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寻坡 第57章

“你怎么说话的？”可能是痛劲过去了，谭帅情绪开始缓和。

但是黎阳不一样，他被擒住了要害，只能先伏低做小，“哥，我不该做错事还这么大声。”

谭帅微微点了点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我、我不该乱滚，即便再高兴也不行。”黎阳忍辱负重，道：“不该，不该伤害……”

话还没说完，黎阳“啊”了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谭帅，脸上浮现出悲愤，“日、日子没法过了，同、同归于尽吧！”

因为他还没有实施动作就放出了狠话，战机被延误，黎阳一败涂地。

俩人在被窝里你来我往一通，肚子里的食物被消化的差不多了。

另外三个人听着他们俩闹腾，脸上不自觉带着笑，过了一会儿，动静没了，再看过去，床上的人只露出两个脑袋，面对面，靠在一起，睡着了……

轻松的年节过去了，黎阳给B市和海城打电话，问候拜年，然后该学习的还跟往常一样学习，该做事的还要做事。

谭帅把钱赔给运输大队时，那里的人一脸遗憾，大概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希望惹祸的人跑了。

黎阳出去跑完了本市的那个工厂的调查，谭帅也联系好了要往南拉的货物，初十的时候，刘凯和海城的司机师傅们坐火车到了，因为车多，这回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离开学的日子还有段时间，黎阳坐着卡车跟他们去厂子里装货，最主要的是跟谭帅多交代几句运输安全方面的事情。

工厂在盈利扩张后，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管理混乱，谭帅现在手里的车多了很多，不可能再像他和刘凯一起轮换开车的时候了，他不能一直盯着，无法面面俱到，就得需要一定的规章，要不生产容易乱套，而司机则面临的是生命危险。

黎阳看了很多报纸，根据报纸上登载的各种交通事故，他总结出来几点，卡车要定期检查维护，不能随意超载，每个司机不能连续开车超过四个小时，开车不能沾酒，一点都不行。

他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剩下的谭帅再补充。

这几年开车挣钱，很多人拼了命的改装车，拼了命的拉货，确实大把的钱到手，但是隐患太多了，听着都骇人，并不是长久之计，与其出了事故再哭天抢地，还是防患于未然更好。

刘凯攀着黎阳的肩膀，“一直这样咱们得少挣多少钱。”

“这是为自己的生命负责。”黎阳十分严肃的道。

谭帅点点头，他一首肯，其他人都得必须往心里去。

货物装好之后，谭帅他们就要出发了，黎阳站在雪地上，看着深深的车辙，在心里默默的祝福他们一路顺风。

谭帅他们走了以后，黎阳也坐上了火车，去另外两个工厂。

刚过正月十五，涂林和向宇回学校了，涂林这个本市的土著带来了家里刚炸好的元宵，特意让黎阳他们尝尝家的味道。

朝鲜族的向宇也从家里带来了年糕和酱汤。

黎阳四个人吃的热泪盈眶，万分感谢。

当然，他们两个也尝到了两桶冰淇淋，好吃是好吃，就是不能多吃，牙受不了。

舍友对冰淇淋感兴趣，黎阳就说了他在海城卖冰淇淋的事情，其他五个人倒是没见过冰淇淋机，但是听说这东西这么挣钱，大白天的，一个个眼睛冒绿光。

包括黎阳在内，宿舍的几个人家境都不是特别宽裕的，涂林最好，家里都是教书的，但是他爸妈的工资还不够贴补学生的，他靠着爷爷奶奶的退休金，现在就是保证能吃饱穿暖，再多就没了。

被他们催促着，黎阳又说出了自己卖红薯和卖冰棍的经历，五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你谭哥确实很厉害。”

“人还长的好。”郑清源道：“前阵子，连学姐都问我，是不是咱们宿舍来了新同学。”

黎阳含蓄的客气着，心里想，我谭哥现在的资产和负债也是很厉害的。

“咱们也都成年了，不能再靠家里了，暑假找点事情做吧。”

“不用等到暑假，周六周日就行，可以去当家教。”李奇伟道。

“不行，周六周日还要看书，我下个学期也想多报几门……”

