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容
他看到白巫被软禁在高墙内,神色悲切,默默垂泪,泪水滴落脚下的小草,后来小草拥有了意识,这就是柳瑾鸢的原形。他看到白巫被带往祭坛,目睹黑巫残忍地虐杀那些即将临盆的妇人,目睹黑巫施法将那些怨死妇人的尸骸以阴阳鱼为核心聚成祭坛,以怨灵作为基础将那些活生生的婴儿炼化成殇。当时其实是正午,但是在那个阴日阴时里,黑巫引尽尸骸的鲜血造云蔽日,那一轮血月非月而是日,黑巫要利用白巫杀死殇,却被突然闯入的他破坏了。
乔觅明白了,原来那次夏津不是让他们造梦,那三次都是事实,他们经历了穿越时空之旅,救谢锐堂,救姜故平,破坏黑巫的法术。因为有那次穿越才引起后来的事情,才有他和孟靖源的相遇,才有今天的变故,一切都只是因果循环吗?
可……为什么?
乔觅不明白,黑巫既然炼成殇,为什么又要杀死殇,乔觅始终想不透黑巫的最终目的。他想起从匕首中出现的女性灵体,不禁问匕首中的剑灵:你是那位夫人吗?
剑灵飘渺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不,我不是她,我没有性别,她是黑巫托付给白巫保护的亡魂。]
凭借记忆片断,乔觅大致了解白巫和黑巫的关系,他们同为国君效命,白巫主要负责为皇室祈福和消灾解难,黑巫则反之,主要负责执行皇命下咒,折磨或者暗杀目标等。白巫心胸广阔为人单纯,对黑巫有同袍之谊,而黑巫却贪婪自私,一心利用白巫。
白巫和黑巫是至善与至恶的两个极端,白巫因为不忍伤害无辜而自戕,黑巫为练殇而残杀数千人。
乔觅向匕首继续发问:那她是谁?为什么黑巫会让白巫保护她?
剑灵毫不保留地回答:[她是姜后,被妲己残杀后,黑巫收齐她几乎被打散的魂魄,让白巫保护。]
“姜后,妲己?”乔觅错愕地呢喃,被这震憾性的答案吓住了。
“乔觅!乔觅!”
[呆乔!呆乔!]
乔觅被狠狠晃了一下,愣愣地看向几张担忧的脸:“怎么了?”
黑犬这时候是人型的,他脸容忿怒,大手一抄就将乔觅攥在手里的匕首夺过来扔开:[呆乔,你又被这邪门东西控制住,变成石头人似的一动不动,真要命,别再碰这东西了。]
姜故平也心有余悸:“对呢,那个什么吸血鬼不是说过吗?你的身体在改变,可能是因为这鬼东西,它之前不是还唬弄你,让你杀孟靖源吗?这东西邪门,快扔掉。”
乔觅眨眨眼睛,对紧张得绷着脸的两个人微笑:“没事,我刚才在问它一些事情,它告诉我……”
乔觅将匕首给出的情报娓娓道来,听得姜故平和黑犬目瞪口呆,阿花直接发表感言。
[我擦,扯上狐狸精了?!]
姜故平好不容易把嘴巴合上,不敢置信地低喃:“那不是商朝的事情?我们之前去商朝了?咦,我们真的穿到商朝去了……我……”姜故平突然想起自己的梦,想起那场车祸,心中黯然,不禁沉默不语。
[那,呆乔,你问问黑巫为什么要帮姜后,说不定和孟少有关系。]黑犬赶紧取回匕首递给乔觅,这事情很悬没错,但始终会有答案,黑犬自然是不会落下女幽魂在这件事中间的作用。
乔觅依言问了,可惜物似主人形,白巫单纯,剑灵也不会多复杂,它知道的也不过就是黑巫原来在派系斗争中属于姜后一党的,猜测是因为这层关系,念在旧情而照顾姜后。
黑犬对此嗤之以鼻,黑巫既然是那样自私邪恶的家伙又怎会念什么旧情?随即又想着姜后说不定也是在这个巫术里被练化的灵魂之一,毕竟妲己杀害姜后的方式也是极残忍极血腥的,恐怕姜后的怨也不会少。
这个猜测得到姜故平的支持,但究竟这跟事实有没有偏差,实在没有人能够确认,都只是空谈。至此,就像走到绝路,面前是断涯,再也找不到向前的路。
“我决定了。”乔觅轻拍桌面,瘦削的脊背挺直,语气决绝不容置喙:“明天,我去‘万寿无疆’。”
“啊?”
