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终晚夏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厅桌前,即便是中午吃饭时间,人也并不多。
吉他就放在齐颂身边。
「他啥意思,吃个饭还带着。」
「他不会想让野哥给他弹吧。」
「卧槽,过了分啊。」
齐颂递来一杯鲜榨荔枝汁,“尝尝这个。”
林野端起杯子,“谢谢。”
“你觉得,钱对于爱情来说重要么?”
「要聊面包和爱情了吗?」
「咋跟开研讨会似的?」
林野:“不重要。”
“为什么?”
林野:“你不觉得,用钱维持的爱情很可悲么?”
齐颂嗤笑,“可我倒是觉得,你在说风凉话。”
“没有钱,怎么在五星级餐厅吃牛排,没有钱,怎么买这么贵的吉他讨好你,没有钱,怎么制造浪漫和惊喜?”
「看似不中听,但挺现实的。」
「没有面包,哪里来的爱情。」
“我可以不吃五星级餐厅的牛排,不要这么贵的吉他,浪漫也不需要钱来制造,这些都不是我生命中的必需品。”林野说得不假思索,但也不矫揉造作。
“林野,你现在是响当当的乐队主唱,顶级流量,而顾铭泽是上市公司的继承人,前途无量,你当然可以随口说这些。”
处不到别人的位置,感受不到他人的痛苦,所说出的话,都可以被称作“风凉话”。
林野郑重其事,“曾经我也只是个普通学生,成绩一般,没有特长。不会吉他,更不会写歌,住在老旧的小区,更没有钱。”
“至于顾铭泽。”林野想了几秒,“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普通】我谢谢你。」
「你的普通我的普通好像不一样。」
「放屁呢!我妈是他们学校老师,顾铭泽从小是年级第一。」
「……谦虚得过分了。」
齐颂搅动咖啡杯,“既然他这么普通,你当初喜欢他的原因是什么?”
“我当初喜欢……”林野怔住,突然反应过来,“跟你有关吗?”
「哎哎,干嘛不说了。」
「可恶,好想知道之前的事。」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不是因为没钱?或者身份地位的差距?”
“我的隐私,没兴趣和你分享。”林野绷紧脸,“但只能告诉你,与钱无关。”
“别用你局限的思维,来看待别人的爱情。”
齐颂笑道:“好吧,你说得对,我们换个话题。”
“我妹妹很喜欢你。”齐颂说话时,口气很轻松,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你的歌她都会唱。”
“谢谢。”这种奉承林野听得太多,半分波动都没有。
「这话题转得着实有点快。」
「齐颂是替妹妹追星呢?」
「哈哈哈世界好哥哥。」
“他最喜欢听那首繁星。”
林野拿刀叉的手顿住,终于给了片刻不同反应,很快又恢复,“谢谢。”
「繁星?林野有这首歌?」
「我也没听过,假粉吧。」
「骨灰级粉丝在这里解密,这歌是林野大学有次晚会唱的,巨好听。」
「但没有出在专辑里。」
「他妹妹应该是野哥校友。」
学校的小型晚会,唯一留存记录的方式,只能是极个别校友的手机视频。
“能请求你再唱一次繁星,送给我妹妹吗?”
「果然是来追星的。」
「是他喜欢林野还是他妹?」
「喜欢就去看演唱会听专辑,来这里搞什么。」
「那歌专辑也没有呀!」
“替你妹妹追星?”
齐颂耸肩,“算是吧。”
“这种事还要你帮忙?”
“她不太方便。”
林野虽然出道时间不长,但这种乱七八糟的理由,他听过无数遍。
各种各样的人,会以千奇百怪的借口,请求他去完成些不在个人意愿内的行为。
“我妹妹曾和你是校友,她唯一的梦想,就是有机会和你同台唱这首繁星。”齐颂姿态放得很低,带着点卑微的祈求意味,“她真得很喜欢你。”
“但她再也没机会了。”
「靠他什么意思啊?」
「最讨厌这种人了,追星追到这份上,没意思了。」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答应我的请求。”
林野顿了几秒,忽而回忆起什么,他眼神停在齐颂身上,“你妹妹……叫齐贝?”
“是。”
「卧槽,有故事啊!」
「他能记住名字?」
林野放下刀叉,拿起吉他,来到餐厅前面的小舞台。
他调试好琴弦,把话筒放在合适的位置,“一首繁星送给齐贝,希望你能永远快乐、幸福,愿漫天繁星永远陪伴在你左右。”
「啊啊啊啊啊好好听。」
「怪不得她妹妹喜欢。」
「求出单曲啊求求了。」
「原来用这种方法,就能骗来拽王唱歌,学到了!!」
一曲结束,林野缓缓下台,把吉他递给齐颂。
“送给你了,我不会弹,留着也是糟蹋。”齐颂很诚恳,“就当是我妹妹的一片心意,也感谢你能帮我了结心愿。”
午饭结束,两个人并没有继续约会,而是各自回到酒店。
林野领取了新的房卡,是单人间。
他觉得很累,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下午五点左右,林野起床去浴室洗澡。
他所在的浴室没有窗,林野套上浴袍,灯光突然变暗,他被人从身后紧紧环住。
熟悉的气息让他逐渐放松,却又紧张。
“为什么要答应他的约会。”熟悉气音沿着耳根往外扩散,“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为什么要给他唱歌?”
“别、你放开。”林野越挣扎,那边就抱得越紧,“我只是想满足他妹妹的梦想。”
“他妹妹和你什么关系?”
“只是普通校友,不熟。”
“林野,你并非爱管闲事的人。”顾铭泽缠住他的手臂,“你甚至记得他妹妹的名字。”
林野连熟悉人的名字都不一定记住,却能准确叫出一个不熟的普通校友。
“大学时,她曾连堵了我三个月,每次都做自我介绍。”林野不断被骚扰,想记不住都难,“而且,她已经不在了。”
“什么意思?”
林野大三那年,曾在学校的一场小型音乐节唱过这首歌。一个星期后,有个叫齐贝的女孩便开始堵他,请求林野能在圣诞节晚会上,与她同台唱繁星。
理由是,她想把这首歌送给她的妈妈。
那时候的林野,独自生活在陌生的国家,性格比现在更冷漠孤僻。他没兴趣管别人的闲事,自然也不会把一个陌生女孩的话放在心上。
可齐贝却不罢休,她不依不饶,整整纠缠了他三个月。每次见面都热情做自我介绍,重复相同的理由,直到圣诞节前一个月才彻底结束。
以林野的性格,被连续骚扰这么久,不理会已经是那时的他能给予的最大容忍。
林野是一个月后才听人提起,原来齐贝在半年前被查出了淋巴癌,和她去世妈妈相同的病症。医生说,她的生命超不过半年。
齐贝向所有人隐瞒了病情,她不想卖惨,也不想获得同情,但她想在临死前和林野唱首歌给妈妈听。
齐贝用最笨拙的方法,妄想实现最终的愿望,可时间抗不过病魔,她还是在圣诞节的前一晚离开这个世界。
*
齐颂合上妹妹的日记,小心翼翼按在心口。他愧对于哥哥的身份,关于林野的一切,都是在妹妹的日记中得知的。
齐贝在日记最后说,没办法实现梦想她很遗憾,希望家人不要再去打扰林野。
起初,齐颂尊重了妹妹的想法,但却阴差阳错和林野出现在同一个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