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贰两肉
“川哥,咱,咱们左转换条路走吧...”周蕾扒着窗户往外看,“好像挺严重,起火了,我们还是不要凑热闹添乱得好。”
辛时川安全带都解开了,听到周蕾的话准备反驳,随之而来的警笛声打住了反驳。
即便下车了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手杂添乱。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快过半。
有三条金泽安的未读微信,一条让他吃午饭,一条是我爱你,最后一条说可能会晚点回来。
“先去吃饭吧。”辛时川边说着,快速给金泽安回了一个好,配上一个‘OK’的表情包,将手机放在中间的凹槽。
他看一眼周蕾,安排道:“我后天走,你和周叔叔说我明天和泽安买点东西就去看他。”
“行,我爸这两天老咳嗽,说他感冒了偏不信,不肯吃药打针。说什么冷风刮进喉咙,喝点热茶就好了,现在女孩子都不吃这一套了。”周蕾笑道:“川哥明天去看看,看我爸肯不肯听你的劝。”
辛时川来同学聚会而已,缓了一年熟悉的人不多,有几个是周蕾的共同好友就让她一起来了。
吃过晚饭将周蕾送回宿舍才回公寓。晚上九点整。手机里没有任何消息,金泽安也没见回来,辛时川洗澡出来,像往常一样拿着即将开拍的《不归之旅》半躺在沙发上琢磨台词。
昏昏欲睡之时,剧本脱离了手砸在地板上。辛时川被吓醒了,四处摸手机看时间,十一点半,他十点合眼不小心睡了一个半小时。
手机上唯有周蕾和她说从学校回家的消息。下午回复金泽安的那个会话框过去七八个小时也没等到回复,想到他说会晚点回来,辛时川起身熄灭了所有的灯,不等了,回房间睡觉。
翌日,黎斯来找辛时川提起金泽安出差的事,临时取消去看周絮由的行程。直到出发那天,周蕾来送辛时川去机场,金泽安也没出现。
辛时川心里别扭,转身去厕所给金泽安打电话。
电话没人接,他心里空落落地回来,周蕾扯出一抹笑,“川哥,我哥这两天在忙,特意让我来送送你,说你杀青了再亲自去片场接。”
“嗯。”辛时川按黑手机揣兜里,差不多带进去了让周蕾回去。
“川哥,你到了给我发消息”周蕾笑着,脖子上的围巾滑到了肩上,冻得小脸泛白。
辛时川抬眼看她,帮着整理了打上结。热乎乎的液体砸在他的手背上。周蕾哭了。
“怎么哭了?”辛时川摸了左边摸右边,还是后脚跟过来的黎斯递上的纸巾。
“我...我只是,只是很舍不得川哥...”周蕾的眼泪差不多将一张纸都浸润了。
辛时川拍拍她的肩,甚至有点想笑,“两三个月就回来了,平时又不是不能联系,实在不行你放假来找我,包吃包住。”
“嗯...”
周蕾越哭越伤心,一旁的黎斯不太会安慰人,又怕耽搁辛时川赶飞机,拉周蕾走了。
辛时川进来候机场再见南浩,他喊了好几声才将发呆的人唤回神。
“在想什么?”他坐在南浩身边,瞟到了他左手夹着的一支烟。整个人看上去没睡好,虽没见着黑眼圈,仍旧一脸的疲惫困倦。
“等你呢在。”
南浩挤出一抹笑,不那么自然。
那天晚上黎斯追着姜知非去了酒吧,他亲眼看到姜知非不要命的将自己灌醉,然后端起一大杯还在冒泡的冰啤酒朝自己的头顶浇下去。
狼狈却笑出了声。
南浩站在人群里看黎斯紧紧抱着姜知非,那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那天晚上他自己悄悄打车回家了。
“小川,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新厌旧,长时间喜欢一样东西会腻,”南浩唇角仍挂着那抹笑,形容道:“就像那种见一个爱一个,长不了情的人。”
辛时川手‘扑哧’笑一声,抬手拍拍着他的肩,“照你这么说,也腻我了?”
