还在搞这种高中生谈恋爱写对方名字的傻动作。

  季星回呼出一口气,心里想,其实每天晚上打电话的行为,也挺像高中生的。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就会让人怅然,季星回吃光剩下的煎饼,开始写今天的工作计划。

  中午吃饭的时候碰到了陈思锦,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衣着得体,笑容温和,看到季星回就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陈思锦一直没有多少领导架子,行里的年轻人都很喜欢他。

  季星回自然不会去提昨晚的事,公私要分明,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同事,更别说是领导了。

  陈思锦端着餐盘坐到季星回对面,轻声说:“昨天麻烦你了。”

  “我也没做什么。”季星回声音也放轻,又认真补充一句,“我会保密的。”

  陈思锦倒是洒脱:“我都这个年纪了,其实也不是很介意别人说三道四,只是一想到要把那个人牵扯进来,就觉得更对不起他,所以才申请调职,找个清静。”

  “昨天真的谢谢你,很多东西憋在心里也不好受,昨天借着酒劲说出来,现在觉得轻松很多。”陈思锦笑笑。

  季星回看得出来,陈思锦现在还是很在乎乔喻,但他也不是以为喜欢就足够战胜一切的高中生了。对于婚姻来说,喜欢甚至是可以被舍弃的条件。

  “四年没被人管过,昨天挨了顿臭骂,居然挺高兴的。”陈思锦突然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说,“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季星回很真诚地说:“我觉得是好事。”

  陈思锦吃了两口菜,笑着说:“那我也该乐观一点。”

  后面他们没再谈这事,聊了会工作就各自回办公室了。

  午休结束后季星回接到星港西山陵园的电话,负责对接的人告诉他墓碑已经做好,现在需要跟他确认下葬的时间。

  季星回想了一下,跟他说明天再给答复。

  这个电话听起来像在谈工作,季星回挂断之后愣神了好一会儿。

  他想他应该要跟周克云先说一下。

  刚刚一直在苦恼的跟周克云打电话要聊什么的问题现在被解决了,但季星回却有点提不起精神来。

  人的一生好像到这里就是尽头,但季星回一点也不想和奶奶告别。

  可惜心情再复杂工作还是要做,忙起来就没个时间观念,弄到晚上七点半才想起饭都没吃。

  季星回整理了一下桌子下班,他慢腾腾地走,有骑电动车的人从他身边掠过。

  心里有事的时候走走路,倒是觉得松快不少。

  这个时候的西庭,熙攘且忙碌,季星回想起他第一天到达的时候,从火车上下来,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山人海。

  大学的时候跟奶奶打电话,总说西庭特别好,其实也没那么好,大城市总让人的感知变钝,所有人的面孔都很模糊,在拥挤和孤独中失去特征。

  季星回想念星港的小巷,纳凉的老人见到他总要喊他一声,问他是不是要去上课;小孩玩闹不爱看路,总要撞到他的腿上;奶奶透过窗看到他,会要他摘点葱带进来。这些记忆是如此鲜活,又让人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