黑犬和姜故平跟不上乔觅跳跃的思维,愣愣的。
“我要玩夏津的游戏,即使托雷找不着他,只要我玩完了游戏,他就会来见我。”乔觅眼中闪过希冀,不等黑犬和姜故平应和,转身就离去:“我先去睡觉,你们也早点睡,黑犬,明早你要陪我去‘万寿无疆’的,晚安。”
看着坚定的背景消失在门外,黑犬和姜故平面面相觑,有点不能适应这风行雷厉的行事方式。
乔觅原来是这样的急性子吗?
这一夜黑犬望向渐渐西沉的月亮,想了很久,姜故平留宿院子,趴在客房的床上瞪了一整晚的眼。
乔觅回到房间打开灯光,扫视熟悉的摆设,突然身体一软靠到门板上,徐徐滑落,双手抱膝蜷缩起来。
这里是他和孟靖源度过甜蜜日子的爱巢,而现在孟靖源不知去向,剩下他自己才知道没有了那个怀抱,原来可以这么冷。握住匕首的手微微发抖,指节泛白,乔觅埋道双臂间,自暴自弃般问:“如果我现在找黑巫拼命,能赢吗?”
[不能,因为白巫的能力主要是祈福和净化,而黑巫的能力是攻击。]
“……我知道了。”乔觅扶着墙壁重新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扔进床铺,埋在满带熟悉气味的床被里,暗暗祈祷希望能做一个有孟靖源的梦。
夜深,A市的某个高级住宅区内万籁俱寂,一如往日的安静舒适,两人为一小组的保安员正在围墙外巡查,突然一声巨响从围墙内传出,其中一名保安员刚刚打起的哈欠给吓得噎了回去,惊悸的目光四处打量:“怎么?!煤气爆炸么?!”
同组的另一名保安也神色惴惴:“不知道,回去瞧瞧。”
二人刚才转身小跑着离开,一道黑影翻出围墙,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上,蹒跚着离开,留下一行血迹。
如果有人目睹这一幕,说不定会被吓晕过去,因为在惨白月色照耀下能清晰看见这大约两米高的影子拥有非人的外表,还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乔觅猛然从梦中惊醒,他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汗湿一片,刚才他做了噩梦,梦到自己用匕首刺穿了孟靖源的胸膛,那双熟悉的眼睛是那么的受伤和痛苦,让他恨不得时光倒流,让那匕首先刺在自己的心口上。
“难道,之前每一辈子的自杀,就是因为不想伤害他吗?”乔觅觉得自己解开了一个迷团。
闹钟荧光色的时针还指在黎明时分,可是乔觅已经睡不着了,他呆坐在床上发愣,突然一丝血腥味钻入鼻腔,他惊愕地转首看向窗边,那扇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窗台下蜷缩着一团黑影,凭黯淡的光线隐约看到粗犷的线条。
第64章
“靖?”
乔觅猛地跳起来,但屈膝跪坐的时间过长导致双腿发麻,这个动作使得他直接摔下床,骨头狠狠磕撞地面的声音令窗边黑影呼吸一窒,欲上前又犹豫不决地退回去。
乔觅却等不及对方行动了,他咬牙忍住痛楚,磕磕绊绊地扑过去死命抱紧孟靖源的腰,痛得脸都扭曲了,仍然压抑不住狂喜的笑意,哑声呼唤出烙印在内心深处的名字:“靖。”
[谁?]
兽类沙哑的声线充满惑犹豫,显得惴惴不安,但终究没有推开乔觅。
乔觅微怔,眼眶泛酸却执拗地收紧双臂,低声呢喃:“是我,乔觅。”
[乔觅……]粗哑的声音细细咀嚼这个名字,仿佛有所触动,它反手回抱乔觅,一反刚才的警惕,剩下依赖和无助:[痛。]
“咦?”乔觅猝地让开,凭借微弱灯光打量依然是妖兽形态的孟靖源,他双手在那胸膛上抚扫,果然摸到大片血迹,不禁大惊失色:“是之前的伤吗?是被我刺伤的地方在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