“你不能。”南浩偏脸看他,认真道:“我对家人没有喜新厌旧着一说。”
“那真谢谢你。”辛时川二话不说给他一个拥抱,“没事的,谈恋爱嘛,下一个才是最好的,说不定这次进组就有大帅哥和你表白呢?”
南浩笑出声,“那得有钱啊,我不想奋斗了。”
“不用一定要有钱,你喜欢就行。”辛时川说:“不想奋斗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养你。”
“川儿,”南浩差点就要掉眼泪了,“你怎么这么好?”
辛时川看着他不说话,这哪叫好,当初他被逼成那样,南浩在知道他没有偿还能力的情况下也把全身家当给了他,没多少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吧。
南浩真蠢。
...
时隔一个星期再见,张赢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没给留多余的休息时间,几乎原班人马聚集在北方的小村子。
比起义城冷了不是一点半点。张赢搓着手,缩了缩脖子,“小川,剧本看得怎么样?咱今晚先把抓贼那场戏拍了,接下来几天怕要落雪了。”
辛时川没异议,爬山回来在家那几天他反复翻看了剧本。内容简单,大概是一个普通人悲惨的一生,台词质朴容易背。
下午太阳漏了最后的余光下山了,沟里的水重新结了冰,辛时川说话都会冒白雾。南浩谨记着金泽安先前的嘱咐,备了许多暖宝宝在身上。
角色需要,辛时川需要穿又脏又破的薄衫,在只有两度的村子走夜路。化妆师变魔术一般把辛时川变成了剧中主角该有的落魄,他就是要被村民抓的贼。
南浩拎着羽绒服进简易化妆间,和化妆老师点头打过招呼准备在辛时川身上找能贴暖宝宝的地方。
但辛时川这身衣服太过破旧,里面穿不了别的衣服,暖宝宝又不能直接贴着肉...
“好了,没多冷,就这么着吧。”辛时川掖了掖袖子站起来。
刻意丑化的脸配上如同被烟熏黄有点发黑的牙齿,看得南浩忍不住想笑,“你简直丑得让我不敢认。”
辛时川照了照镜子不以为意,甚至对着镜子拍了两张照片准备给金泽安发过去,看着上面还没回复的消息,辛时川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下意识打开了日历,一行一行的他们的合同还有多久到期。
还有不到两百天了。
第47章 最后期限。
陡峭的斜坡,唯有一棵腐朽的枯木溺在夜色里用来辨别方向,衣衫单薄破旧的流浪者,深一脚浅一脚踩过泥泞的路。
他是无名的过路人,想借村庄的道过路,突然一伙正义凛然,手持家伙的村民堵在他面前,接着过路的流浪者成了贼,而贼藏匿在正义中贼喊捉贼。
辛时川饰演的流浪者被手持杀猪刀的屠夫踹倒在地,刀尖指着他的脸,恶狠质问:“猪呢?被你偷走的猪在哪里?”
言语粗俗,唾沫星子乱飞。
流浪的人哪有力气回答,本就饥寒交迫,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一声盖过一声的咒骂中,他有点相信自己是贼了。
他们如果肯帮忙解决自己现在的困境,无论手法和过程如何,都是好人。
这是电影开头,漆黑里慢慢走出来的人影,和匿在夜色扎耳的喧嚣,武器间的碰撞,就着月光的斜影,好似一下一下捅在流浪者身上。
那棵枯木被月光照亮了,和阴影里黑白的人形成鲜明对比,生与死的较量。
导演喊‘咔’时,林离抱着羽绒服跑上去扶辛时川起来,南浩则去拿水。
原本要保几条,张赢反复看后,觉得即便是群演的笑场也好,都句句有讽刺性,这个开头他满意得很。趁气氛还在,抓紧拍村民事后商量的戏。
“咱们可以先收工了。”
不用敖大夜,南浩乐滋滋叫唐萧过来一起收拾东西回住所,林离则跟着辛时川先去化妆棚卸妆。
“川哥,你要不要先漱个口?”林离递上保温杯。他的妆在地上搓了泥,唇上都是,不知有没有进到嘴里。
辛时川甩了甩冻僵的手,不拘小节用袖子直接擦,“你刚看着觉得怎么样?”
