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第60章

作者:商砚 标签: 近水楼台 情有独钟 强强 近代现代

挂了电话,郭启明回味那句咬字清晰的“好的”,感叹时光真是个好东西,搁以前南风是万万不可能用这么软和的语气跟他说话的,南风是个出名的刺儿头,不好相处,居然也有收起浑身棱角的一天,估计林匪石在其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假如一个人的心都变得柔软了,语气又怎么会坚硬呢。

郭启明被无形秀了一把,闻着恋爱的酸臭味给李成均的老婆打了电话,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郭启明的脸色轻微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开始全文第一个高潮点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感谢评论呀谢谢每一条评论都有认真看!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郭启明的电话来的很快,江裴遗听到对面说了两句话,本来向外走的脚步骤然停下来,然后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老师没有回家?”

郭启明这时候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沉着嗓子道:“对,嫂子说他根本没有回过家,并且这几天也没有联系到老李,她打不通老李的电话──你们在那边怎么回事?不是你把他送到车站的?”

江裴遗双眼低垂,神色严峻地解释道:“老师走的时候市局来了一个连环案,我走不开,没有去送他,是他一个人去坐的车。”

“这样,你先联系那边汽车站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查一下记录,看看老李到底上车没有,现在是回家了还是在重光,我这边也想办法联系一下他。”郭启明想了想,有条不紊地说,“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江裴遗额角抽跳,说:“收到。”

林匪石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去找他的漂亮男朋友,就见到江裴遗匆匆而返,脸色很不好看,双眉紧蹙在一起,林匪石问:“怎么了?”

江裴遗望着他叹气道:“李组长忽然联系不到了,师母说他根本没有回家──我先打电话问问汽车站的人,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林匪石有些惊讶:“李组没回家?可他不是……”

江裴遗摇摇头没说话,拿起座机拨通汽车站的号码,开门见山道:“你好,这里是重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我是支队长江裴遗,我想查询一个人的出入通行情况,麻烦你帮我转接到相关部门。”

他们这些部门彼此间都是熟悉的,市局办案经常需要汽车站等交通部门的配合,对面做事很爽快,没一会儿就换了个人,问:“江队,那人叫什么名字?”

江裴遗:“叫李成均,成功的成,平均的均,应该是昨天上午或者中午的车票。”

“等等,我现在就给你查一下。”那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回答说:“……嗯,我们这边确实有李成均这个人的购票记录,但是根据工作人员的上报情况,他没有在规定时间内上车,检票时没有他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个人现在应该仍然在重光市内。”

江裴遗心里一沉,又问道:“他后来没有再订其他时间段的车票吗?”

“没有,我们这边后台显示他在7号的20点13分订了一张8号的回程票,只有这一张购买记录,并且这边可以确定他8号没有上车。”

江裴遗心中陡然疑窦丛生,重光市只有这一个长途汽车站,李成均不可能通过其他途径离开重光,也就是说直到现在他仍然在重光市内──那么李成均到底去哪儿了?他为什么没有上车?现在为什么会联系不到他?

一切预兆都显示不详,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李成均出事了,江裴遗神情紧绷,单手按了一下眉心,对汽车站的人道:“我知道了,你们那边最近多注意,一旦有这个人的任何动向,马上通知我们。”

挂了电话他转头对林匪石道:“汽车站的人说老师昨天根本没有上车,但是他完全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们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他也不像是会改变主意的语气,我担心老师他可能出什么事了。”

林匪石问道:“他走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

“当时我们正接到建华的这个案子,晚上他打电话过来,说他在重光待了很长时间打算走了,而且市局里来了案子,我们都没有时间招待他。”江裴遗回想着当时的那场对话,仍旧没有发现哪里有什么问题,说:“我说局里现在很忙,我没办法去送他,他说不需要我送,自己离开就可以──而且老师上车之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他马上就到车站了,应该是在去车站的路上,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中途折返。”

林匪石想了想,理性道:“如果李成均出什么事,那就是在他从宾馆到车站的这一路上,汽车站人流量大,人多眼杂,应该不会有人选择在那里动手,我们一会儿去宾馆那边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江裴遗点了点头,跟林匪石一起走出了办公室,这几天一直笼罩在他心中的不详感一分一分压了下来,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这个人我有印象,他提了一个小行李箱过来退房,然后好像是打车走了。”宾馆的老板娘看着李成均的照片,说,“他一看就不是咱们这地方的人,穿的西装革履像模像样的,我多留意看了他两眼,大清早就走啦!”

江裴遗说:“他坐的车你能形容一下吗?”

老板娘想了好一会儿:“好像是个黑色的面包车,大街上很常见的那种。”

江裴遗不报什么希望地问:“车牌号你还记得吗?”

果然那老板娘道:“我没注意车牌号哩!警察同志,我们这边挂牌的车很少了!一般都是黑车,交警管不了这个,学车太贵啦!”

林匪石靠在一边墙上,若有所思地问:“那辆车是他叫的,还是一直等在你们宾馆门口?”

