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不出青苔
一旁的人影沉沉罩下,意识到了什么,他的手不由自控地开始发起抖,好半晌不知作何反应。
“你敢私闯民宅,来人啊!”色厉内荏的中年alpha从商已久,早已没了当年的身手,只能强撑着面子叫出声来,希望几个保镖能有所反应。
姚琛泽理都不理,利落地抬手一挥,身后特警鱼贯而入,瞬间将偌大的别墅围得水泄不通。
人人的目光都盯在客厅正中间的孟昭获身上,无人注意的背阴处,有人鬼鬼祟祟往灌木丛里钻去。
几日前孟献去了五连山随船押运黑货,现下不在,宿城城南巡防所和警务局的人又和孟家关系不错,有机灵又忠心的,自然要跑出去递消息、求外援。
姚琛泽耳廓一动,他听力极好,立即使了个眼色,小队末尾的汤乾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搜。”将在场的所有人点清并控制住行动力,姚琛泽一声令下,荷枪实弹的特警立时四散而开。
“姚琛泽,你跟你老子斗,无法无天了啊,搜查令呢,你这是犯法的。”
“我警告你,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出去。”孟昭获气得浑身发抖,口中威胁的话没停。
说到这个姚琛泽就来气,根据联盟法规,用非法手段取得的证据是不能作为证据使用的,所以这个破搜查令他一定得拿到手。
越级找首都军长签搜查令失败,他不得不陪人喝酒,紧赶慢赶又夹带着威逼利诱,催着俩酒囊饭袋帮他走正常审批程序拿到了搜查令。
想想就憋屈。
越往上爬,需要自己动手的机会越少,尤其这一年为了和姚青抗衡,不得不进了决议阁披上了层政客的皮,事事循规蹈矩瞻前顾后,跟上了紧箍咒没区别,姚琛泽早就手痒难耐,也懒得跟孟昭获废话,抬手就是一枪,子弹穿过雕花栏杆,应声崩掉二楼书房的门锁。
半个小时后,整个莲华路,尤其是孟昭获居住的西区,几乎算是被洗劫一空。
将书房里几个保险柜连箱提走时,孟昭获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扑上来抢,被一旁戒备的特警眼疾手快按趴在地上。
他目眦欲裂地不停咒骂,“还有没有王法了,你给我等着,你个欺师灭祖的小畜生,小心天打雷劈。”
姚琛泽再就烦不胜烦,抬腿一脚踹在孟昭获心口。
静默潜伏时靴底沾了不少泥,孟昭获考究的上衣前襟顿时印上个大脚印。
“诅咒有用的话,还要发明枪炮做什么,你走私钛合金还有赚头么,送你去前线骂人不就好了。”姚琛泽俯身用枪口慢条斯理拍了拍孟昭获的脸,又掏出那张盖着军监处红章的搜查令,轻飘飘摔在他身上。
“放心,谁要遭报应,都轮不到我。”
“人都铐上带走。”
等到天亮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姚琛泽一夜没睡,亲自押送着孟昭获关进了宿城军监处,又盯着下属将所有证物原封不动入库,等着技侦员和检察官按法定流程经手查看。
等这两件事办完,太阳都要悬到头顶。
年轻的军政处少将拿了授函,说会全程盯着孟昭获的案子,城南警务局的老局长站在一旁噤若寒蝉。
摘了手套,姚琛泽随意扒了两口盒饭,便叫通讯员送来了私人手机,要打电话。
“少将,给嫂子报平安呢。”
“嗯。”
“嫂子该担心了。”
通讯员是个单身alpha,姚琛泽面上隐隐带了点得意。
听到左寒尾音上扬的一声“喂?”,他想象起这人懒洋洋气鼓鼓的模样,不禁咧起嘴,笑了一声,“起了吗?别担心,我明天就回去了。”
“谁担心了。”左寒嘟囔了一句。
姚琛泽昨天面色严肃又紧张,走得急,他一夜没睡好,胸口闷得发慌。
“这两天还是得多休息多躺躺,反正你也爱睡觉。”
左寒皱起眉,“谁爱睡觉?”
姚琛泽又自顾自叮嘱着,“饭还是要好好吃的,等我回去检查,体重要是还不达标你就等着挨打吧。”
左寒:“……”
这人大概是做领导做上瘾了,左寒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电视剧里演得热火朝天的宫斗剧情被掐断,插播起了一条实时新闻。
这事早上就播过一回了,当时各路营销号拿着几张图,捕风捉影说是深夜灵异事件,到早上社交媒体上已经炸了锅。
男人顶着一张周正朴素的方脸,举着收声的话筒,迎着呼啸的海风,声声铿锵有力。
“大家可以看到我背后的海面还有没散去的黑烟,大量的木制残骸漂浮在水上。”
“这艘空船过秦州港时没有填写任何出口报单,船上确实也没有任何货物,但过境检察员表示,船只失事前吃水足足有五六米,照理说预计有五千吨的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大家所传言的灵异事件,还是另有隐情?大趸船又为什么会突然发生爆炸?”
