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伊丶
第41章 知道我为什么不唱吗?
梁松庭的一句“没这么不持久”让郁清灼听笑了。他仰面靠在沙发里,眼神柔缓而眷恋地落在梁松庭身上。
狂热的眩晕感渐渐平息下去,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被单方面引导着的释放留给郁清灼的远不止于生理层面的满足,更让他从心理上获得了安抚。
当梁松庭把他摁在镜子前面,晃动的视线并没有模糊掉一切,郁清灼看到的不只是一个毫无保留交付出去的自己,也是另个人深沉激烈的爱意和掌控欲。
郁清灼脱离这种掌控长达七年了,现在他要把这个权利还给梁松庭。因为只有他值得。
后来还是梁松庭伸出手把郁清灼的眼睛捂住了。他弯下腰,凑在清灼耳边说,“再看...我们就真不去泡温泉了。”
几分钟后他们一起出现在汤池边。赵觅和费源一同倚在池子的一侧,看到他们姗姗来迟,这两人对梁松庭打趣了几乎同样的话。
晚到一刻钟都干什么去了,换衣服需要这么久吗?
郁清灼脱掉浴袍,扶着池边的石块慢慢滑入水中,在被温泉泡得发烫的台阶上坐下以后,他不紧不慢地说,“十几分钟能干什么,我庭哥没这么不持久。”
这句话实在不像是形象清隽的郁清灼会说的。“不持久”三个字音落下,汤池里整个静了静。
梁松庭先笑了,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他一条胳膊搭过去,扶住郁清灼的一侧肩,低声夸他,“我们郁郁出息了,什么话都敢往外抖。”
这一句周围的人听不见,只是看着梁松庭揽着郁清灼耳语。
路白菲坐在距离他们一米多的地方,目睹这一幕,脸上神色是淡淡的,心里却有些感慨。他偏头和祁嘉说,“我印象中好像很久没看过梁松庭这么笑了。”
路白菲认识梁松庭许多年,有资格讲这样的话。
祁嘉趴在池边,背脊露出一小截在寒风中,路白菲拿起一条热毛巾搭在他背上。祁嘉没有多话,只是枕着自己手臂,安静地看着路白菲,而后听得路白菲又说,“可能是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可替代的人吧。”
祁嘉沉默了会儿,在其他人继续聊天时,他小声问路白菲,“我是吗?”
路白菲又给他换上来一条热毛巾,搭上以后还就着手心的热乎劲给搓一搓肩颈,一面噙着笑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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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直到十点之前,郁清灼都过得都很好。
梁松庭带他参加朋友聚会,这其中的意义已经不言而喻,他们距离复合成功又进了一大步。
在泡汤快要结束前,关一凡提议接下来去唱K。郁清灼没防着这一句,一听KTV心突然抖了一下,一时间甚至有点不敢去看梁松庭。
今晚这帮聚会的人里,关一凡算是和其他人交情时间最短的那个。他没那么清楚梁松庭在研究生期间发生的感情波折,也不像路白菲和赵觅早已经注意到,梁松庭近些年在KTV包厢里是从不唱任何歌的。
郁清灼私心希望有人能否决这个提议,但由他来说并不合适。
费源在一旁接了一句,唱就唱呗,路白菲的合辑我上个月还弄了个线上购买,今天能听个现场不?
路白菲这时想提议玩别的也来不及了,大家的兴致已经到这儿,他只能笑笑应下,说,“就一首啊,多了没有。那是另外的价钱。”
路白菲的父亲年前做了一次心脏搭桥手术,现在不宜操劳路家的生意。自从路白菲和祁嘉复合以后,路白菲也渐渐有了稳定下来继承家业的打算。过去的一年他逐渐退圈了,目前正在和经纪公司走解约流程。
郁清灼这边避开众人,和梁松庭商量,“庭哥你累吗?要累了我们就不去了,回房间休息吧。”
梁松庭的一条手臂仍是搭在郁清灼肩上,他手抬起来,捏了捏清灼的耳朵,说,“十点就休息?那还不给赵觅这帮人嘲翻了,以为我们急着回去干什么呢。”
郁清灼脸上已经给热汤熏出了一片淡淡的红,此时再是脸热也看不出来。
他抿着唇,安静了几秒,坐在对面的关一凡几人开始陆续起身,他忽然问梁松庭,“那...庭哥你唱么?”
