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桃胡
江舒亦难以抑制的心动。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数十年如一日养成的矜贵习惯,陡然改变让他难以适应。
一直喝的红茶替换成了低级货,粗糙难入口;空着的杜松子酒没再添,有时看电影想喝,打开冰箱空空如也,烦闷抑制不住;遇到喜欢的绝版书籍和艺术收藏品,只能遗憾错过……甚至连商场购物都要看标签。
还得留一笔应急金备用。
当时理想化的以为能接受清贫日子,落实到切身细节,发现并非如此。
要么写情 色小说,要么过很长一段时间拮据生活。
大学的写作课上,金发碧眼的教授侃侃而谈,称人物分为表面性格和深层性格,本性只有在巨大压力下才得以揭示。
江舒亦在此刻忽然意识到,什么清高、保守都是假的,对他来说,是虚假的自我感动和枷锁。
他贪恋优渥的生活。
人这一生,是不断认识自己的过程。
江舒亦审视自己,其实和大多数人一样,是个庸俗的二流货色。
回kevin:【可以,要控制在什么尺度?】
打算近期写部分稿子让kevin试阅,聊完相关内容,江舒亦去浴室洗手,看到靳原在阳台锻炼。
只穿了条黑色沙滩裤,做的腰部力量训练,阳台长但窄,经过时两人对视了几秒。
靳原往上提裤腰,朝他笑,“说了我们没可能,别偷看我啊江舒亦。”
又混又欠。
天平刹那倾斜,江舒亦望着靳原,再次意识到自己很俗。
比起虚无缥缈的清高,更想这混蛋把“干巴巴的身体”吞回去,亲口承认,对他欲罢不能。
江舒亦停住脚步,倚着走廊墙壁,眼神在健身垫和靳原脸上流连,忽地开口,“教我。”
两人心知肚明,江舒亦该会的都会,故意要他教,调情意味明显。
靳原顿了顿,思绪疯狂发散。
这可是江舒亦诶,读几句诗就把大票人勾得三迷五道,众人眼里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竟然为了钓他,主动走下神坛。
说那么清楚了,怎么还没放弃,就这么爱他吗?
靳原很为难,他的确欣赏江舒亦,也足够在乎,但和同性搅和在一起,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狠心拒绝,“不行。”
只能怪江舒亦碰到硬茬了,他自制力强到离谱,活了二十多年,能让他更改决定的见所未见。
江舒亦喊:“靳原。”
声音很好听,像深夜松林里滑过青石的泉水,泠然,又像黑胶老唱片的复古质感,透着不为人知的慵懒。
等靳原反应过来,他正从背后拢着江舒亦,低声问,“想学什么啊?”
学的格斗,几个基础动作,夹颈过背摔、抱腿前顶摔……靳原抱住江舒亦用力回拉,右肩顶着他大腿,把他摔倒在健身垫上。
中央空调冷风呼呼的吹,和从窗户缝隙涌进来的热气对冲,两人都出了汗,喘息声急促。
靳原半裸,后颈纹身淌着汗珠,肩胛骨有道疤,旁边附赠江舒亦抵抗时用手肘撞击的痕迹,泛着红。
江舒亦穿的薄款睡衣,宽松,领口洇着潮湿的水痕,露出锁骨和大片胸膛,健身垫深黑色,衬得他晃眼的白。
腿夹在靳原腰上,靳原手撑着垫子俯视他,想移开视线又移不开。
起身时江舒亦发觉睡衣侧边有撕裂,就一会儿,最舒适的睡衣光荣牺牲,他看着靳原,“你力气能不能小点?”
“拜托,”靳原不看他,“你以为在玩警察和逃犯的游戏呢,格斗是力量运动,你自己不穿抗造的衣服。”
黏糊糊的难受,江舒亦干脆脱了,往卧室走,准备换套睡衣再冲个澡。
靳原溜达到沙发上休息,江舒亦半掩着门,在衣柜底层翻新睡衣,弓着腰,精瘦,韧性十足。
靳原想,腰真细啊,他妈的。
还有腰窝,腰窝他在海里摸过,靳原回想当时的触感,不自觉摩挲指腹。江舒亦挪了半步,身影若隐若现,他倾斜身体,歪头往里探。
下一秒,和江舒亦撞上视线。
江舒亦透过门缝和靳原对望,问:“你看什么?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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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靳原:我最多撑三天。
感谢Eyln投喂的彩虹糖,牛奶声线投喂的鱼粮,不散散散ovo投喂的猫薄荷,女孩子不要熬夜磕cp、青花鱼32mz3nbfcq、爱林一一样爱数学投喂的鱼粮,乙怒瑞玛投喂的猫薄荷,青花鱼ab6ewv59duz 、青花鱼v66wccjze2k、187****5901喂的鱼粮~
第37章 老公
靳原当晚失眠到半夜,脑袋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发呆。
男的有什么好看的?光瞄不算,还像个探测仪一样偷窥江舒亦翻睡衣。
在心里唾弃自己,也太没出息了。
不过江舒亦是故意的吧,故意让他教格斗,故意脱了衣服在他面前晃,连弯腰的弧度,都故意得恰到好处。
靳原闭了闭眼,把旖旎的画面赶出脑海,摸出手机翻网红美女照。
辨识度太差,长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说漂亮,还得是江舒亦,那张脸太顶了……网图越看越索然无味,长得没江舒亦好,腿也没江舒亦长。
可惜江舒亦不是女的,苍天无眼。
把手机往枕边一扔,继续发呆,江舒亦竟然想钓他。
离学期结束只剩一个月零八天,分道扬镳近在眼前。靳原心想,以后尽量保持距离,别让江舒亦越陷越深。
毕竟他不可能上钩。
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多太猛,整个人云里雾里才导致防线溃败,再来一次,他肯定冷漠拒绝。
翌日清晨,靳原起得晚了点,出卧室发现江舒亦在浇阳台上的那盆铃兰。
阳台做的整面落地玻璃,视野广阔。灿烂的朝霞覆盖住鸭壳青的天色,从玻璃投射到江舒亦身上。
江舒亦将水壶搁在一旁, 随口道:“醒了?”
