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汭生
被雪濡湿的睫毛颤了颤,他低下头,雪花落在他颈子里,又湿又凉,“想给你个惊喜。”
“嗯,好大一个surprise,直接砸在脸上,兜头而下。”徐承渡揉了揉被砸的半边脸,方才看到白格的一瞬,他确实有点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雪球砸懵的。
白格略得意地扯了扯嘴角,“准头不错吧?”
徐承渡头疼,拉着再冻要成冰棍的人往楼里走。
“那个女的,是谁?”
来了。
徐承渡佯装随意,“哦,新单位的一个同事。唉,今儿个为了你,我算是把作为上司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他是死也不会把任叔撺掇相亲的事兜出来的,不是他怂,而是觉得没必要。他怕白格一冲动,直接奔到任原家不管不顾地宣布出柜。任原年纪大了,看起来硬朗其实全身都是病,加上思想又保守,被这么一激要是出了啥事,他可背不起。
跟十年后的白格重逢并相处了这些日子以来,徐承渡算是明白了一点,这人是吃定了他,珍视到有点神经质的地步。他能为了他淡出公众视野,能为了他跳湖,能为了他折腾出失眠的毛病,往恐怖点说,那些疑似自残的行径说不定也跟曾经失去过他的经历挂钩,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有时候徐承渡回想,他何德何能,只不过是在花开正好的年纪,遇到了在阴暗中苦苦徘徊的白格,捞了一把,用同样破破烂烂的心接纳了一回,就被人奉成目中瞳掌上珠,一辈子挂在了心尖上。
想不明白的事太多,比如白格怎么就认定了他,比如他怎么就十年如一日地放不下一个人。虽说初恋是男人挥之不去的心结,但这个结只是摆在那儿,时不时回味一下,却无关痛痒。怎么到了自己这儿,这结就成了死结,紧一紧就痛一下,松一松就甜一下,磨人得很。
这一磨,可能还成了一辈子的事儿。
“这么巧,跟你住一个小区?”白格将信将疑。
“不然呢,我还能把她领回家热炕头?”徐承渡乐了,按开电梯门,“放心吧,我的炕头太高,没你这么长的腿,爬不上来。”
也不知道是进了楼暖和了点,还是徐承渡及时表忠心起了效用,白格的脸色缓和下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我也想问,怎么你非要赶在今天见我一面……”徐承渡也纳闷儿,今天白格要见他的决心格外强烈,甚至到了反常的地步。但是他真的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两人的生日早过去了,过年也还早,情人节更是没影的事儿。
白格含着浅笑,柔情蜜意地觑着他,挤在徐承渡兜里的大手暧昧地捏了他一把。
那双眼睛会说话,说的都是些不害臊的情话。
徐承渡小鹿乱撞,凑上前在他口鼻间嗅了嗅,“喝酒了?”
“嗯,刚从庆功宴回来,喝了一点,不多。”白格半边身子懒懒地倚靠在电梯墙壁上,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左上角的监控摄像头。
这个微小的动作立刻引起了徐承渡的注意,心中警铃大作。白格今天就这么来了,口罩墨镜鸭舌帽,伪装三件套全部缺席,这要是被拍到,又是流言满天飞。他连忙右跨一步,拉开点距离,顺便一把按下白格的头,把人护在怀里,“咳咳,注意点个人形象和社会影响。”
刚巧,此时电梯停在指定楼层,门刷地打开了。
徐承渡裹着人前脚刚出去,后脚就被狠狠地抵在了楼道墙壁上。
这是个中档小户型小区,地儿不大住户也少,物业不太管事儿,徐承渡住的这层楼,走道灯坏了个把星期了也没个师傅来修,所以此刻除了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幽幽地泛着荧光,一片昏暗。
“不记得了吗?今天是你第一次亲我的日子。在我公寓的楼下。”白格蹭着他的脸颊低语,帮他回忆起来,“你提前看小说划重点下决心,做了不少功课,最后还是吻得乱七八糟。”
徐承渡想起来初吻这档子操蛋事儿,无言了一会儿,沮丧地嘶了一声,“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儿?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装作不知道吗?当年没拆穿,现在杀个回马枪,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没,只是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想起来,觉得你太可爱了。实在忍不住……”白格摇摇头,低低地笑了起来,十分不给面子。
徐承渡恼了,他有点大男子主义,觉得这种事表现得不好挺不光彩的,就像上次他三分钟没到就那什么了一样,简直人生耻辱。他恼羞成怒:“笑屁,不许笑,忍不住也给我忍着!”
“忍不了。”白格搂住他的腰,往他脖子里吹了口气,声线里透出野望,“可爱,想日。”
徐承渡伸手摸了摸脖子,瞥了他一眼。
一双深邃精亮的桃花眼在幽暗中跳跃着期待试探的光芒,他总算咂摸出白格今儿个的意图来了,这是趁着日子好,铁了心直奔着上三垒来了。
收到这么明显的暗示,徐承渡有些紧张起来,还掺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他舔了舔被冷风吹得有些干裂的嘴唇,脚上的板鞋蹭了蹭光滑的瓷砖地面,盯着白格笑了,“光是想吗?”
“可以付诸行动吗?”白格的唇已经贴了上来,在唇角厮磨起来,“我怕你又像之前一样,蹿起来丢下我,跨上摩托就跑了。”
说话间,白格唇间淡淡的酒气混合着冷意和男香,清晰无误地传了过来,熏得徐承渡心脏砰砰直跳。
“这是在我家门口,我跑什么?顶多就是把你锁门外不让进。”目光纠缠间,他一只手抚上白格的胯,率先咬住他的下唇,“但是今天我不打算这么做。”
“你还愣着干什么?”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黑漆漆的楼道里深吻起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啧啧水声涟漪般激荡开来。
此时要是电梯门忽然打开,或者哪个住户出来丢垃圾,必定会尴尬撞破,但是这两人都像是双双中了邪,除了怀里的人跟掌心的温度,别的什么都没法列入他们的考虑范围。
徐承渡被吻得窒息,推开白格压制的胸膛换了口气,“回……”
刚吐出一个字,又被堵上。
拉扯着,推搡着,欲拒还迎着,凌乱的脚步声刮擦着地面。白格的理智燃烧成灰渣,但他仍然知道刚刚徐承渡想说什么,于是空出一部分心神,把人往门口慢慢引导。
他们放肆又克制地贴着墙壁滚动,一秒都不想分开紧紧相贴的唇。
“钥匙。”压抑着想在门外就把某人扒光的欲望,白格低沉开口。
“屁股兜里。”徐承渡被抵在门上重重喘息,他想自己去掏兜,但是双手被白格反剪在背后。他一个正经格斗术出身的人才,想挣开这种小儿科似的钳制简直易如反掌,但是他现在心情极好,把这当情趣,于是扭着腰撅起屁股让白格自食其力。
白格掏出钥匙,还顺手捏了一把。
徐承渡常年锻炼,全身的肌肉自然比一般人结实紧致,臀部更是又挺翘又富有弹性,白格只是捏了一下,那绝佳的手感就让他浑身如同过电,几乎兴奋地颤抖起来。
钥匙艰难地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就咔哒一声轻响,开了。
两个人因为惯性齐齐摔进了门,跟地板亲密接触的时候,还保持着亲吻互摸的激烈模式,手上没停。
不对,声音不对,转数也不对。灯开着,也不对。
翻滚了一圈后,徐承渡坐在白格身上,氧气回到混沌的大脑,他立马意识到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