说话时郁清灼的眼眸一抬,闪动的眼神里夹杂了许多种情绪。有期待,有害怕,甚至还有心疼歉疚。
梁松庭皱了皱眉,心里过了个念头,郁清灼是知道什么了?
但他仍是如实说,“我不唱。”
这句话在进入KTV包厢以后他也照样说了一遍,只是多加了一句嗓子不舒服的托辞。
在挽回梁松庭的这大半年里,郁清灼做过不少大胆的事,这一刻却不知怎么的彻底胆小了,既不敢劝梁松庭选首歌,也不敢多问一句不唱的真正原因。
梁松庭坐在包厢里吃果盘、和朋友聊天,后来也喝了些酒,但是从头到尾没碰过话筒,也没有一次坐在点唱机边上。
关一凡一度都把话筒塞他手里了,说梁哥我们合唱一个,要不你跟郁老师唱一个?你这也太不合群了。
梁松庭只是笑笑把话筒放下了,说你们唱,我今晚歇着。
郁清灼一直坐在他身边,那种煎熬和内疚渐渐越积越多,把郁清灼压得快不能喘气了。
包厢里唱得激情四射的,灯光也混乱迷离。郁清灼以为自己的焦躁不安不应该被谁察觉,却不知梁松庭时不时地看向他,眼色有些冷沉。
到后来郁清灼突然开了一听啤酒,埋着头一口一口地咽,就跟喝水似的。
梁松庭在他喝了得有半罐时,一伸手把罐子截走了,说,“泡完温泉别喝这么多。”
郁清灼倒是很听话,也不争执,点点头说好的,之后没再碰过那半罐酒。
过一会儿费源来跟梁松庭喝,梁松庭就着郁清灼开过的那半罐,把余下的喝掉了。
周围是无比喧闹的,这种喧闹使得人和人之间就算不说话也不会那么尴尬。但郁清灼在逃避了近一个小时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他朝梁松庭贴近了一些,以梁松庭能够听到,但周围人听不到的音量说,“庭哥,你唱一首吧,就一首。”
梁松庭转头看向他。
郁清灼脸上的神情有些局促不安,停顿了少许,他又补上一句,“我想听。”
放在一个月前,郁清灼不会补这一句。但基于现在他们的感情状态,他还是敢说一点了。
梁松庭不明显地笑了下,他两条胳膊支在膝盖上,是一种稍微躬着上身的坐姿,显得人很随意。他也贴近郁清灼,问他,“郁郁,知道我为什么不唱吗?”
这种聊天的模式很奇怪,明明在两个人之间是暗潮涌动的,外人看着却只以为他们正甜密耳语。
郁清灼不自觉地抿了下嘴唇,凝眸看着梁松庭,说,“我觉得我知道。”
梁松庭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只是这种笑意没到眼底。他语气平淡地说了句,“知道你还要求。”
该来的还是会来,从他们在墓园重逢至今,一直没有谈过分手那段的事。
在那半年里,郁清灼与梁松庭三度分开,直至双方父母遭遇车祸彻底断绝来往,闹到了最不堪回首的地步。
梁松庭想过要聊,郁清灼却始终有些回避。
这个契机来得诡异又突然,在最轻松的朋友聚会上,也在最舒适温柔的亲密接触之后,总之是让人防不胜防的。
郁清灼而后陷入沉默,不敢再接梁松庭的话。
梁松庭也没有逼迫他,没过几分钟祁嘉来和郁清灼聊天,梁松庭坐在一旁也很自然地参与了几句,似是没有对郁清灼流露任何不满的情绪。
由于他们两人都不点歌唱歌,离开包厢就比其他人早一些。
回到客房以后,郁清灼表现得异常安静。他换了拖鞋,进洗手间洗了个脸,再出来时前额的头发有些许的湿润,脸上的红晕褪了,肤色是一种近似透明的白。
梁松庭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看手机短信。郁清灼走过去,在他跟前蹲下。
梁松庭改为单手回信息,另只手伸过来揉了揉郁清灼的头,仍是什么也没说。
很多事情尽在不言中。
梁松庭不想勉强郁清灼,但郁清灼自己已经没办法再掩饰下去了。
他的头埋着,被梁松庭摁着揉了好几下,最后还是开口了,声线被有些急促的呼吸带的不稳了。
“......庭哥,还记得你研三那年的毕设作品么?”
