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潇蓤
邴辰还在套围裙的时候,黎简已经点上餐了,轻车熟路的打开点单APP,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滑动,口中时不时念叨着菜品,询问着邴辰有没有忌口的食物。
“话说,你吃饭的时候可比平时随和啊?”黎简完成了点单事宜便将手机丢向衣篓里,歪过头露出一抹邪笑,向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邴辰这人话不多,凌厉的五官透着深沉、薄情,总带给人摸不清、看不透的错觉,这样的人,一般是很难相处的。
可刚刚点单的过程里,邴辰一句挑剔也没有,问的东西都吃,看的东西都行,每句话都拉满了客气,反倒一这样,倒让黎简不适应了。
扫来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凌厉气味,黎简却没回避半分,针锋相对的视线在经历了短暂的交锋后,俩人唇角蔓上浅浅笑意,半真半假的玩笑,恰好将之前的隔阂与不快一扫而光。
“我这人,对吃的不挑,”邴辰随意的挺了挺脊背,前襟衬衫因这力道被抻紧了几分,贴紧的部分衬出身型英挺且有力。
“那我可刚好相反,”黎简拽过纸巾擦了擦筷子说,“我就特别喜欢吃,发神经的时候,会坐高铁或者飞机去其他城市,就为了吃顿可心的。”
“不至于吧?”邴辰挑眉笑着看对面的人,“你这上辈子饿死鬼啊?”
“嘿!你!”黎简一脸不忿,“难怪吴中风老骂你,你这人是不会好好说话呢!”
邴辰抖肩笑了笑,倒是没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那个,我提一杯哈,”黎简边说边给杯里倒满了酒。
“之前给你那一酒瓶子,咱俩算扯平了,酒吧那晚,实打实我欠你一人情,”黎简边说边扬了扬下颌,明明是客气的话,此时从他嘴里,偏偏冒出几分叫嚣感,“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说话,我没二话,铁定帮你。”
黎简说完就把杯里的酒干了,邴辰笑笑,却没动杯里的水。
“你这......什么意思啊?瞧不起我还是怎么着?”黎简看着邴辰,可不满意了。
自己姿态摆这么低,对面的人却是一点面子不给,酒不喝也就罢了,毕竟人开车了,理由充分,连水都不喝是几个意思!
“那一酒瓶子怎么扯平的?”邴辰歪头扬了扬下颌,冷峻带着拽的样子,偏偏被唇角扬起的弧度出卖,唯剩下明晃晃的调侃与可爱。
“我被你那哥们狠踹了一脚你不会忘了吧?”黎简提起这个就生气,激动的身体都往前挪动了几分,“你那哥们真有两下子,出脚忒快!那一脚差点没给我踢残了!”
邴辰扒拉了几下头发,抖肩笑个不停,但凡陈洲出手,就没有收力的时候,再加上那天晚上邴辰吃了亏,陈洲不可能让这小子好过。
“行吧,那就扯平!”邴辰笑着摇了摇头,意思性的喝了口杯中水,黎简这才算微微满意。
“今天,他没难为你吧?”好一会儿,邴辰才开口问了句,打从车上,黎简说出“丁捷”二字,他就不踏实,可这不踏实与丁捷无关。
他了解这个人,他知道丁捷在看到自己与黎简并肩而行之后,不会草草了事,即便这个人已经失去了闹事的资格,但他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极端!倔强!一意孤行!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会放手。
“嗯?”黎简嚼着刚放进嘴里的海兔,没明白邴辰的话。
“丁捷,”邴辰若无其事,佯装淡然的说。
即便声音很轻,可这脱口而出的名字还是会在无人察觉的状态下,决绝的划伤自己。
“哦!没有!”黎简边夹菜边耸肩说,“他应该是以为咱俩很熟,想跟我打听打听你吧,不过我什么都没说,我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邴辰垂眸点了点头,耷拉的发丝刚好掩盖住黯然的视线,复杂的情绪飘过,那家伙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打听呢!
权谋算计已经成为了常态,邴辰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人的每句话里都夹杂着目的与试探?
丁捷的确将学生时代的豪言壮语照进了现实,他毋庸置疑成为了更优秀的人,可他丢了曾经,更丢了自己。
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邴辰误以为的并驾齐驱,变成了丁捷一个人的所向披靡,时至今日,他做不到丁捷的决绝、不奢望丁捷的果敢、当然,也不羡慕丁捷的成就。
希望他表里如一,只有那样,在慢慢长夜,他才不会因为孤寂与无助懊恼、失神......
“嘿!”黎简说了半天话,对面人也没理睬,伸手在面前晃了好半天,邴辰才回过神来,“想什么呢你?玩灵魂出窍啊?”
“没,没什么,”邴辰摇摇头。
“所以你知道是什么吗?”黎简睁大了几分眼睛问道。
“什么?”邴辰满脸疑惑。
“什么什么?”黎简眉目微蹙,和这个人说话太费吐沫星子了,“合着你是真没听我说话啊!”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邴辰笑笑,“你重说下!”
