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英桃
很快,事情就谈妥了,许琰带着助理回学校,黎阳和谭帅则回到了农机厂。
下午,孔经理和退休工人代表一起去了海城的社保局,从今年一月一号起,社保局出了新的缴纳社保的标准,按照上面的规定,补缴九百六十三万元,农机一厂的所有退休工人的养老和医疗保险才能全部解决。
房改的钱,现在收上来一百多万,谭帅让郑梅梅从穗城那边的汇回来一百二十多万,加在一起,先存进了一百八十五个退休工人的社保账户里面。
大冷的冬天,一个个退休的老工人拿着老旧的工作证,去社保局打听,得知从今以后他们的退休金都由银行统一发放,心终于是放到了肚子里面。
这件事像是一块大石头掉进了湖里,不单剩下的退休工人积极的缴纳房款,其他工厂的人也都在议论着。
社保制度改革后,工人工资中的一部分,还有企业工厂缴纳的一部分,这两者一起算进了工人的个人社保账户里面,但是很多工厂因为经营的问题,盈利不足,拖欠几个月或者大半年不给工人缴,这还不是一家两家,很多都是这样的。
农机一厂已经是私营企业,还能大手笔的给退休工人入保,实在是太难得了。
尤其是,现在长寻坡不少工厂破产,工人下岗,一直嚷嚷着买断工龄,但一直没个准确的说法,每个人那少的可怜的补偿还迟迟不能到手。
对比之下,曾经最先衰败的农机厂,工人们现在反而是最安稳的,这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唏嘘,真是世事无常。
外面怎么说,黎阳没有怎么听说,他在上午十点半的时候,早早的请了个假,把工服脱下来,换上了羽绒服,骑着自行车去市里的酒店参加同学的婚礼。
黎阳他们班级不少同学在毕业后分配回了海城,今天过来的人不少,黎阳到后,表明了身份,被新郎家的亲戚引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这里面已经有十几个人了,一眼扫过去,都很眼熟,再仔细看,是他们高三班级的同学。
黎阳进来跟他们打着招呼,看了一圈,问道:“郑铎还没来?”
“他刚才来了。”有同学说道:“他们家亲戚在楼上办喜酒,喝完了就下来。”
一堆人坐在一起磕瓜子,说现在的工作的事情,除了黎阳,他们都是机关单位的,说的事情也不太懂,黎阳坐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黎阳去三楼的厕所时,发现人很满,因为是个好日子,酒店的客人很多,他也不急,慢慢悠悠的爬到了顶楼,果然这里就没有多少人了。
顶楼的包厢数目不多,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厕所也很大,里面收拾的特别干净,墙角还燃着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香。
看到里面有抽水式马桶,黎阳特意进去,想要体验一把。
他刚把门关上,外面就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进来没有上厕所,而是先点烟,说起了话。
一开始说外地集团来海城收购工厂的事情,说着说着,其中一个嗤声道:“姓谭的那个小子动真格的了,还真舍得花出去几百万安置那些人,我还以为他把厂子骗到手就耍赖了……”
“有姜老头在那盯着,他不敢……”另外一个声音有些嘶哑,“你以为他多花这么多钱是为了履行当年的竞标合同吗,归根结底,还不是想要另外三个农机厂。”
“他能吃的下那么大一块地,不得给撑死?”
“这个我哪儿清楚,我只知道,姜老头把农机厂当做命根子,只要谭帅能把工厂整起来,安排好了工人,那老头就是拼了命,也会帮他……”
“这个我听说了,唐家那父子两个,愿意给一年几十万的租金,姜山那老头都不租厂房给他们,生怕给了之后,农机四厂就得进他们嘴里。”
“农机厂那块地好啊,当年是B市来的工程师坐飞机在长寻坡上转了半天,才选定的厂址,郑翔开之前也惦记那地儿来着,不过他本来就是农机厂的人,只要地皮不花钱解决问题,农机厂那群人也不买账……”
“这事我也听说了,当年收购的方案比现在苛刻的多,一群人想要跟局里讲条件,谁也没想到,突然跳出来一个愣头青,一口就把这块肥肉给吞了下去,哈哈哈……”
“郑翔开也没少占便宜啊,他借着扩张的由头,以及合资公司的优惠,用低价弄了不少地了,二厂就横在一厂和三厂中间,谭帅要想把四个厂子重新合并,早晚还要过他这一关……”
厕所里面,黎阳没有发声,听着外面的人说话,闻着越来越浓烈的烟味,观察着崭新的马桶,发现竟然是进口的,不禁有些意外。
等到烟抽完了,两个人才开始解手,然后出去。
过了几分钟,黎阳从顶楼回去,房间里,同学们围着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男人头发剃的很短,几乎都贴着头皮了,穿着随意,背影看着有些熟悉。
黎阳刚看了两眼,那人转过头来,古铜色皮肤,凌厉的五官,是秦锐。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农机厂,分家之后,农机一厂是生产拖拉机的油嘴油泵的车间 ,后来被谭帅买了
农机二厂是生产拖拉机底盘的车间,厂长郑翔开,后来开始生产摩托车,现在是私营摩托车厂
农机三厂是原来主要生产拖拉机发动机的车间,现在依旧生产拖拉机
农机四厂就是老厂长姜山工作的工厂
第125章
四五年没见了, 秦锐的变化很大,体格壮硕,骨架宽阔, 看来在部队里面受到了不少的磨炼。
刚一见面, 黎阳打了一声招呼,秦锐伸手弹了弹黎阳头上一撮被帽子夹起来的头发, 笑道:“这咋还有要造反的, 刚睡醒?”