他问的是刚才的戏,毕竟是开场,表现不好容易挨骂。辛时川有点怕因为金泽安的几句话就让张导不好意思要求他。
“很厉害,根本看不出来你是谁,我没怎么看过剧本,刚……也把你当贼了。”林离回想道:“我刚站显示器面前,效果比肉眼看上去更绝,张导选的角度很厉害。”
“张导很好,有问题也在我身上。”
林离连忙摆手:“川哥,你演技很好,属于那种老天爷赏饭吃的。我绝对没有因为你是老板就奉承你,大家有目共睹。”
“哪有老天爷赏饭这么好的事。”辛时川简单卸了妆,裹着外套回酒店。
林离懊恼觉得自己说错了,如果把现在的好归结为老天爷赏饭吃,就意味着否定了别人之前的努力...
她小跑跟上去,手上还拿着刚才的保温杯,“川哥,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棒属于天赋辛演员。”
“谢谢。”辛时川接过他手里的杯子,“你赶紧收拾了回去睡觉,现在很晚了。”
他的话语间并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心思细腻的林离又开始悄悄琢磨。
第六感觉得辛时川好像不开心,除了拍戏对什么都提不上兴趣的感觉。
于是问:“川哥,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就是感叹一下,我觉得我做得不够好。”
如果足够好的话金泽安怎么会连电话也不愿意接呢,都什么时代了,什么话不能自己说,让周蕾和黎斯代劳是什么意思。
辛时川甚至想,金泽安没回来的那两天是不是看上了谁,正在一心一意的攻略。金泽安对一个人好起来那真的是没话说。
心中一旦生起这样的想法,辛时川就控制不住越想越多。想金泽安哄生气的自己,那种温柔又带点讨好的模样,想他满眼是自己,事事为自己考虑的模样…
最后想起的竟是一天更比一天少的天数,隐隐难受,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
张赢对这部电影投入很多心血,每一场都精益求精,隔了小半月才将辛时川饰演的王五 ‘耍滑头,装无赖’的戏拿出来让他琢磨。辛时川不知怎么回事迟迟进不到状态,张赢脾气上来什么大咖都能骂哭。
辛时川即便被骂了也进不去,按要求需要诙谐的幽默体现今下。辛时川所体现出的‘滑头无奈’透着一股子无力,违背了张赢的初衷。
编剧站在显示器前,掐了烟反反复复看几遍后品味出别的来。
“其实这样也不错,你看看。”
编剧指着屏幕里辛时川的表情,“这种复杂的表情他演得很自然,你和我都不是王五,那么当时的王五应该是什么样的?只有王五自己知道,小川就是王五啊,这一切的发展和该有的情绪来的不是正好?”
“王五……”
张赢沉默良久,慢慢品味的确有这么个意思。但他觉得辛川的情绪不太对,方方面面都不对,给人一种游离之外的心不在焉。
“行了小川,你先回去休息,下午的戏挪到明天,自己再找找感觉,这段先保留。”
“谢谢张导。”
辛时川顶着烈日发了一早上的疯,已经筋疲力尽了,说话的声音带着沙哑,咽口水都疼。南浩手里抱着一个小型单反,帮狼狈的辛时川拍了几张,“吃过饭睡下吧,我看了表,明天你可以赖床。”
“好。”辛时川捧着温热的玻璃杯,没要手机,直接问:“有人找我吗?”
“有啊,”南浩掏他手机递过来,“周蕾给你打了三个电话。”
辛时川拿着手机走在前面,立刻拨了回去。小半个月都在组里心不在焉,因为一个人而彻底扰乱了工作节奏,上次没打通金泽安的电话,辛时川就再也没有主动拨那个电话。
就像一块小疙瘩哽在心上,工作吃饭睡觉都想着,一阵一阵地难挨。辛时川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掐也好,咬也好,只要能用疼转移注意力他都愿意做。
所以他的腿和小臂都有明显抓痕,专用来惩罚恋爱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