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澜
阿轩开心的跑来过抱住苏景阳的手,似乎是怕他冻着了似的,张开小嘴对着他的手哈热气。苏景阳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将他抱起来吧唧就亲了一下,阿轩歪倒他在他的肩头,“舅舅我想你啦。”
苏景阳就问:“你哪里想了?”阿轩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软声说:“这里。”
苏景阳顿时觉得眼眶发酸,一把就将他给抱紧在怀里,内心感动的一塌糊涂。阿轩说的话贴心是一个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他察觉阿轩这次回来比第一次效果要明显了许多,眼神不再似之前那般明显的懵懂呆傻,而且说话吐字还有思维也流畅了许多。这种越来越好的征兆令苏景阳觉得很感激也很激动。
容华站起身来朝着外面看了看,转过头来十分不解的问苏景阳:“你不是跟阿易一起回来的吗?他人呢?干吗不进来?”
苏景阳这才想起来询问她,“慕容,你干吗要骗阿易啊?”
容华忽闪忽闪眼睛,安静盯了他须臾,手勾住黑发间垂落的红色发带绞了绞,笑容明媚的回答道:“好玩儿嘛!”
苏景阳好一阵无语。容华很快转移话题,问他今天去情况怎么样了,苏景阳如实告知,容华倒没什么大反应,陵离很明显被郝嘉盛的死而复活给惊到了,听到郝嘉盛证明了苏景阳的清白后,他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心情放松下来后,嘱咐容华留下吃饭,就去厨房里张罗了,阿轩腻歪在苏景阳的怀里不肯下来,苏景阳抱着在火盆边坐下。
容华凑近了,问他:“怎样,阿易跑去救你,你感动不感动?”
苏景阳原本整个人都沉浸到了烤红薯的香味里,正在暗暗咽口水了,听容华这么问,苏景阳便有些反应过来,眯着眼睛怀疑的道:“慕容,你不会……是在撮合我们两人吧?”这种操心的样子,跟他当时撮合阿易跟陵离时,真的很像!
容华坦然的点头,“是啊是啊,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就是嘴上不肯说。”
“他说过一句什么来着……”苏景阳用力的回想了一下,才满脸严肃的对容华提示道:“他说‘你这个蠢脑子要是再敢跟我乱配对,你就干脆自己剁了,拿去喂猪’,你还是停止吧,小心被他察觉骂的更凶!”
容华:“……”
苏景阳抬起手指拭掉阿轩嘴角边的口水,用铁钳从火盆里扒拉出一个滚烫的红薯,用东西包住,剥给他吃。
“他也亲口承认说不喜欢我,我连朋友都不是。”苏景阳嘀咕着。
容华捏了捏眉心,仿佛很伤脑筋。
苏景阳似乎对这个话题不太在意,专心致志的喂阿轩吃东西去了,容华起身来,又看了他两眼,说了句先去隔壁一趟,然后红影一闪,苏景阳再转过头来时就没看见她的人了。
这天容辞没有随容华一起过来吃饭,直到第二天苏景阳将鸡还回去才见到了他的人,他披着件衣服,似乎还没睡醒,有点起床气,也没怎么跟苏景阳说话,接过鸡扔进了院子,就将门给关上了。
那天过后,苏景阳好些日子都没能看到容辞,听容华说他家里有事回容城去了。苏景阳多嘴问了句,容华就说是他娘又闹腾什么了,他赶回去处理一下。容华说得含糊,大概是有什么隐情,苏景阳也就不再深问了。
因为路太滑,林记小馆歇业一段时日,等出太阳开始化雪了他们才去。
苏景阳在柜台里听见吃饭的客人闲谈才得知郝老太已经去世了,郝嘉盛简单的办了个葬礼,就将房屋变卖了,似乎打算要离开镇上了。
苏景阳正听他们说着,眼睛不经意一瞥,真是巧了,刚好就瞧见不远处背着个包袱买完干粮的郝嘉盛正要上马车离开。
好似察觉了这边的视线,他身形顿了顿,忽尔没什么表情的朝着这边望过来,苏景阳没料他会回头,手一抖,瓜子都差点掉了。
以前这个家伙嘻嘻哈哈没正形没出息,突然一脸深沉的苏景阳还不太习惯。看来真如那大夫所说,他是该大彻大悟了。
容华从后厨跑来,倚在柜台边抓了把爪子,一边磕着一边顺着苏景阳的视线望过去,刚好看见郝嘉盛眉眼含霜的将脸给转回去,进了马车里面,愣了愣,随即问苏景阳:“谁啊,你看得这么认真?”
“就是那个死而复生的郝嘉盛。”
容华不是太感兴趣的哦了一声,就收回视线继续嗑瓜子了,苏景阳转头朝着后院望了望,问容华:“阿离刚才在那跟谁说话呢?”