“哪有,都上了好几个小时班了。”黎阳把那撮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 “这次咋有空回来了?”
这几年里面,黎阳跟秦锐的通信不多,只有两三封的样子, 秦锐的原话是, 他爸管的严,所以退伍以后,绝对不会回海城。
“我们家老爷子前几个月调回B市了。”秦锐呲牙笑的有几分得意,雪白的牙齿很锐利,“有个战友有事, 正好过来一趟。”
原来是这样, 黎阳正要开口, 就看到屋子里的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他也跟着回头, 门口出现一个劲瘦的身影, 穿着米色风衣,长眉, 俊脸。
郑铎相貌生的好, 从前读书时就非常有名, 即便这几年一直没回来,刚才还有人在议论,现在人到了,有些女同学看了几眼,又飞快的转过头去。
郑铎不是黎阳他们班级的,但他跟今天结婚的新娘和新郎是一个大院长大的,算是熟络,正好赶上了,也就来喝喜酒。
冲着里面的人点点头,郑铎向黎阳走了过来。
看他脸色有点红,黎阳问道:“在上面喝了多少?”
“三五杯吧。”有点热了,郑铎把脖子上缠绕的围巾拿下来,随手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在上面,父亲的新妻子的亲戚也在,他们这些人远远的看着郑铎,气氛有些不自然,好不容易跟着父亲见过叔叔伯伯们,郑铎就立刻脱身下来了。
“要吃点解酒药吗?”黎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怕喝喜酒影响下午上班,特意带在身上。
把药瓶子拿过去,郑铎倒了一粒扔到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这位同学?”秦锐靠着墙,抬起下巴,看着郑铎道:“好几年没见,都不跟老同学打个招呼吗?”
喉头动了动,郑铎抬眼看看秦锐,问黎阳,“这是你们班的?”
黎阳:“……”
秦锐就算是再变化大,郑铎也不可能不认识,明显就是懒得搭理。
从前,这俩人不知道为啥就不对付,这么多年没见,见面还能保持原来的僵持,也真是不容易。
“秦锐。”秦锐宽大的手伸向郑铎,脸上挂着笑,“再认识认识。”
审视了面前的人片刻,郑铎把手伸过去,秦锐一把握了上去,用了不小的力气,郑铎皱了皱眉,没有缩手,好像没有感觉一般。
看他这样,秦锐放松了力气,但是却没有撒开,身体向前,低声说了两句话,然后松手。
以为他俩又要较劲了,黎阳还在提防,看到他们平和的握完手,这才放了心。
到了时间,他们这些客人要去宴会厅吃饭,黎阳和郑铎坐在一起,秦锐坐在旁边的那桌,新郎的父亲和一些人过来同秦锐说话。
婚礼现场布置的十分华丽,双方亲戚来了很多,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酒菜上来,黎阳一边吃,一边看着远处的新人,好像不久之前,他们还一起在教室里学习,转眼间,有人就这样成家了。
跟大哥结婚的时候不同,同龄人的婚礼,让黎阳突然意识到,人生这个车轮,向前滚动的这么快。
七岁开始读书,一直到二十岁,在黎阳有意识以来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和实习中度过,学习和工作占据了几乎所有的精力的,在这二十年里面,他从来没想过其他。
台下,装着盛装的新娘子跟母亲抱头哭泣,她的父亲也是眼含泪水,一脸不舍,但却还是把女儿的手交到了新郎的手里。
离的有点远,听不清说了什么,但可以猜到,大概就是好好过日子之类的话,周围的亲戚们,有的鼓掌,有的抹眼泪。
黎阳想起之前许琰老师说的那些话,人生是短暂的,在有限的精力里面,能做的事情有限,所以学习、工作和家庭的天平很难平衡。
所以,许琰舍弃了家庭,一直独身,将全部的时间投入到学习和研究中,这种做法受到了一些质疑,但那又怎么样,人生都只有一次,谁又能说的上,到底走哪条路才是最好的?