老板娘道:“一直等在对面,有半个小时吧,应该是在这儿等客的,以前经常有这样的车,不过这次的车很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

听到这句话,江裴遗的瞳孔轻微一震──第一次来等客,等了半小时就等到了李成均,而恰好李成均就在这时候出事了,是“巧合”的可能性有多少?

假如这辆车是在原地守株待兔,就等着李成均上钩,那么李成均现在的处境就太危险了!

宾馆附近没有监控,所以也没办法知道那辆车的信息,只能从老板娘的描述中推测是一辆没有牌照的黑面包。

“他们载了人之后应该会往车站的方向走,毕竟李成均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回去的路上,林匪石拉着江裴遗的手,用那种格外令人沉静的语气对他说:“可以联系交通部门那边的人,让他们调一下昨天上午八点左右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到这辆面包车的蛛丝马迹。”

江裴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跟李成均的感情其实并不深,这时候也非常理智冷静,脑海中浮现起几种可能性:假如李成均出事了,那么对他动手的人有可能是谁?第一种是从省厅那边跟过来的人,在省厅那边没办法动手,所以趁李成均孤身来到重光市落单时才开始行动,第二种是重光市这边的人──但是这很奇怪,知道李成均过来的人除了江裴遗和林匪石之外,几乎没有别人了,除非李成均自己泄露了行程信息,否则……

江裴遗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设想过林匪石是凶手的可能性,从始至终都从未有过,其实他早就不是完全相信一个人的年纪和心境了,周密、谨慎、多疑才是他的性格,但是倘若连自己的爱人都要怀疑,那也太辜负这份感情了。

重光市的监控摄像头屈指可数,交管那边的兄弟也帮不上什么忙,调监控熬到晚上十点多,也没有什么发现。

江裴遗几乎彻夜未眠,李成均的失踪他是有责任的,先不说李成均这一趟来的目的是为了他,单单没有保证好省厅要员安全这一项,江裴遗就足够自责了。

同样没睡的还有郭启明,他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等江裴遗的消息,在听说李成均很有可能被有意掳走之后,他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老李以前参加过那么多场大型围剿行动,这两年树敌不少,想他出事的恶人不在少数,他这一趟过去身边也没带个能保证他安全的人……你说你自己没空去车站送,不能派个小警察跟着他去?就让他自己走了?”

江裴遗不做辩解,哑声道:“这是我的失责。”

“现在我这些马后炮也没用,对方明显是冲着老李去的,要是有其他的意思,应该会主动跟你联系,”郭启明疲惫道,“明天我把这件事报到省里,我们几个老骨头开个会,有什么决定再通知你。”

江裴遗道:“收到。”

江裴遗没回宿舍睡觉,就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也总是睡不踏实,半梦半醒间他感觉似乎有人进来了,木香的气味很熟悉,那人给他身上盖了一层柔软的毛毯,然后额头上传来朦朦胧胧的触感,像是一个极轻的亲吻。

江裴遗眼皮一颤,无意识喃喃道:“匪石……”

林匪石单膝跪在沙发旁边,垂目凝视着他,目光比月色还要温柔,他低柔地回应:“我在,睡吧。”

次日早上八点,市局的同事们陆陆续续地到岗,江裴遗准备开一个会,为李成均的案子成立一个调查专案组,马上实施侦查工作。

他将手机装到口袋里准备出门,就在这时手里的手机忽然叮叮响了两声,江裴遗蹙眉拿出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两条短信。

江裴遗伸手点开短信界面,看到上面的内容,心脏猛地一跳,那居然是──

“顺手为你解决了一个不如人意的小麻烦,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您的爱慕者,承影。”

第二条短信附加了一处地址,定位显示的是长阳路203号。

这是一个江裴遗没有听说过的地址,但是他很快就从别人嘴里听到了──

楼下有个同事提高嗓门大喊道:“江队!市局刚刚接到市民报警电话,说是在长阳路发现了一具被焚烧的男尸!”

这两处巧合的地点在半空撞起低鸣的回音,江裴遗瞳孔骤然剧烈收缩,耳边“嗡”的一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儿童节快乐我的宝宝们!

第92章

那仿佛一道惊雷从虚空之中轰然劈下,江裴遗感觉周身都是细小浮动的电流,让他的四肢不受控制地发麻,然而冷静与克制仿佛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他沉默地想:是承影的手笔。

可是沙洲为什么要对李成均动手?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这是江裴遗第一次跟沙洲这股势力直接对话,在沙洲登陆重光市将近一年的时间点。

林匪石看他表情不太对,“怎么了?”