这是郁清灼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第42章 一点孤勇
梁松庭读研究生时的毕业设计作品是对一处房龄四十几年的老旧仓库进行改造,将其重建为一处多功能文化场所。
他的设计不是凭空而来的,这间隶属于某市图书馆的仓库曾是他的导师崔培之年轻时的设计作品,因为旧城改造工程,仓库拆除在即。梁松庭在图纸上描绘了它可以发生转变的那种未来。
郁清灼曾经看过部分的建模,也看过未完工的设计稿。有一阵子梁松庭每天就睡四五个小时,兼顾着学业、实习和毕设,那是他们恋爱两年中梁松庭最忙的一段时间。
彼时的梁松庭初出茅庐,但他对待细节的严谨和整体设计的力量感已初露端倪。他的风格是偏硬核的,实用性能很强,做出来的毕业设计不像是年轻学生的作品,倒有种天然浑成的老练与洞悉在其中。
郁清灼知道这是梁松庭长达半年的心血所在,也曾听他在无意间提到,老师崔培之有意选送他的作品去竞争一个年轻毕业生的设计基金。如果能够入围甚至获奖,对于梁松庭的事业发展无疑是有很大助益的。
梁松庭听他突然提到多年前的毕设,皱了下眉,说,“是那个仓库吧,怎么了?”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夹杂着长辈的私生活、两个家庭间的丑闻、郁清灼曾经的自以为是,总之纷纷扰扰,情节太多了。
郁清灼不知该从何讲起。
他埋头蹲那儿,梁松庭想拉他起来他却不肯。人在蹲着时下肢的静脉血液会加速涌向心脏,郁清灼觉得这样的姿势或许能帮助自己进行思考或完成回忆。
“我爸是个心思很重的人,在婚姻里的控制欲也很强。可惜我当时什么也不知道,一直活在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的假象里......”
“他应该早就起疑了,所以请了个人去北京调查我妈和梁叔叔的事。”
郁清灼不去看梁松庭,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只管埋头说话。
“可是还没等他拿到出轨的证据,我和你同居的事情先被拍到了。”
“我看过那些照片,其中有一张是我们在小区楼下,我刚买了新车去接你参加聚会,我们在车里接吻。”
这些讲述虽然字字句句都带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尖锐,会划伤人,但七年的时间又的确已经磨平了很多记忆的棱角。郁清灼可以比较平静地讲述了,梁松庭也可以较为平静的倾听。
郁清灼的这部分回忆是梁松庭头一次听到,他没有感觉太意外,此前他也猜到一些类似的原因,所以只是一针见血地问,“这和我的毕设有什么关系?”
接着是两个人共同的沉默。
直到郁清灼慢慢抬头,看向梁松庭。梁松庭好像突然明白过来,说,“我的毕设让你爸动了什么想法?”
郁清灼在二十岁上下的时候,是极其聪慧也极有才气的,但同时也格外天真。因为各种原因他被保护得很好,到北京念书也有母亲陪同,他从未认清过他的父亲郁敬是个什么样的人,直到与梁松庭的事被郁敬得知。
郁清灼仰着头,脸上有种难以形容的苍白感,他语速很慢地和梁松庭说,“第一次分手是我提的,和别人没有关系。我突然知道了我妈妈和梁叔叔的事,接受不了,所以迁怒给你,要分手。这是我的错。”
“在那之后郁敬插手进来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渠道拿到了你的毕业设计稿,也知道你正在竞选设计基金的名额。那时候你的作品已经通过初选,马上要进入复试。他动用了一些关系,借用另一个大工作室的名义,准备告你设计侵权剽窃创意,律师都已经找好了。”
这种事情如同烂泥扔在身上,就算费劲心力除去了也必然留下污点。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后辈而言,一旦摊上这种指控基本就别想翻身了,梁松庭在这个行业里也永远不要再想有一席之地。
梁松庭的一只手握着郁清灼的一条胳膊,原本是想借此拉他起来,郁清灼蹲着不肯动,梁松庭的手也没有收回去。
他不自觉地加了些力气,握得郁清灼觉得手臂隐隐地疼。
又是半分钟的沉默,梁松庭问,“还有别的吗?”
他们分开七年,这太长了。毕业设计只是一个时间节点的事,后面呢,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郁清灼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告诉梁松庭,这里面的烂账很多,他还没说完。
郁清灼笑了下,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抬起来搓搓自己的脸。
他不愿回忆这一段,那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刻。而且他能感受到梁松庭正在慢慢堆叠起来的情绪,这个男人不会因为自己的讲述而仅仅产生出单纯的类似原谅的心理,不会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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