新郎家招待客人的亲戚十分热情,一直往黎阳他们这桌跑,来来回回的敬酒,郑铎更是被重点招呼的对象,黎阳吃菜的时候,郑铎在喝酒,黎阳吃饭的时候,郑铎还在喝……
饭还没吃完,黎阳就看到郑铎放下酒杯后,身体有些发晃。
“还行吗?”黎阳给他倒了一杯水,在桌上,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先避避风头,只问郑铎要不要去厕所。
反正宴席都快到尾声了,现在去厕所磨蹭一会儿,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郑铎喝的有几分醉了,虽然脸上还保持着冷静,清冽的眼神看上有些迷离,听到黎阳的话,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扶着桌子站起来。
黎阳刚要伸手去扶他一把,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是秦锐的,他对黎阳道:“我正好找他有点事,先走一步,你下午还去上班?”
黎阳点点头,看着郑铎安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问道:“你知道他们家在哪儿吗?”
“知道,放心吧。”
说着话,秦锐带着郑铎走了。
过了一会儿,看着有人开始陆续离开,黎阳也打了一声招呼也回去上班。
农闲时间,黎阳开始为几个月之后的农业机械博览会做准备,谭帅和大毛他们也要动身去俄罗斯。
在离开之前,谭帅去找了老厂长,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谭帅去银行贷了一笔钱出来,用这笔钱又给二百多个退休工人缴纳了社保。
与此同时,德国那边回了信息,陈泽默他们在国内做好准备后,就可以启程去德国进修,办公室的人在为他们做最后的手续,在过年前后,差不多就可以了。
这一趟去,没事的话可能要两年才能回来,黎阳先给俩人放假,让他们回去安排家里的事情。
谭帅他们要去B市坐飞机,黎阳从海城一起过去送他,大毛和另外几个兄弟先一步坐火车已经到了。
大冬天坐火车比汽车要舒服点,不过谭帅有事,错过了火车的时间,只能坐汽车。
通往B市的汽车票价格又涨了,黎阳和谭帅买票晚,只有门口的位置有座位,寒冷的风从门缝处往里钻,呼出一口气,都能看到浓重的呵气。
车子在公路上走的很稳,黎阳把厚厚的手套摘下来,将谭帅的包放在腿上,翻开,察看里面的各种证件和资料。
他出门这一趟走的可远,万一漏下了什么东西,那就麻烦了。
一个个的拨过去看完,黎阳重新把包拉上,塞给谭帅。
“剩下的机器买回来,你们就准备准备回来吧。”黎阳忍不住又道:“那边挺乱的。”
“知道了。”谭帅嘴上答应的很痛快,问:“今年你和徐国华也准备去德国的材料,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这话黎阳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依旧不松口,“等你回来再说吧,不着急。”
农机厂和运输车队几百号的人,事情很多,谭帅不在,黎阳脑袋里那根弦绷的紧紧的,一点都不敢放松,出国的事情,只在脑袋里想一想。
黎阳算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有些事情,拿定了主意就不会改变,这个事情就算是其中之一。
到了B市的汽车站,俩人换车去往机场,在这里和大毛他们会和。
在机场目送了那架飞机起飞,黎阳才坐车离开,先去了农机协会。
郑铎出国时间比正谭帅要晚几天,黎阳一直在等他过来找自己,但是迟迟没见到人影,黎阳也没有在意,郑铎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事情肯定一堆,估计是忙不过来,所以才没露面。
果然,过了几天,在郑铎离开前的一日,给黎阳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在S市,有事情脱不开身,等到了美国,再联络。
稍后,黎阳收到了他用传真机传过来的中外合资办厂的案例和细节,拍地的事情,如果有需要,他会帮忙。
郑铎是个很守信用的人,黎阳在电话里说,这事不着急,就算是做好了方案,他们现在也没钱。
上一篇:你不对劲(西方经济学)
下一篇:送给美人攻的恋综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