“哎!”黎简长叹一口气,看向邴辰的眼神里有气愤、又有无奈,“我说丁捷丁高管,拿了个信封让我交给你,我没管!你知道他要给你什么不?用不用下次见面我帮忙带给你?”
“一个信封?”邴辰挑了挑眉。
“嗯!”黎简点点头,筷子不停歇的夹着肉,“你说能是张巨额支票不?毕竟他现在那么有钱!可能良心不安,给你的分手费也说不定。”
......
“啊,不是,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话音刚落,黎简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急着解释下,偏偏被刚放进嘴里的百叶烫伤了舌头,手不停的向舌尖扇动,这个难受。
摆摆手,邴辰意思别放心上,保持着礼貌的笑,没说什么。
邴辰垂眸吃饭的样子很安静,透着的斯文里含着几分疏离,和他的职业属性吻合,可这斯文却偏离着黎简心中的定义,这人虽然看着很沉静,骨子里却很桀骜,而这种桀骜会像不动声色的毒药,勾着人,让你痒,让人沦陷。
俩人午饭、晚饭并做一顿,吃完已经快下午四点了,没吃太多东西、也没聊什么有营养的话题,可时间还是过了很久,日后邴辰想起这出的时候总是诧异,换做平时,自己和不熟悉的人他是呆不上这么久的。
“你一会儿去哪?”黎简坐在副驾上,安然于邴辰送他回家,话说的没目的,实打实的没话找话。
“打台球去,”邴辰淡淡说。
“打台球?”一听台球,黎简立马来了精神,一个急转身,要不是有安全带勒着他,邴辰都怕他撞自己方向盘上,“和谁去啊?带我一个呗?”
邴辰不自觉的蹙了蹙眉,有一刻的迟疑,倒不是不爱带他,只是这人,也太不社恐了吧!
“跟陈洲他们,你要去就一起,”邴辰依旧淡淡的说,这人总这样,话语里听不出情绪。
“哦,”黎简点点头,拖点长音,像在思考什么。“算了吧,那我不去了。”
“嗯?”邴辰侧头斜眼扫了他一眼,“怎么?”
“你那朋友不待见我,我去了扫你们兴,拉倒吧,”黎简边说着边瘫坐回去,整个人窝在副驾上,有点小小的丧气。
“爱玩台球?”邴辰问。
“太爱玩了,上学的时候只要没课我就在台球厅呆着,”黎简一提起这个又起了兴致,“打起球来我帅的没边儿。”
“哈哈......”邴辰边开车边轻笑两声,身边的人未免有些太厚颜无耻了。
“不是,你笑什么啊,我没吹,真的,”见邴辰这幅不信的样子,黎简安耐不住想较量较量。
邴辰手打方向盘,车子变道、转弯,再次向来路驶回,黎简愣了愣,随后转头望向窗外,眉目舒展,笑意蔓上唇角。
第14章 败下阵来
陈洲看到俩人一起走进来的时候,痞拽的扬了扬下巴,眯起的眼睛里带着狐疑,心里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不知道邴辰这家伙最近是抽什么风、吃错什么药,干嘛老和这人整在一起???
“邴帅,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他打趴下了,”林凯之瘫在椅子上,满脸仇怨,“一点面子不给我,让一把像能死似的。”
“滚蛋!自己弱就承认,”陈洲扭头瞥了眼这弱鸡,“我稀罕跟你玩都是对你的恩宠!”
侮辱的眼神使得羞耻像剑一般狠狠袭向林凯之,抿着双唇可怜巴巴的望着邴辰,身体语言寻求着帮助,如果可以,恨不得一个眼神活剐了傲慢的陈洲。
“上!”林凯之愤恨的扬手指着陈洲,咬牙切齿扮出凶狠相,“辰儿你给我上!使劲削他!削他!!!不对!恩宠他!给我使劲儿宠幸他!!!”
二人没营养的对话在邴辰这儿早已是见怪不怪,视线在厅里迅速扫了一圈,不安的心才被悄悄放下,没有熟悉的面孔,纵然有些失落,但也踏实了些。
邴辰将外套脱下,随手搭在椅背上,低头卷起半截衣袖,完全没注意到此刻黎简与陈洲视线里的硝烟,黎简不是善茬,陈洲更不是。
多年混迹社会,习来的不只是对人情世故的游刃有余,痞气弥漫在身侧,稍不留心就会显露出来,凌厉的视线放射着挑衅,黎简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么不受欢迎!
