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水水
一听这话,万福安更加来气,“要不是万元,你有今天?他好心帮你,你呢?你反过来恩将仇报,你缠着他是在害他,以后别人没怎么看他,他以后还怎么做人?我家也待你不薄吧?看你不容易,我女婿还给你找了份糊口的工作,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啊?你为啥不找上别家的男娃,非得是我家万元,我们家欠你的!”
万福安越说越激动,涨红着脸,四下看了一圈,目光锁定到了一旁的水果刀。
许缙云察觉到他的意图,想要上去抢,没想到万福安动作那么快,一把抓起水果刀架在了脖子上,“你今天要是不跟万元分开,我就死在你面前!”
“老万叔!”许缙云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万福安情绪激动,伤了自己。
“万元说你都考上大学了,以后前途无量,你何必还缠着他呢?你走你的阳关道,别联系,算我这个老头子求你了。”
许缙云直勾勾地盯着万福安手里的刀,万福安在他这儿有个三长两短,他跟万元就彻底玩完了,但是……他不能松开万元的手。
“爹!”
没等许缙云回过神,一道黑影从自己身边跑过,径直冲到万福安身边,试图想去抢万福安手里的刀,是万元。
万元跑去码头没看到人,找了一圈,在卖橘子的那儿问到有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和老头在这儿起过争执,还踢翻了他的橘子,最后他俩说要回年轻人现在住的地方说话,万元这才找到这儿来的。
“你疯了!你把刀放下!”
万元也不敢硬抢,刀剑无眼的,搞不好真的会弄伤他爹。
万福安见到万元,非但没有把刀放下,反倒威胁起万元来了,“你来得正好,你现在跟他说,让他别缠着你,说啊!”
万元双手死死拽着他的爹的手腕,怎么都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人,非得要这样吗?
“说啊!你今天要是不说我……”万福安话说了一半,便看着许缙云扶着大腿在他跟前跪了下来。
许缙云腰杆挺得笔直,“老万叔,我从小到大都强求不了任何东西,连我的父母都不肯认我,后来我越长大越明白,这世界上真正属于我的,几乎没有,直到万元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就像你说的那样,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没他我早就投井死了,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我没他不行,我没他我活不了,万元就是我还愿意活着的唯一理由,你要我和他分开,就是断了我的活路。”
万元怔住了,捏着他爹的手下意识收紧,许缙云当初那般狼狈,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向任何人求助,不允许他向任何展示他的伤口,如果不是自己强硬地接近许缙云,他根本没法走进许缙云的内心。
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能因为自己,向爹下跪呢,这几句话,简直揪住自己的心不放。
万福安也吓一跳,不光为许缙云下跪的举动,还因为许缙云的这番话,许缙云对万元的感情已经到了寻死觅活的地步了?他这个爹能为了万元死,许缙云也能?
“万元跟我不一样,我跟父母缘浅,他和您父子情深,他夹在我们之间是最不好受的,为什么要逼他?万元一个人赚钱真的很累,很辛苦,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帮不了他,以前都是他帮我,我也想帮帮他。”
许缙云清楚,在万元心目中父母之恩犹如檐前滴水,万元不能和家里闹翻,他也不能让万元难做,他必须得帮万元两全。
对上许缙云的眼睛时,万元看到了他眼眶里的水雾,许缙云……
僵持间,万元掰开他爹的手,将刀拿了过来,“爹,别这样。”
“就当是我对不起你老万叔,对不起你们万家,我是可恶,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要,让我留在万元身边,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万福安急促的呼吸渐渐回落,他活了大半辈子,情啊爱的,他是老古板,他不懂,但他心里还是因为许缙云这些话而震动,他摆摆手,手脚酸软,扶着椅子坐下。
“爹。”万元啥都没说,就是最好的回答,他和许缙云一样,许缙云已经帮他说了。
万福安看着眼前的儿子,自己管不了万元了,哪儿管得住人心啊。
“我要回去了……”万福安深吸一口气,起身就往外走。
万元赶紧将许缙云扶了起来,没来得及多解释,跟着跑了出去,“爹!”