“再者,琼屿的归属权问题非常敏感,那目前呢,根据国际河川公约……”
听着听着,左寒发起呆来。
听连线的电视台主持人叫这方脸男人“周台长”,这大约就是姚琛泽最近在忙的事了。
成天神神秘秘的,说话不着调,也不知道好好吃饭没有。
第82章 专治反骨
姚琛泽在宿城的事确实没忙完,虽然回首都加紧推进案件的审理进度也很重要,但出最大力的萧警官人还没找到,他得去现场看看。
再说,能拉抵抗派的高官下马,启蒙派以林邱为首的那几个老油条自然积极,和他比起来只会更深谙从政弄权之道。
船只在海上失事,有不小的风险,安全起见,姚琛泽提前把李济航调了过去接应。
但听李副官的意思是,一直没看到求救信号。
路程不短又难走,颠簸中纪戎的电话打了过来。
“萧远岱还没消息吗?”
姚琛泽答:“海上救援队在搜寻了,我现在过去一趟,有消息会告知你。”
又吩咐道:“我需要你在宿城配合调查,必须尽快确定初步证据,这次可不能把人放跑了。”
纪戎应:“好。”
话都交代完了,也没打算讲几句礼貌的结束语,姚琛泽打算直接结束通话,手还没按到屏幕上,又听对面的纪戎道:“姚少将,拜托你帮忙看看现场那个栗色卷毛的omega,他跟萧远岱同去了五连山一路跟着船,您一定要多费心关照,我怕他有危险。”
怎么还有个人?
姚琛泽皱起眉,问:“出事时他也在海上吗?叫什么名字?”
“杨羽,他是我拳击馆的员工,有听力障碍,肤色很白。”介绍完特征,纪戎顿了顿,又温声道,“他是五连山荒村灭门案的幸存者,我看到他在岸边接受采访了,有心之人也会看到。”
原来是重要人证,姚琛泽面色严肃,“明白了,我立即安排。”
车窗外山连着山,郁郁葱葱,没有尽头一般,像是众生渺小又错综的命运。
姚琛泽还没空看采访的播报,现下趁着路上无事,将录播调了出来扫了两眼。
随着杨羽的讲述,结合他这些年陆陆续续掌握的情报,很多事情渐渐明晰。
十数年前,在五连山西部发现钛矿之后,姚青找了当时还是土地资源部部长的柯舜义密谋,以设立自然保护区为由头,将西部划为禁区,不让人出入。
为此他在明知柯舜义有暴力倾向的情况下将自己的亲女儿姚瑾涵嫁了过去。
而在这块大蛋糕里,孟昭获作为钛矿经营人帮忙牵头做事,黑道头子薛海明则负责搭建走私渠道和洗钱渠道,作为利益交换,姚青就是他们头顶的保护伞。
杨羽的祖辈在五连山中部低洼处的村落务农谋生,十年前,进城务工的父母暑假带着他回乡探亲,因为太久没回来拐错了道,沿着新鲜的车辙印误入禁区。
行车记录仪拍到了行色匆匆的孟昭获,杨母下车攀谈,因此招来了杀生之祸。
恰逢姚青已经忍受不了薛海明的贪婪和不服管教,便指派薛海明亲自去处理荒村的几户老弱病残,实则也想对薛海明动手。
为此,姚青将需要学员荷枪实弹参加的军校结业考核也放到五连山,目的是要挑选出一个倒霉蛋。
纪戎就是这个倒霉蛋,在刻意的引导下,他撞见了薛海明行凶现场,还没做出任何反应,藏在暗处的孟献就将薛海明以及荒村幸存者击毙。
至此,薛海明被灭口的真正原因也被掩盖,只是未经世事的鲁莽的正义感罢了,去五连山参加结业考核的军校学员是一个理由非常充分的偶然介入者。
最后,姚青再以正义使者的身份,明里查封了薛海明的斜府街,暗里接手了薛家的灰色产业。
一箭双雕,一场完美又傲慢的嫁祸。
至于冶炼好的钛合金,大概率就是被孟家走水路运到了北部联盟。
人,钱,还有物,都是有力的证据,还需要继续挖掘。
被诬陷丢了前程的人,开起了拳击馆;而荒村灭门案的幸存者,这些年一直在拳击馆里做员工。
被命运戏弄过的人,也许一直在蛰伏着,日复一日地努力着做一个正常人,等待一个反击的机会。
“汤乾那边有新消息了吗?”姚琛泽回过神来,问身旁的通讯员。
“报告少将,还没有。”
偷溜出去的保镖先是去了城南警务局叫外援,后又一直试图联系随船出海的孟献,想要提醒孟大少爷早做防范。
汤乾一路跟着这位通风报信的保镖,试图定位到孟献的通讯装置。
追踪需要静默,应该快了,姚琛泽没再追问。
到了现场,到处乱糟糟一团。
横竖没找到什么卷毛omega,姚琛泽赶紧叫了李济航来问话。
“我让你关照的人呢?”
“少将,杨羽跟着海上救援队在搜救呢。”日头毒,李副官忙得满头大汗。
姚琛泽眼睛一瞪,“胡闹,他能帮上什么忙?把人给我叫回来。”
作为军政处要员,他身份特殊,不能随队出海进入争议区,只能在岸上布置任务。
一艘快艇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返了程。
“少将,他听不见,也不理咱们。”李副官碰了一鼻子灰。
左寒成天跟他唱反调就算了,随便哪个omega都能跟他唱反调了?
姚琛泽叉着腰,气笑了,“他凑什么热闹?”
这都是哪里来的神仙?
李济航犹豫片刻,道:“他好像是在找萧警官。”
原来是萧远岱的omega。
姚琛泽磨了磨后槽牙,吹了会儿海风冷静了片刻,妥协道:“随他去吧,注意把人护好了。”
太阳西沉,凉风习习,燥意渐消,救援队来回了三四趟,从海里捞起了数十个船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