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容
黑犬弹了弹耳朵,目中仿佛闪动着奇异的光华:[人间凶器的孟少,天然呆的你,倒霉的真命天子,我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黑犬,你的中文造诣真不错。”乔觅微笑着称赞。
黑犬立即竖起狗尾巴狠狠摇晃,狗鼻子朝天:[那当然!我早几百年前就到东方了,比你们这些年轻小伙,更知道什么叫做中国文化。]
“几百年,真长。”
[眨眼间的事情。]
乔觅和黑犬聊得正欢,孟靖源推门而进,一脸凝重让人犬不得不闭上嘴,目带狐疑。
孟靖源却没有解释,只是大步走到窗边,展望医院的整片庭院,眉头越发紧蹙。乔觅和黑犬连连互觑,正当犹豫是不是主动询问的时候,孟靖源说话了:“乔觅,还记得受伤以前的事吗?”
乔觅微愣,努力想了想超商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最后补充:“它说——少管闲事。”
[以小乔的性格,不像会多事。]黑犬盯住孟靖源,在床边来回踱步:[是不是你惹的麻烦?]
小乔?乔觅瞅住黑犬,眼中略含指责,但这会儿黑犬却似乎变成了单纯的一条狗,傻傻地蹲在地上举起后爪子挠痒,压根儿不愿意瞧乔觅一眼。
孟靖源没有回答黑犬,指尖轻敲窗台,若有所思的侧脸显得阴沉严肃。
乔觅突然抚颌轻轻啊了一声:“不,这只鬼……我见过。”
“嗯?”
孟靖源和黑犬同时将目光投向沉思中的乔觅,等待答案。
“我以前的邻居,对了,就在我回家的那天,他就跟在我的邻居背后。”乔觅喃喃自语般说着,恍悟:“哦,原来他是鬼。”
无视天然的恍悟,孟靖源直奔中心:“把你过去的住址给我。”
乔觅果断念出地址,这一回他在孟靖源脸上看到了恍悟神色。
“是我新接的单子。”
“单子?”乔觅微怔,他向来不知道孟靖源在干什么,以那身装束,怎么看都只能混黑道了,可又未曾见过有孟靖源有‘兄弟’来往。家中满院子鬼,又会驱鬼,但又有谁敢请这比鬼更恐怖的煞神去驱鬼呢?
嘴碎的黑犬很快就发挥它的古道热肠,为乔觅解惑:[你忘了吗?孟少要食灵,他总不能随便在大街上揪个人充饥,普通鬼魂又没有‘营养’,所以他让阿花从网络上接单子,把事件中惹麻烦的厉鬼吃掉,既能赚钱,又饱肚子。]
“所以,这次你要吃掉那只男鬼?”乔觅转眸睐向孟靖源波澜不兴的脸,想象孟靖源将‘活生生’的鬼吃掉,眉头还是紧了紧:“那个味道很差吧?”
孟靖源唇角轻抽,不可否认乔觅没有猜错,厉鬼的味道的确不好,但他不准备回答的这不合时宜的问题,直接向黑犬下指令:“黑犬,把人给我揪来。”
[邻居?]
确认的询问换来一记白眼,黑犬二话不说,三两步跳出窗台,失去了影踪。
乔觅还是不太习惯黑犬从高楼的窗户出入,瞅着夜色半晌,才回头观察孟靖源凝重的脸色,有些莫明:“怎么了?”
“说了你就能明白吗?”孟靖源语气有些尖酸,可是遇上镜片后沉静的眼眸,又不由自主地道出心中优虑:“这不像是单纯的警告,单子是在遇见你以后才接到的,而你出事的位置,还有这家医院,无一不透着古怪,这更像是一个牵套。”
“牵套?”乔觅垂眸沉思,却想不出个所以:“你接的单子是什么内容?”
孟靖源漫不经心地回答:“你旧邻居举家被厉鬼缠住,生命受到威胁,要求我除恶灵。”
“那鬼害人了?”
“……当母亲的差点被空中掉落的花盆砸中,还有未婚妻也差点被吊灯砸死。”
“他真爱砸东西。”被罐头砸到进医院的乔觅有感而发,随即又问:“你为什么说这医院古怪呢?”
“魂体太过纯净,按照常理,在医院面徘徊的灵体生前受折磨受伤害,死后过半怨气偏重。”说到这,孟靖源眼睛微眯,掩藏在睫羽阴影下的双眸流转着剔透红光。陡地,他迎视乔觅出神的双眼,自言自语般低喃:“即使你会吸引秽气,但数量众多的灵体也不是轻易就能净化,何况你今天吸引的数量并不多。”
“也就是说,我上医院反而会加重病情吗?”乔觅不禁想到过去受尽病痛折磨的自己,若真如孟靖源所说,那他不是自讨苦吃吗?
果然,孟靖源冷笑一声,事实不言而喻。
“唉。”事情都过去了,乔觅还是忍不住轻叹:“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医院。”
“问那庸医。”
“呃,姜医生不是坏人。”
孟靖源不喜欢乔觅替外人说话,皱了皱眉头,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乔觅担心孟靖源离开了,鬼魂又会围过来,语调焦急。
孟靖源自然明白乔觅的心思,可他没有停下脚步:“调查医院,这家医院的鬼没有杀伤力,你躺好。”
门阖上,切断尾音,乔觅愣愣地看着门板,饿了,目光一转,看见床头一只塑料袋,那是刚才孟靖源拎进来的,这会乔觅才注意到,爬起来翻了翻,原来是打包的海鲜粥,而且不只一份。
乔觅若有所悟,再看看门板,就喜滋滋地拿起一碗充饥。
不知道何时窗外云闭了月,云雾般的浓黑从窗户渗进,灯光异常地惨淡且单薄。
乔觅惊觉异样,送到唇边食物又放回去,抬头打量爬进室内的浓稠黑雾,他搁下食物,掀开被子下了床,绕过黑雾把窗户推上,黑雾生生被夹断,剩下一截落在地上不住蠕动,竟然像一团软体动物。
“什么东西?”乔觅审视黑雾片刻,黑雾爬近,他退一步,再爬近,他再退,直到退到门边,他才惊觉又有大片黑霉从窗缝中挤进来了,相信不久以后房间会被充满。原来是想留在房间里等孟靖源回来,这会乔觅也顾不上更多,赶忙离开房间。
门打开又阖上,乔觅站在左右仿佛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中,惨白冷光下一扇又一扇房门无尽延伸,直插遥远的黑暗。在冷清的寂静中,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仿佛无限放大,几乎引起回响。
乔觅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再戴上,感觉心情平复不少。他看了看左右,又打开病房门,跳过黑雾,拿起床尾挂着的病历表,摘掉卡在上头的笔,再跳出去关上门,开始一边在墙上画记号,一边朝左边走去。
他打开隔壁一扇门,房间中除了逐渐充满的黑雾,并没有人,关上门又继续往前走。
诡异的冷意泛起涟漪,孟靖源敏感地察觉到气的动荡,眉间拧紧,暗呼不妙,立即急步往回走。波动所过之处,灯光变得晦涩惨淡,空气中飘浮着不祥的气息,孟靖源已经猜到一二:“谁布的凶阵?!”
急促脚步声在寂静空间中回荡,孟靖源倏地止步,因为眼前蜷缩在墙根处掩脸低声抽泣的护士。孟靖源打骨子里缺乏热心助人的细胞,他会注意到护士,是因为他从这个东西身上感受不到生气,而它亦非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