“要是没有学年限制，我恨不得每个学期都报考十五门，早点毕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全校学生都想早点考完早点拿到毕业证书呢。

黎阳的学校之前的毕业生，很多很多都分配到了国企、重要集团和七机部，相当于毕业就有了结实的铁饭碗，多少人都想着早点能捧到。

挣钱虽然很诱人，但是学习更重要，所以几个人的热情慢慢冷却了下来，郑重的端起了课本。

涂林却把黎阳拉到了外面，仔细问起了他在海城的事情。

“B市以南的地方经济更活跃啊。”涂林感叹道：“可惜没有早点去看看。”

“以后有的是机会。”黎阳道。

“你也是苦尽甘来。”涂林抓着黎阳的胳膊摇了摇，“哥哥以后有了挣钱的机会一定拉上你。”

虽然出生在书香世家，可是涂林对挣钱更感兴趣，他被家里逼着学了机械，倒不是不喜欢，只是他一直很痴迷无线电，更喜欢电子信息，搞机械的太清贫了。

黎阳那边按照过年算岁数，今年十八，涂林也是，他比黎阳小几天，但总是含糊生日的问题，在班里唯一一个跟他同岁的黎阳面前，动不动就提“哥哥”。

他首先坐实了这个事情，然后再别人问的时候，再混淆过去，手段和说法十分娴熟，令很多人都没察觉到事实。

不用涂林拉着，谭帅开车送完货，拿到了钱，就给黎阳汇钱了。

因为钱有点多，取出来以后，黎阳全都存在了存折里面。

开学前，先除雪，这个黎阳并不陌生。

黎阳家也是北方，每年也会下大雪，小学的时候，上学的路都会被大雪封死，最深的时候积雪能到大人的腰，一群小学生被大人艰难的护送到学校，连脑袋顶上都有碎雪。

在黎阳看来，下雪不可怕，可怕的是雪进到鞋子和衣服里面，化开之后，都是湿的，十分难受。

小学的时候，他们冒着大雪上学，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湿棉鞋放在炉筒旁边烤，鞋本来就是胶皮和布料，又脏，被烤过之后，味道特别难闻。

第三节 课之后，炉子旁边的鞋就变成了一个个铝饭盒，这是中午饭，虽然有的饭因为离炉子太近而被烤焦，但是比烤鞋味道强多了。

下午放学之后，先除雪，这样即便弄湿了鞋子，就可以回家再烤。

所以，跟南方的同学相比，黎阳有丰富的铲雪经验。

每棵树下都有一堆雪，等到天气暖和了，雪化了，就能浇灌这些又长了一岁的树木。

这些树木虽然不能言语，但它目送了许多入学又毕业的学生，看到的比谁都多，尤其是靠着电话亭的那几棵，一边给人遮挡太阳，一边倾听了太多的心事，每年夏天叶子都稀疏了不少。

除完雪，黎阳把调查报告送给师兄，等着师兄忙完，再请教请教。

等到其他人的调查报告一起送上来，师兄们就会把他们一起喊到教室，讲解哪些地方做的不足，哪些地方需要格外注意等等。

因为黎阳他们以后升级也会做这些，所以现在听的格外认真。

跟高中时候的相互学习不一样，大三大四的学生能接触的东西更多，这是课本上学不到的，每个师兄掌握的也不一样。

这时候，助教也会参加，会在旁边听着，必要的时候会补充几句。

开完会，宿舍的几个人一同去了勤工助学的部门，看看有啥能挣钱的活，结果几分钟之后就两手空空的离开了。

这里优先照顾家庭困难的，听完筛选条件后，几个人觉得还是把机会留给其他人，他们还能行。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勤工俭学泡汤了，但是他们还有奖学金。