江裴遗沉重舒出一口气,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林匪石看了一眼,微微睁大眼睛:“长阳路,这不是……”

江裴遗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然后他又低声说:“我过去一趟,你在市局等我。”

林匪石知道江裴遗这时候心里肯定很难受,乖巧地点了点头,温声说:“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江裴遗带了一队人到长阳路──报警的人所说的地点正是203号,虽然它的名字是“203”,但是周遭并没有什么人居住,只是脚底下地皮的号码而已,这里显然遭遇了一场大火,地上都是洋洋洒洒的废墟,墙皮也被熏的发黑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劣质汽油的味道,在地上有一具完全碳化了的尸体,四肢都是酥的,以肉眼实在很难从这样的尸体上面找到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线索。而现场可能留下的证据也已经被大火吞噬破坏了,基本不剩下任何侦查价值,在对房间进行了现场勘察后,他们一行人又打道回府,法医处准备对尸体进行解剖,却被江裴遗拦下了。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省厅行动监督组的副组长李成均,他的尸体要送回省厅,至于能否解剖,要让那边的人来决定。”江裴遗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下平静道,“不出意外这个案子也会有省厅的人下来调查,不会再让市局插手,大家不用紧张,接下来正常工作就好。”

祁连瞪着眼难以置信道:“这是……这是省厅的长官?我的天……怎么会在这里出事?”

江裴遗不欲多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眉毛与眼角的尾端勾出一道冷厉的线条,他让他们妥善保存好尸体,然后回到办公室将这件事如实上报省厅。

郭启明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就直觉江裴遗带来的不会是好消息,在听到对方的话后,他的脸色骤然巨变,手心往桌子上砰地一拍,勃然大怒:“什么──”

“我们还不能确定尸体就是老师的,尸体全身碳化严重,如果想提取遗传信息就要进行一定程度的解剖,但是就目前的证据来看,不会是别人了。”江裴遗有些费力地说完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说:“我接受组织上对我的任何处分决定,但是我希望能参与这起案子的侦查过程。”

──李成均,五十三岁,在省厅工作二十余年,领导班子的骨干力量之一,前全国人大代表,厅级副职干部。他的死不说惊天动地,起码在元凌省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省厅上下无一不震惊!

半小时后,省公安厅厅长杜行亲自与江裴遗通话,伤感而惋惜地说:“南风,没想到我们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次会面。”

江裴遗如鲠在喉:“杜厅,这是我的错,我没有……”

“怎么就是你的错了?”杜行轻飘飘地打断他,“法律哪条规定省厅工作人员出门还要保镖随行?李成均同志出事,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但是不要一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裴遗,我一如既往地信任你,你也从未让我失望过。”

杜行是与江裴遗的父亲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也算是看着江裴遗长大的人,他对这个老战友唯一的儿子是有偏爱的,而且这件事确实不是江裴遗的责任,他不希望江裴遗因此过分自责。

“有一件事,经过省里研究决定,明天将会有李成均同志一案的专案组入驻重光,调查他的死亡全部经过,同时由你来担任本次调查活动的副指挥。”杜行又说:“有任何发现可以直接向我或者老郭汇报。”

江裴遗喉结微微一动:“我知道了,谢谢您,我会提前安排好工作的。”

结束通话,林匪石心不在焉地玩着手里的魔方,问:“那边怎么说?”

“杜厅的电话,说明天会有专案组过来调查这件事,”江裴遗揉了揉眉心,“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林匪石捏了一下他过于紧绷的肩膀,轻声道:“裴遗,这不是你的错,沙洲对李成均下手,这是谁也想不到的。”

江裴遗分开双腿坐在沙发上,低着头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老师与沙洲有什么恩怨,也确实不应该让他一个人离开,不过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顿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两条短信,眼中温度冰冷,轻轻咬着牙一字一顿说:“承、影。”

“……”林匪石的小心脏倏然一颤。

过了两分钟,现勘组的同事敲门进来,说:“林队,江副,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块不明金属,应该是凶手留下来的。”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透明的物证袋:“不过现在被烧的乌漆嘛黑的,看不出原样了。”

那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金属条,指甲盖那么大,带着一点弓形的弧度,那刑警挠头道:“我们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只好过来问问您了。”

江裴遗拿过物证袋,感觉这个小东西无端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看到过。

林匪石迟疑了一下,说:“这是袖扣吧。”

说着林匪石将自己袖子上的袖扣拆下来,跟那个被烧黑了的袖扣放在一起,“你看,袖扣的结构设计都是一样的,应该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

──纵观整个市局,也只有林匪石这种精致骚包货才会别着袖扣,而其他人基本上是根本都没听说过这玩意儿的,听他这么说,江裴遗才反应过来,他经常在林匪石的身上看到这样形状的东西。

林匪石今天戴的是一对钻白色的袖扣,高贵、小巧又精致,而案发现场的那个则稍大一些,面上镶嵌着一块宝石,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出宝石是什么颜色了。

但是其实案发现场的证据已经不重要了,只是确认凶手身份的一种手段,而江裴遗已经明确知道凶手是谁──沙洲、承影。

第二天下午,从省厅远道而来的专案组到达重光,江裴遗提前给他们在市局准备好了几间单独的办公室,找了两个民警开车到汽车站把他们接过来。

何风听说这件事之后阔别多年的高血压险些当场复发,再次感觉晚节果真要不保,又痛恨李成均死的确实不是时候──怎么就不能让他清清闲闲地退个休?非要在他任职期间发生震惊省厅的血案,可真是反向名垂千古了……

江裴遗在一楼大厅远远看到一行人从市局门口走了进来,这次专案组有十一个人,据说各有本事,挑了一队精英,有一两个江裴遗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其他的几人则是从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