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汭生
最后一句把徐承渡噎了一下,他把西装抖落开,一边穿一边嘟囔,“我的衣服,干嘛要你给买?”
“你现在负债累累,确定要自己买?”白格扯开身上那件深蓝色睡袍的腰带,丝质睡衣像是无骨的薄纱悄然落地。
男士白皙精壮的身体在阳光下展现得淋漓尽致,弓起的小臂,健硕的大腿,优美且富有张力的肌肉线条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又一层富贵金箔,勾人贪念,引人犯罪。
徐承渡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一下子把眼睛瞪得铜铃大,系衬衫纽扣的手尴尬地顿在胸前。
徐承渡是市井里混大的。这座城市一到夏天就热得人神共愤,一热,街坊们就都喜欢卷袖子捞裤腿儿,打完球还喜欢直接脱了汗湿的上衣打赤膊,糙得不计形象,混在其中的徐承渡自然也不例外。但白格跟他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人前的他总是衣冠整齐斯文得体,所以……他还真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见过白格的身体,就连那次差点办成事,贴得那么紧,黑灯瞎火的他也什么都没瞅见,这一下当场有些适应不过来。
这就像……平时总吊儿郎当的人不正经起来,大家觉得稀松平常,但那些规矩得体的斯文人偶尔不正经一下,大家会觉得三观破碎。
徐承渡现在的震惊程度,跟三观碎裂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愧是明星,皮肤真白,身材管理得真好啊,腰细腿长臀翘,一丝赘肉都没有。就这么随意一瞄,脑子里就天马行空起来,然后就瞄到了那条跟自己款式颜色一模一样的内裤,紧紧地贴在重要部位,勾勒出令人血脉喷张的鼓鼓囊囊。
脸上有点烧得慌,徐承渡轻咳一声,僵着半边身子转过身。
白格一边套西装裤,一边打趣,“怎么,只准你在家里赤条条到处溜达,不准我无所顾忌换衣服?”
“你换你的,我说什么了吗?”徐承渡竖起耳朵听背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估摸着对方穿好了才转过身,面上有些不自然,“那什么,昨天我打赤膊是因为没带睡衣,今天我就去商场买。抱歉,我这人糙惯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以后咱们还是不要这么坦诚相见比较好……”
“怎么?怕我见色起意?”白格轻轻一哂,翻起衣领,拎起一条黑色细领带。
徐承渡心里默默地反驳:不是,是怕擦枪走火,我兽性大发。
“我就是一小保镖,哪有什么色……”他皱着眉头苦笑。
白格穿戴整齐,上下扫了他一圈,刻薄地下了结论:“勉勉强强。”
徐承渡:“……”你美你自豪,我丑我骄傲了吗?
内心翻着白眼正摆弄着腰间皮带,白格忽然面对面朝他走过来,徐承渡皮带戳到一半连忙警惕地后退一步,像只盯着来犯者炸起全身毛的波斯猫,“干嘛?”
“你好像很紧张?”白格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眉眼轻佻。
其实两人的身高差不多,也就两三厘米的差距,但徐承渡现在后背抵着墙,微微弓着腰,视觉上莫名矮了一截。
一股清新宜人的男士香水味扑面而来。
尽管心跳不太规则,但面上淡定如常,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穿起皮带,“紧张什么?”
顿了一秒,白格突兀地笑出了声。
好脾气被磨到了头,徐承渡现在就像是一桶随时随地一点就能炸的火药,他停下动作,撩起眼皮,目光里满是警告意味:“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知道对方恼了,白格敛下笑意,眼睛里却仍然波澜荡漾,他凑近徐承渡耳边,吐气如兰,“只是想提醒你一声,衬衫纽扣从第三颗开始就一路错,还有……唔,西装裤拉链没拉。”
说完,拉开距离,抄起西装外套搁在臂弯里往外走,“不紧张?嗯?哈哈哈哈。”
徐承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扭七拐八的衬衫,面上乌云密布,忽然他觉得是不是应该认真考虑一下,退出此次行动,提前退休安享晚年。
*
“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本家举行了什么重要活动吗?”
徐承渡开着白格那辆骚气外泄的红色豪华跑车,没有享受到任何特权,照样被堵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他提了提裤脚,不太喜欢贴身西装束手束脚的紧绷感。
而且,就他们俩现在这一身深沉黑的装扮,正常人一般只有在三种场合下会这么穿,保镖、面试、参加葬礼。哦,还有一种,卖保险的。
白格戴着口罩,低着头,在副驾驶闭目养神,蓬松的棕色蜷发自然滑落,随着车身的震动,有规律地亲吻着光洁的前额。
像是没听到身边人的问话,他睁开眼睛看向窗外,说了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靠边停车。”
徐承渡依言停车,刚停稳,白格二话不说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
“喂,等等!”徐承渡被他吓了一跳,立刻熄火下车追上去,拉住他小臂,“你要买什么跟我说,我去给你买。”
“我自己来。”白格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花店,安抚性拍了拍徐承渡的手背,“你要是不放心,跟着我就好。”
花店?买花?还非要自己亲手买?
徐承渡松开手,默默地缀在身后,直到跨进花店,才问出口:“是……送给很重要的人吗?”
白格顿了一下,放柔了目光,郑重点头。
那目光柔和且深沉,仿佛蕴藏着许许多多不可言说,浓浓的爱意毫不掩饰地倾泻出来,灼伤了徐承渡的眼。
哪怕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徐承渡也从未在白格眼里看到过类似的目光。
一瞬间,像是中了流弹的直升机,整颗心一下子从万米高空直直往下坠,尾部还冒着滚滚浓烟。是啊……我怎么从来没想过白格可能已经遇到对的那个人了呢?徐承渡插在裤兜里的手慢慢攥紧,捏成一个鼓出的拳头。他是白格,万众瞩目的白格,以前是,现在也是,只要他想,从来不缺追求者。
十年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有些感情,淡了,忘了,就过去了,虽然偶尔提起来会心烦意乱,但并不妨碍下一段新鲜热恋的开始。
那股酸涩感又回到了胃里。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能让白格的眼神温柔如斯,我会祝福他们吗?会吗?徐承渡质问着自己。
不,不会,我会安静地离开,但绝不会违心地送上并不真诚的祝福。违心?违了什么样的心?他困惑地停在一束淡蓝色的细碎小花前,盯着轻颤的白色花蕊发呆。
“喜欢?”白格挑中的花正在包扎,一回头,看到徐承渡入迷地盯着一束花,也凑过去细看。
花的底部放着一个小巧的木牌,上面写着花卉的名字和花语:夕雾,热烈的想念。
白格神思微动。
“没有,随便看看。”徐承渡笑了笑,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你的花挑好了?”
“嗯。没什么好挑的,每年都是同一种。”白格倒是对那束夕雾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