“来吧,”邴辰挑好球杆,伸手想摆好一团乱的桌球,却被陈洲拦住了。
“我跟新朋友玩玩?”陈洲歪头,嘴角挂着不屑的笑,怎么看怎么欠扁,邴辰挑了挑眉,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对面的声音打断。
“可以啊,”黎简扬了扬下巴,勾起的唇角带几分蔑视,二人叫嚣的气焰难较高下、分不出输赢。
陈洲三两下摆好球,冲黎简不客气的扬了扬下颌,邴辰站在旁边观战,轻叹了口气,心想陈洲这邪火是又来了。
也难怪,陈洲并不知道俩人最近的交集,印象依旧停留在酒吧拎酒瓶子事件里,此刻没动粗,已经算理智在线了,只是既然自己把人领过来了,起码所处关系不会是敌对的,来者是客,事儿这么办,多少有点不好了。
只是黎简在车上的样子过于狂妄,邴辰倒是也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话不多说,黎简也没客气,弯腰向球案轻俯,抬杆开球,动作迅速,声音清脆,只能“啪”的一声,桌面的球被尽数打散开来,小花3号利落进袋。
陈洲轻挑一侧眉毛,看不出来这小子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去!这又是个高手啊,”林凯之傻不拉几的自言自语,“这怎么你们都这么会打,那我是怎么回事啊?大家到底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就不能带一个水平比我差的朋友来吗?”
“别为难人,真找不着,”邴辰双手环抱胸前,倚靠着身后的台球桌,打量二人实力的同时不忘挖苦林凯之。
三个小花接连落袋,第四杆因为稍稍打偏差了点意思,黎简遗憾的耸了耸肩,换陈洲上。
陈洲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上场没有半分客气,只听“啪”“啪”“啪”三声,即追平球局,黎简微微张了张嘴,这样“棋逢对手”的时候并不多。
把握机会捍卫住优势,陈洲果断中不丢谨慎,邴辰内心想笑,很久没见过这家伙这么认真对待球局了,要是这局输了,估计陈洲得疯!
陈洲球技好,在他们几个人里也就邴辰是手,能跟他过过招,别人压根不行,所以要是邴辰不到的时候,陈洲很难尽兴,久而久之,也就懈怠了。
今天倒好,过往恩怨叠加年轻气盛,把心里的胜负欲都点燃了,瞄准的瞳孔里燃着火,倒是有种不赢不罢休的癫狂劲儿!
又是“啪”“啪”“啪”几声,大花球尽数落袋,目标锁定8号球,这下,陈洲倒是没那么急,位置轻微调整了几次,又起身去拿了个架杆。
“至于嘛你,”邴辰实在看不下去了,笑着嘲讽道:“差不多得了,你客气点。”
话一出,尴尬稍事休息,连周遭的空气都舒朗了几分,黎简抬眸盯着陈洲,没有退却,倒也消了几分傲慢,陈洲歪头站立在杆架旁,眯眼扫了邴辰下,半晌终于绷不住了,脱口而出一个操字。
“这要输了,就忒跌份了!”陈洲一只手掐着腰,身材颀长且挺拔,懒散的话里却布满压迫感。
“合着我输就不跌份呗?”黎简也不惯病,态度柔和了些,话却不落下风。
“新来的吃点亏,”陈洲边说边立上架杆,只听“啪”的一声,8号球落袋。
“nice”伴随着落袋声同时响起的,是陈洲打出的响指声,眼里再次蔓上挑衅,只不过照比刚才多了几分从容与和气,“怎么样,服不服?”
“再来!”黎简神色坚定,内心却是战鼓喧天,今天 ,要不把眼前这人收拾利索,他就不姓黎!
陈洲笑了笑,摆好球面,也不多言,清脆开杆,接受挑战。
“卧槽!”林凯之瞪圆了眼睛一边观战,一边挪到邴辰身边,小声说道:“这可比我自己玩过瘾多了,神仙打架啊!这小子水平太可以了!”
邴辰笑笑,双眸始终聚焦在球桌上,俩人的实力不分上下,你追我赶确实好看。
黎简不让劲儿,陈洲更不可能让劲儿,就这样,又打了4局,最终陈洲以5局3胜赢得“比赛”。
散漫的步伐里充斥着嚣张,陈洲走到黎简身边,随手拍了下对方的肩膀,“承让哈”,然后全然不理顾黎简冒火的视线,向一旁走去。
黎简头回玩台球吃瘪成这样,心里痛骂了自己一万次,今天是怎么想不开非要赖皮赖脸和人来这儿!现在可好,吃一鼻子灰不说,脸都丢尽了!
“帅哥!你打的真好,啥时候有空你教教我啊?”林凯之没个眼力见儿,两步并作一步凑到黎简身旁,他讲的是真心话,可当下场景,落到黎简耳朵里,分明是活脱脱的讽刺。
情绪的不忿使得黎简撇了撇嘴,气愤的目光又上前补了一刀,如果可以,此刻他想靠意念给对面人两拳。
“你哥们儿打那么好,你用我教?”黎简不太客气的斜了林凯之一眼,都是大老爷们,可以输球,但挖苦讽刺人就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