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汭生
他不动声色地躲闪着没轻没重的魔爪,把别扭僵硬的某人薅到身前,敛起玩笑的神色,专注地与他对视。
“阿渡,你在气什么?嗯?如果是怪我以前从来没跟你提起过那件事,那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但要是再给我重来一遍的机会,我照样不会跟你坦白的,说来惭愧,我不希望我的任何缺陷或弱点暴露在你面前,尤其是这种……这种……”他挥着手,深吸一口气,仿佛想找到某种合适的措辞,但一抹厌恶的笑容闪过后,他不得不承认没有别的什么委婉的说法,“……精神疾病。”
徐承渡被这个直白的词汇扎了一下,拧紧了剑眉,“胡说什么,只要不跳河不下海,你跟正常人一样,什么病都没有。”
“一开始的时候,我连接触到普通的水都抗拒。”白格唇边的线条有些僵直,“不喝水,不洗澡,一下雨就疯狂尖叫。你没有见过那样的我,所以你没办法想象,真的……很狼狈……很弱。”
徐承渡的确没办法想象,以前,他眼中的白格一直是那么的优雅从容,高贵温润,还总有种若即若离的疏离感;现在,当他越来越了解到那个原原本本的白格时,才发现原来这个除去了华服美衣的王子早就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心整个儿地揪成一团,徐承渡忍住想把人揽进怀里的冲动,柔声问:“那后来呢,你是怎么恢复到现在这样的?通过不断的训练和克服吗?比如说浴室里那个超大size的浴缸?”
白格点了点头,“这要多亏了荣女士,不喝水就硬灌,不洗澡就直接推进泳池,一下雨就把我撵出屋子,反正她总能在即将窒息而亡的紧要关头把我给抢救回来,所以一来二去的,慢慢就免疫了。”
徐承渡瞠目结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大概也是一种方式。”
他现在有点理解这对母子的症结所在了。
见徐承渡的面色有所缓和,白格凑到他面前,好声好气地询问,“还生气吗?”
“气,你明白我因为什么而生气吗?”徐承渡把人推开,掰直其肩膀,正色道,“我不是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生气的原因是,你为什么明明知道可能有生命危险还不管不顾地往湖里跳!办法我们可以想别的,但是命只有一条。你现在是这次任务的重要线人,保护好你就是我的职责之一,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总之,以后千万不能这么冒险了,做什么决定之前请先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懂吗?”
白格盯着徐承渡那件不知道从哪个商场里淘回来的卡通睡衣,上面的米奇老鼠有点变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鬼畜,他若有所思地呢喃:“只是因为……我是重要线人吗?”
被他这么一问,徐承渡有点卡壳,“什么?”
四目相对,匀速跳动的心脏突兀地就漏了一拍。
“没什么。好,以后我会注意的。”白格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脖子,“对了,我回来之后是不是还没洗澡?感觉身上有点不舒服。”
“嗯,你一直昏睡着,萧图只能先用热毛巾给你简单擦洗了一下。等着,我去给你放水,等泡个热水澡你再睡。”闻言,徐承渡难得积极地开启了体贴模式,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直奔浴室。
调节好水温,盯着哗啦啦的热水慢慢漫过浴缸底部,徐承渡狂乱的心跳才逐渐平复下来,重新恢复供氧的大脑这才得到空闲,思考起来。
只是因为白格是重要线人,反应才会这么强烈的吗?这话说出来,徐承渡自己都他娘的不信。那种噩梦般的恐惧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心惊肉跳,后怕不已,仿佛生命中什么宝贵的易碎品被高高举起,差点就眼睁睁目睹它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扪心自问,是因为白格是线人,还是因为这个线人恰好是白格?答案呼之欲出,徐承渡却不敢再往下深想。
同一个坑,十年前就陷进去过一次,再来一次,他没有信心滚进去还能再爬出来。
浴缸实在太大,水位上升得尤其慢,徐承渡就这么不计形象地蹲在浴缸边,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无意识地撩着水,脑袋里在漫不经心地东想西想,眼神放空,脸颊上的皮肉被手揉挤成一团,活像只嘴里塞满食物突然忘记了咀嚼的小仓鼠。
白格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痴痴呆呆的景象,不禁哑然失笑。
热气氤氲的浴室里,突然响起的布鲁斯蓝调令徐承渡猛然回神。
“在想什么?”紧接着,白格含着笑意的声音又冷不丁地出现在身后。
想曹操曹操就到,当事人从脑子里一下子蹦到了现实,徐承渡一阵心虚,蹭地站起身。白格原本在他身后,正弯着腰凑近了观察此人神游时的可爱模样,没成想对方突然变身受了惊的兔子,一下子蹦起老高,白格来不及后撤,下巴就被某人坚硬的后脑勺狠狠一撞,整个人闷哼一声,朝后仰去。
徐承渡到底身体反应强过普通人,脚跟还没站稳就连忙转身拉住已经失去身体重心的白格,然而惯性远远超出拉力,再加上脚下是被水汽洇湿的瓷砖,没有抓力的拖鞋失去控制地打起滑,于是这一拉不光没拉住,反而连自己都给搭上了。
白格眼疾手快,知道这一跤必摔无疑,躲反正是躲不过了,只好想办法减轻撞击程度,比起硬梆梆的瓷砖地,怎么看都是已经放了半盆水可以减缓冲击力的浴缸要温柔一点,于是一只手抱着人,一只手撑在浴缸边缘,紧急地偏了个角度。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两人齐刷刷地摔进了浴缸。
“咕噜噜……”徐承渡整个人面朝下抵在白格的胸膛上,口鼻全都淹没在水里,不可避免地灌了满口水,稳住身体后就连忙仰起脖子,一抹脸。
“呸呸呸!我去,今天出门没看老黄历,绝对跟水犯冲!”