容华将磕的瓜子皮在柜台上摆成了个“哼”字,嘴里道:“就是那个收泔水的,怀胎五六个月了,大冷天的还在出来干活,刚才差点饿晕过去,阿离就请他到后厨稍坐了坐,吃了点热乎的东西。”
苏景阳了然的点点头,“这样啊。”
这个收泔水的人叫向草,是个双人子,比较沉默寡言,每次来就点头打个招呼,很少开口说话。但苏景阳却对他的悲惨的境遇有所耳闻。
向草是个童养媳,家里有个懒汉丈夫,有个恶婆婆,他从十四岁就开始生孩子,到现在快三十岁了,一共生了十来个孩子,大多数生下来不出三天就会被婆婆卖掉,到如今也就留下来了两个儿子在家,以保血脉,还有一个有缺陷的卖不出去女儿。听说向草那两个儿子受到家里的教唆,脾气熊得很,有样学样对向草还有残缺的妹妹动辄打骂,根本不把他当人看。而他婆婆吃饱喝足了要么剔牙晒太阳,要么就四下嚼嚼嘴皮子,要么就在家里睡觉,活儿全都等着向草做完工了回家干,日子过得很悠闲。向草的丈夫更是无所事事,就靠着向草出来赚钱去喝个小酒,喝完酒还喜欢发酒疯,一言不合就回家按着向草狂揍,向草脸上身上经常是旧伤未消,新伤不断。可没人听过他喊疼,也没有人听他抱怨过,他好像是麻木了。
苏景阳觉得他真的很可怜,现在怀孕了还要继续干活,而且还要被逼着生儿子,只是因为生儿子卖的钱会多几倍。而且本朝这方面律法不完善,官府也不会管。
苏景阳也没立场去指责他逆来顺受,痛骂他不知反抗,因为有些东西从小给你灌输洗脑了后,就真的很难以再扭正了。他那个时代里都屡见不鲜,更何况是这个时空。
陵离这天晚上回去收拾了一些阿轩穿不下的旧衣叠好,用包袱装在一起,准备带给向草的女儿穿,可是第二天却左等右等没等来他,过后听人说才知道他被打得小产,孩子没了。陵离抱着那一堆衣服,表情有些难过,苏景阳也跟着怅然唏嘘好一阵,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天晚上收工的时候,苏景阳警觉饭馆外有几个混混一样人鬼鬼祟祟的在看着这边,苏景阳心头有些发紧,眯着眼回望过去,那几个人就都如无其事的将视线移开,可是心怀鬼胎已然写在了身上。
苏景阳大概猜到了,肯定还是那个云祥酒楼的老板又想动歪心思了,之前使计让刘玥的父母当众揭穿陵离就是为了搞垮林记小馆的生意,却没想到林记小馆不但没垮,反而还能正常维持下去,于是坐不住又想搞鬼。
苏景阳不清楚他们会干什么,可用膝盖想都知道,这回的架势定然是少不了人身威胁了。
陵离收拾好,把孩子从奶娘那里接过来,毫无所觉的准备跟苏景阳离开,苏景阳却扯了扯他的衣服,背对着门口轻声道:“阿离,那边有几个人怪怪的,我们不如看看情况再走吧。”
这大晚上的,他跟陵离都不会武功,而且还带了个孩子,遇上什么状况着实是难以对抗。实在不行的话,他们就在饭馆里对付一晚上,夜间都有官差巡逻,他们应该也不敢太张扬。
陵离牵着阿轩愕然片刻,忙越过他的肩头看向街头那边,却发现那几个原本形迹可疑凑做一堆的人突然散开,混入人群里不见了。
陵离表情也凝重了些,手搂紧了阿轩,对苏景阳道:“好,我听你的。”
两人站在那默然无声,气氛凝滞了半晌,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饭馆门口,曲起手指在半掩的门上敲了敲,声音清朗好听,“你们还不走,干吗呢?”
苏景阳一听这无比熟悉的声音猛地转回头,果然在看见夜色阑珊中容辞那张明俊的脸,不知为什么突然就高兴起来,心底也涌起一种极其强烈的安全感,好像看到他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苏景阳忙跑到门口,眼眸弯弯,冲着他笑得无比灿烂,“阿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30章
容辞看着他璀璨的笑脸不说话, 苏景阳就继续笑, 喉咙里还发出嘿嘿的声音。容辞眯了眯眼睛, 顿时就朝后退了一步,对他道:“笑得一脸奸诈, 想干什么?”
苏景阳眸色晶亮,语气激昂:“不干什么, 真的不干什么。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你,就仿佛是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 看到指引我前进的灯……!”
容辞嘶了一声, 打断他:“说直接点。”
“哦。”苏景阳道:“有人想搞我们, 你有武功,我们跟你一起走比较安心。”
容辞闻言眸色微动,神色郑重了些,回头朝后面扫视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