“嗯。”靳原目不斜视和他擦肩而过。
踏入洗手间时回头看了眼。铃兰长势甚好,花苞小巧茎嫩绿,花瓣莹莹如白玉。江舒亦手指轻触铃兰花瓣,睫毛在日光里拓出阴影。
像写意画。
靳原又看了好几眼,直到江舒亦有所察觉似要看向这边,才赶紧收回目光。
稍晚一人占餐桌一头吃早餐,惯例中西结合。江舒亦挤着沙拉酱,明知故问:“为什么坐那么远?”
靳原在喝豆浆,“远吗?不远啊,椅子买了不就是用来坐的。”
出门上课,路上人潮拥挤,靳原把江舒亦护在里侧,以往搂着腰,现在虚虚拢着,像烫手似的。
江舒亦瞥见他佝偻着的胳膊,觉得好笑,假装没看见,“晚上你们那节选修课,柳导让我去上。”
江舒亦换了新导师,是个古典优雅的中年女性。常年盘发髻带簪子,性格温婉,除了研究生也在教本科。
靳原开学时让江舒亦抢影视鉴赏的选修课,自己也抢了门同类型的经典电影解读,主讲人恰巧是她。
课程松散,每次课放一部电影,期末结课写篇影评交差,江舒亦在当助教,有时会替她上课。
“按教学安排,晚上的影片是《霸王别姬》。”
两旁行人川流不息,靳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没看过,怎么了?”
他抢纯粹因为上课轻松,放的那些电影,爱看的寥寥无几,除了几部战争片和剧情犯罪片。
“里面出现了主角性别意识的错位,”江舒亦说,“你的观念和审美应该接受不了,可以逃课。”
靳原正思考“性别意识的错位”什么意思?就听到江舒亦狙他的观念和审美。
很不爽,当晚认认真真从头看到尾。滢桦争里
选修课在大阶梯教室,人头攒动却安静,只有从墙角音响里传出的对白。
进度条一点一点走到底,影片结束后有讲解情节。电影江舒亦看过很多遍,功课做得足,点到为止地讲时间跨度上的史诗感、时代给人留下的惨痛烙印、建构故事的手法、蝶衣和菊仙的镜像关系……
靳原左耳进右耳出,在众多内容中捕捉到同性题材的叙述。比如断六指男性阉割的象征,用烟袋杆暴力捅嘴,捅到鲜血淋漓,性别认知转变的完成。
注意力慢慢集中,他撑着脸看讲台上的江舒亦,讲性的时候,冷冷淡淡一本正经,丝毫不狎昵。
昨晚倚着墙说“教我”,表情一贯的丧气慵懒,眼神就很……很勾人。
靳原想,怎么有人能把两副面孔应用得如此娴熟。
下课音乐响起,江舒亦关了多媒体,等靳原一起回公寓。靳原穿梭在往外涌的人群中,和他碰面后,为自己辩解,“我审美在线,电影很不错。”
“你看完了?”江舒亦说,“你这么排斥同性群体,我以为你会觉得主角不正常。”
合着在含沙射影,靳原若有所思地接茬,“那你用激将法让我去看,是想向我宣扬同性?”
电影按课程安排走,他初衷在于让沉迷科研的靳原多接触相关讯息。
“同性不值得宣扬,但有存在的权利,”江舒亦顺着话题讲,“形成原因有天生,也有后天导致,基本属于不可抗力因素。我只是希望你下次遇到类似话题时,别再出言攻击。”
看着靳原,补充了句,“既伤人又冒犯。”
靳原回忆自己当时的行为,替换了一下,如果别人骂江舒亦不正常……火气顿时燃起来了。
他理科思维,文学细胞虽惨淡,仔细看了电影,又听了分析,能理解主角性别认知错误的原因。
有论据支撑的论点更具说服力,靳原信了江舒亦说的不可抗力因素,对整个同性群体颇为同情。
点头,“知道,我会尊重。”
见江舒亦眼里带笑,靳原立刻改口,“我尊重但不融入。”
走到公寓才反应过来,江舒亦在温水煮青蛙。先让他消除敌意,再一步一步模糊边界,把他拉下马。
返身将人抵在玄关处,低头道:“可以啊江舒亦,手段这么多呢,你的暗恋好野,看着像狩猎。”
“没有。”
“在我面前装什么?你就想温水煮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