第65章 升温10
等他捋去眼帘上的水,视线变得清明,一副赤裸裸的、轮廓分明的胸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撞进空白了一瞬的视网膜,徐承渡愣了愣,甩了甩有点懵的脑袋。
湿透的头发飞溅出一圈水珠,洒落在那副下半边沉没在氤氲热水里的胸膛上,从凸出的锁骨下方,流经微鼓的胸大肌,顺着白瓷般光滑紧致的肌肤、不可避免地擦过一点淡粉色的红晕,留下一路湿湿的蜿蜒痕迹,再缓慢往下溜去。
徐承渡的目光没有放肆地跟随水珠下去,而是克制地顿了顿,朝相反的方向,抬起眼眸。
方才一阵兵荒马乱中,白格深蓝色睡袍的腰带被徐承渡一把扯掉了,整件真丝睡袍散漫地铺展开,在浴缸的水面上漂浮沉降。静谧的深蓝跟其中包裹着的白皙身体构成一幅令人遐想的春风画卷,徐承渡的眸子沉了沉,呼吸烫了起来。
画中人不知所觉,正一条胳膊撑在浴缸边缘,一条胳膊曲起手肘摸着后脑勺,坠落的过程中尽管有水的浮力来减缓冲力,但是仍然磕撞到了脑袋。他皱着隽秀的眉毛缓了缓,连忙关切询问:“怎么样?有没有撞到哪里……”
四目相对,白格的话音淹没在慵懒温柔的蓝调背景音中。
“I want to spend my days and nights
Walking through this crazy world with you.”
美式暖男声线随性地吟唱着,带着点缱绻性感的意味。
任何话语在这种暗波流转的氛围下都只会起到破坏作用,白格聪明地收了声,静静地抬起下巴,注视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心脏随即重重一跳。
他绝无仅有地在徐承渡的眼中,看到了寂静燃烧起的火焰,这种火焰炽热而极具侵略性,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白格整个儿撩动起来。
于白格而言,这种火焰宛如家常便饭,再熟悉不过,常常在一靠近徐承渡的时候就蹿出火舌,十年如一日地深受其害。但在徐承渡身上,这种火焰却是稀罕物品,百年难得一见。简单而言,如果说白格表面上是恬淡的水,内里是闷骚的火,那徐承渡则恰恰相反,他可以明面上肆无忌惮地火热撩拨,但心里永远留着一条理智的底线,永远冷静且自持地止步在底线之上,旁观着对方为求而不得而痴狂,为他焚烧成灰烬。这种可怕的自制力让白格一度深深苦恼,头疼不已。
所以这会儿,难得的火,白格几乎因此连发丝都激动了起来,目光黏在这人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徐承渡身上那套鬼畜米奇老鼠的睡衣全都湿透了,劣质衣料近乎半透明地贴在身上,隐隐绰绰半遮不露地勾勒出所有线条,白格不用闭上眼,就能想象出底下修长且匀称的骨骼,健美且紧致的肌肉,正暗中蓄着力道。眼神不可抑制地从上而下,游进水底,那件睡衣的下摆因为水的浮力漂了起来,露出令人血脉喷张的平坦小腹和私密的耻骨,人鱼线一路没入睡裤,裤腰有点低,藏不住内裤的白色腰封和一点不羁的黑色毛发。
白格在水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慢慢抚上他的后腰,用指甲轻轻刮擦起来。
这种暧昧动作的引诱意味浓重得化不开,徐承渡眯起眼睛,沉默且放任,没有推搡和抗拒,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不安分的某人。
但又不只是直白地盯着,白格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有把无形的钩子,无论是睁大着还是半敛着,都若有若无地勾着你的魂,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仿佛听到他正哑着嗓子在逼你说要他。
白格的手指游离了一阵,灵活地挤进他内裤的腰封,缓缓伸了进去,握住他紧致的臀部的同时,徐承渡猛然出手,掐住了他的下颌。
白格笑了,薄薄的唇一改往常温润如玉的路线,绽开一个邪肆的弧度。然后他张开嘴,含住压在他唇角的那根食指,用牙齿轻咬着,用舌头舔舐着,用目光挑逗着。
徐承渡脑中那根美其名曰理智的弦彻底崩断,管它什么坑不坑,管它什么爬不爬得出来,管它什么十年二十年一百年,都他妈的滚蛋!他只知道他现在发了疯地想吻遍这个人的全身,这种冲动从下面某个特别诚实的部位爆发,发散至全身,逼得他蜷缩起手指,不管不顾地俯下身,搂住了那人颀长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