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坐怀乱
“我叫洛天慎,是你的三堂哥。”想了想又加了句,“千万别忘了,我这人睚眦必报,若是忘了,我可是要惩罚你的。”
洛天慎?静安王洛天慎?
小青阳眨巴眨巴眼睛,目送男人穿过人流进入大殿正中,他,他不就是父王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小心的人么?
果然是很让人讨厌的人呢,每次出现都要吓他一跳,他才不会叫他三堂哥。
就是洛青阳口中这样阴沉的人,在皇帝面前却好似完全换了个人一般,他虽然还在咳嗽,脸色也依旧惨白,但男人撩起下袍跪在皇帝面前时,却有万千仪态,气度非凡。
跪在地上的洛天慎神色极度温顺恭敬,他看向老皇帝的眼里带着光,与其他皇子公主的敬畏不同,这种眼神里包含着一个儿子对父亲的该有的一切感情,洛青阳看到高坐大殿之上的老皇帝脸色似乎又柔和了几分。
洛天慎呈上了自己的贺礼,那是渭阳郡郡守在渭水之畔关陇田间偶然发现的一块巴掌大小的蟠龙玉,这块玉通身碧绿,色若流光,最妙的是龙眼处鲜红如血,点睛之笔让这盘龙栩栩如生,有腾云驾雾之气势。伴随着这块玉出土的还有一本天书,里面多是对本朝的溢美之词再加上了点谶纬预言之语。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玉这书都是附会之物,奈何老皇帝就吃这一套,他热衷于炼丹修行,也喜欢听别人赞扬他的天下太平昌盛,而以符谶天书的方式来拍皇帝的马屁,既能避免落得谄上邀宠的罪名,又能借‘老天’的名义来满足皇帝的虚荣心,一举两得。
老皇帝果然龙心大悦,让身边的执事太监把书和玉都呈了上来,仔细端详一番后,大笑着赏了洛天慎。
得了皇帝赞赏的洛天慎自然是春风得意,皇帝不仅亲自赐了座,让他的座位仅位于太子座位之下,而且还赏了他一块东海暖玉。
洛青阳手指绞着衣带,望着那块东海玉,心中有些羡慕,只因那东海暖玉十分稀奇,如若冬日握在手里,能让人全身温暖如入温室,夏日若配在腰间则通体清凉有微风自来之感,就是这样的好东西却几十年也出不了一块,太子府都没有,洛青阳也只是在两年后偶然间自一个东来的商人那里买到半块,这样贵重的东西皇帝却轻易就赏给了静安王洛天慎。
座下诸皇子帝姬似乎已经习惯了皇帝这样明显的偏心,就连位次被排到后面的二皇子脸上也似无甚不满,洛青阳撇撇嘴,腹诽道,‘这静安王真是虚假得可以,还有,皇伯伯也太偏心了,明明太子哥哥献上的山河日月图恢弘壮丽,却只赏了些平常玩意儿。’
再抬眼望向洛天慎那座却见他正好也盯着自己,不止如此,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个囊状物,洛天慎嘴角含笑,神情倨傲的冲他摇了几摇手里的东西,洛青阳眯着眼睛瞧了瞧。
咦,他手里的东西怎么这般眼熟?
洛青阳摸了摸腰间,果然就见自己腰上配戴的香囊不见了,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洛天慎给顺走了,他心下大怒,鼓着腮帮子狠狠的向洛天慎看去,眼神若刀似要剜下对方的肉来,无奈对方根本不吃他这外强中干的一套,将手中香囊放进袖间后,还得意的冲他挑眉,这样鲜活却又幼稚的动作让他眉间的病气都淡了不少。
那香囊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洛青阳心里虽然不开心,但实在不愿与这奇怪的静安王再有什么瓜葛,撅着嘴儿扭开了头,自鼻间发出冷哼一声后,再不理会男人了。
这几乎算是二人唯一的一次交集,那日宴会结束后,太子洛天慎亲自接他去东宫吃点心,走在御道上时,洛青阳忽然鬼使神差的往后望了一眼,因为他似乎听见背后有女人的惊呼声,转身一看身后除了笔直的御道和恢弘的宫殿外什么也没有。
他晃晃头,今日父王破例让他小喝了一杯酒,那酒的酒劲儿不大,但小青阳的头还是晕乎乎的,他想没准是他自己生了幻觉,听错了。
却不知在那繁花绿柳掩映的背后,却有一个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静安王爷会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明明自己只是想向对方行个礼而已,这会儿她也大气都不敢出,只不住的磕头,白玉阶上隐隐可见殷红的血液。
望着匍匐在地的宫女,洛天慎眸色冰冷,紧握手中的香囊已经被捏得变了形,他轻轻咳嗽几声,对着地上的女人道,
“还不快滚。”
那宫女听了话,赶紧爬起来福身后忙不停的跑远了,洛天慎再看那御道,洛青阳却早没了踪影。
微风轻拂,细长的柳枝条随风摇摆,有柳尖叶儿扫过洛天慎苍白的脸颊,下一秒这根枝桠儿便被男人伸手折断丢弃在地。
那被折断的绿柳枝颜色渐渐黯淡在时光深处,正如这次初见,于洛青阳不过十几年岁月中再平常不过的一日,早成了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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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洛天慎:我可是很记仇的人,小青阳,你莫要忘了我。
青阳(拉着霍启的衣袖):老攻,那人是谁啊?
霍小攻:别理那人,那是变态,咱们走~
洛天慎(阴沉的眯起了眼睛):总有一天……
第39章
两人虽不同路,霍府离得也较远,但马车跑起来到底是快,一路上东聊西聊的时间霍府已经到了,车夫拉了马车缰绳向里面通报,车里传出洛青阳的声音,
“这就到霍府了?”
言语之间似颇有未尽兴之意,能想见里面二人必是正聊得起劲儿。
“回世子,到霍府了。”
此时天色黑尽,既然已经到霍府了霍启自然不好多耽误,道谢后掀开帘子便下了马车,车里的洛青阳似想下车送他,却叫霍启拦住了,
“外面风大,世子就在车厢待着,不必送了。”
里面的人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又提醒道,
“那三日之后的约定,将军可要记好,三日后我派人来接将军。”
“恩。”
洛青阳终还是掀开帘子同他点头道了别,霍启颔首应了,车夫调转马头,洛青阳这才将帘子放下来,直到马车彻底驶出视线之外,霍启方才进了府门。
老管家一路随着霍启进了书房,将白日里府上大大小小的事都交待一番后,呈上了一份来自平凉的信,霍启拆开看了,就把那信纸从火炉的空隙处塞进去,很快燃起一团明火,那信就烧成了灰烬。
待信纸彻底烧没后,霍启才回身对老管家说道,
“去把张信给我叫来。”
老管家领命退下。
张信甫一进书房,都要没认出着一身宫服的将军来,毕竟在平凉时,将军身上穿的多是戎装,就是回了雍京,在府上霍启也多衣着素净,今日赴宴的一身华服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哪家富贵公子,而不是驰骋战场叫敌人闻风丧胆的人间杀器。
霍启直接无视了张信打量的目光,脱掉外袍后扭了扭手腕儿,这礼服复杂得很,一朝穿在身上并不怎么舒适,也不知道洛青阳那样的小身板是如何习惯这样繁复的礼服的,
“你替我查一件事。”霍启别的话不说,直接交代任务。
张信也正了神色,问道,
“请将军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