奖学金有学校的，有国家的，有钱，也有奖状，黎阳他们宿舍在新学期收获颇丰。

一收到奖学金，几个人就直奔邮局，分别往家里汇钱。

黎阳要汇三份，老家给父母一份，B市给大哥一份，海城一份，海城的这份要分的人就比较多了，这个得黎阳写一封信，详细的说个清楚。

因为黎阳他们宿舍在上学期表现好，还得到了优秀的称号，虽然只是口头上的，但是六个人都相当的自豪。

没有了第一个学期刚到的紧张和拘束，第二个学期，学业的压力要减轻了些，黎阳活动的范围从教室、食堂、宿舍和图书馆也稍微大了些，又多了一个足球场。

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黎阳一周去踢三次球，有时候人多，他排不到班，就拿着秦锐送给他的足球在旁边练，反正只要一块空地就行了。

足球场挨着小操场，不管早晚都有很多人，这里也是唯一没被化掉的雪打湿的，因为跑步的人随时都在铲雪，而且都会拉到远处。

这个学期，其他入学的同学也都安定下来，书信往来一下子多了，不管是收到信还是发信，黎阳都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啾

二更完了

小可爱们，晚上睡觉做个好梦呀

第53章

从去年冬天开始, 黎阳好久没有收到许教授的信，开学之后，请教问题的时候, 袁应龙老师告诉他, 他们项目遇到了困难，好几个月没有进展, 现在估计都在头疼。

黎阳想, 能把那么多厉害的人难住的问题，应该十分艰巨了, 可能是他没法想象的。

天气暖和的非常慢，黎阳从学校后勤买的被子送给了李奇伟，这个南方的同学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寒冬, 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在床上抖半天, 在他下铺的黎阳感觉的非常明显，因为床板有些单薄。

黎阳的新被子，宿舍另外几个人都羡慕坏了，他们决定轮流跟黎阳一起睡，有福一起享。

当然, 他们大多数人都只是说说而已, 只有涂林天天晚上往黎阳的被窝里钻。

他一开始只是说, “看看哥新买到的电容器……”

看着看着, 他就决定在这里睡觉了。

这样的借口他只找了几回, 后来就直接跟黎阳道：“你要早睡就挨着墙, 我晚点就过去。”

可能是头一次做“大哥”，涂林的行为就显得很生疏, 他时不时就带着黎阳去公园的小小摊子那里, 买各种店元器件, 时常这个月的生活费就没了，然后跟着黎阳蹭吃蹭喝。

新的学期，周六周日的时候，老师组织各个系去本市的工厂里参观，其实大一的学生去，也大都是看个热闹，大家去车间，先看到的是一排排的计算机，然后是大型精密机械，从进去到出来，嘴巴都没有合拢的。

从车间里出来，就开始炸锅了，一个个兴奋的相互说着自己认识的零件和机器设备，畅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亲手制作出这样厉害的机器出来。

但是，很多人同时也意识到了，这些机器设备，几乎全都是进口的，也就说，至今为止，我们可以使用这样的机器来生产，还没有人能制作出这样的机器出来。

这对机械工程专业的学生们来说，既感觉到前途道路的遥远和身上的重担，同时也得到了一种激励。

就是国内还没有人能够制造出来，所以他们更应该为之努力。

参观完工厂之后的几天，新学期的伊始，同学们学习的动力更足了几分。

涂林对那些计算机念念不忘，学校图书卡一次只能借三本书，他借用了黎阳的图书卡，借出来的书都是关于计算机的。

他真的是喜欢这个，黎阳往海城打电话，谭帅不在，他就麻烦姐夫去南山的垃圾场，去买那边的破烂计算机器件。

垃圾场那边的各种工业废弃垃圾是最多，其次是各种废料，然后是废弃的家用电器，扔掉的计算机非常少，黎阳从前没见过，当然也不认识，只是在学校，看到了有人拆开了电脑里面，那些电路板，有些跟他在垃圾场见到的很像。

为了不花冤枉钱，打完电话，黎阳就找系里有照相机的同学，给计算机的外部和内部拍照，洗出来，然后用信邮寄到海城。

黎阳汇过去二百块钱，但是几天之后，又被汇了回来。

为了不来回浪费汇钱的手续费，黎阳就没再继续，想着等回海城再一起给。

周六的时候，涂林邀请宿舍的人一起去他的家，大家凑了点钱买了些饼干和糖做礼物，郑清源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伙，所以坐在公交车上时，几个人都在猜，不过都没猜中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