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傲天
耳畔传来了无穷无尽的嚎叫声,女人的哭泣,男人的惨叫,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不停回荡,声声入耳,至死不休。
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了绝望,铺天盖地的恐惧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就连捂住耳朵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都不能完成。
体内是筋骨碎裂,身下是灼热气焰,四周是冤魂哭嚎,灵魂是漂泊异乡,口不能言,魂不能离。
谁来告诉我,这是不是人间炼狱?
直到第一缕光的透入,我还处于木然的状态中缓不过神来。
不过即使是这样,这道光仍是我目前极度渴望的。
这表明,我已回到了人间,而不是炼狱。
就算头顶散下的一片阴影,也不能遮住心底那抹对生命的渴望。
我为自己能活着再次见到陆清而感到惊讶。
但陆清显然表现得比我更惊讶。
“不可能?!你竟然还…活着?!”陆清一脸不可置信,他伸手就将我拎了出来,目光不住地朝我打量。
随后,他的神色逐渐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最初的那副模样,冷淡,虚假,且毫无生气。
“万事皆由天定,你的命我强求不来,你回去罢!”他看着我,眼神淡漠。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语,就将我放过,如同刚才那句“没有后悔药”一样轻易,无论是“天道轮回,必须付出代价”,还是“万事皆由天定,强求不来”都是他说了算。
说什么因果轮回,说什么替天行道?
人命的去留,全凭他一念之差。
这个人哪是修道之人?分明连人都称不上。
区别只在于畜生不会披着“天道”的借口来杀人而已。
“你受伤颇重,我叫人送你回去,可…现天色已晚,道童们都睡下了…”他皱起眉,眼中竟似真的浮现出担忧之色。
可我却再没了玩笑心思,只冷冷地回视着他。
“不如留宿在月华殿一晚可好?”
我握紧了拳头,提醒自己别再任性妄为,可理智却还是抵不住情感的强烈冲击,怎么也憋不出一句好话。
陆清眼见我透露出恨意,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以为然,“韩道友亦在月华殿,你若是打着回洞府见他的主意,就大可不必了。”
“你与韩道友相交甚密,共处一室——”
我再也懒得听他扯,干脆利落地直接打断道:“麻烦陆掌门送我。”
陆清眼见我透露出恨意,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以为然,自言道:“韩道友亦在月华殿,你若是打着回洞府见他的主意,就大可不必了。”
“你与韩道友相交甚密,共处一室——”
我再也懒得听他扯,干脆利落地直接打断道:“麻烦陆掌门送我。”
陆清在带我离开瑶月池后,就独自离去。
天色确实已晚,夜幕早已垂下,白日里仙雾茫茫的绮丽幻境再不复现,四周张牙舞爪的树影反倒添了几分鬼魅气息。
我凭借着白天的记忆,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月华殿。
白天留在地面上的血迹早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由白玉雕砌而成的大殿里烛火通明,我绕过前殿,悄声步入了后殿的客房里。
房内灰暗一片,与殿外的亮堂形成两个世界。
屋内摆设极其简单,床上隆起的一片黑影就显得格外醒目,这让我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目标。
今日的折磨让我彻底失去了耐性,也没了那份苦中作乐的调侃心思,自然不会像往常一样韩公子韩公子地叫,更不可能称呼对方为小筹筹了。
甚至,我此刻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呆呆地站在床边看了他半晌。
事实上,除却门缝透出的零星光线外,屋内一团漆黑,我连他模样都没看清,更不知他此时究竟是昏睡着的,还是清醒着的。
我的身体早就到达了极限,疼痛不断地在加剧,我清醒地知道,自己得马上找张床或凳子之类的倚靠物躺下休息,可不知为何,偏偏站在这一旁发傻。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犯什么傻。
总觉得遇到不好的事情,就得找个人说说。
小时候不高兴,我就喜欢找父亲说话,每当被对方寄语男子汉大丈夫要心胸宽广时,我郁闷的心情总会被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所替代。
后来,父亲不在了,我就喜欢找母亲说话,每当被对方温言细语地安慰一番后,我就能感到即使前方有再大的困难,我也能咬牙顶上。
可是,再后来,母亲改嫁了。
我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之处——喜欢同性。
这无疑是十分痛苦的认识,可那时却再没人跟我说一句“男子汉大丈夫,要心胸宽广,不拘小节。”更不会主动求得那道温柔嗓音说“真正的男子汉面对困难要勇往直前啊!”
直到我去异地上学时,遇到了邵兵。
我每逢心情不爽,就喜欢跟这货去烧烤摊喝喝酒,啃啃串,顺便将阶级斗争的敌人喷得体无完肤。
可后来,我喜欢上了林野,许多心事就再也不能跟烧饼分享了。
再后来,我与林野的事,以一种格外屈辱的方式展现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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