来得那天也没带衣裳,万福安走的时候也利利索索,一路上他都没说话,直到在客运中心买了车票,万元还陪他坐在候车厅。
“爹……”
万福安长叹一声,“我一把老骨头,管不了了,你都这么大了,家里都是你撑着,我还真能找根锁链把你锁上,硬要你跟别的闺女结婚,也只会害了人家。”
万元诧异地看着他爹,万福安摇摇头,“我不是想通了,我想不通,我只是在想,就跟你说的那样,姓许的那小子以后肯定是平步青云,你俩要是真能长久,他今天说的话才算数,算你俩的本事,以后抬不起头做人,也得受着,见了花花世界长久不了,你俩该分开的也得分开,分开了自然会走上正路。”
这是一种无奈的妥协,是年迈父亲的无能为力。
停着等客的班车载满了人,就等着万福安上车,万福安也没有多留,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万元追到车窗下,还想跟他爹道个歉,“爹……”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父子之间哪儿需要道歉,万福安一摆手,“回去吧。”
目送班车离开,万元又在原地站了好一阵,站到双腿发麻,他才迈开步子回去找许缙云。
第67章
万元想快点回去,现在,立刻,马上出现在许缙云的面前,可今天街上的车像是跟他作对一样,死活招不到一辆三轮车,万元等不及了,边跑边等,可跑了一路,也没拦到一辆车,再抬头时,已经看到了巷口的小卖铺。
穿过巷子,隔着院墙能看到家门是虚掩的,万元弯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他努力整理了一下呼吸,用唾沫滋润着干涸的嗓子,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缙云……”
此时的许缙云,正呆坐在椅子上,他膝盖处还是沾着灰尘,听到动静,缓缓抬头,他表情有些木讷,仿佛刚才昂首挺胸跟万福安说话的人不是他,见着万元时,他眼睛轻轻一眨,眸子上顿时染上一层水汽,眼泪簌簌往下落。
“缙云。”万元一个箭步冲到许缙云跟前,手足无措,扯着衣角去给许缙云擦眼泪。
许缙云别过脸,垂着眼睛看着地上,这是两人相处以来,许缙云第一次不领万元的情的。
“拿到通知书的那天,我回去过一次,刚好听到你跟老万叔在说话。”许缙云说话带着厚重的鼻音,抬着眼皮跟万元对视。
万元一下子慌了,手尴尬地举在半空,许缙云啥都听到了。
“我一直以为,是老万叔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从没想过,你打算的是,等我去了大学,就不要我了。”
许缙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听得万元嗓子都紧了,不是,不是许缙云想的那样。
“别……缙云,不是不要你……”怎么不会要呢,只是,自己觉得,许缙云会有更好的选择,“其实去了大学……万一,你后悔了,你还有退路的……”
越说到后面,万元越没有底气,想到许缙云刚刚跟爹说的那些话,他是为了自己活着,这么沉重,这么深刻,好像是自己辜负了许缙云一样。
许缙云哪儿能不明白万元在想什么,万元事事替他考虑,他一开始舍不得自己被困在那小院子里,舍不得自己拖着残废的双腿过一辈子,后来舍不得自己窝在这小县城,舍不得自己留在他身边,在万元心目中,更宽更广的世界更加适合自己。
事事都为自己考虑的万元,更让他没法恨,没法怨。
“我考大学也是因为你,不能老是被你养着,我不像你,不是做生意的料,除了读书,我想不到别的方法出人头地,你答应得好好的,送我去大学,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你擅自变卦,我以为我考上大学,是离你更近了一些,没想到在你这儿是越离越远,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我的腿没有好,我也不会来参加高考。”
许缙云越说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万元哪儿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内心的纠结和煎熬,一想到万元早就做好了不动声色抽身的准备,他难受快要死了。
那怎么行啊!许缙云怎么能这么想。
“我去了大学就该移情别恋?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许缙云质问道,“如果……我真的跟你提出分开,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挽留我?你会看着我跟别人在一起?你不在乎是吗?”
在乎!自己当然在乎,但是……自己可能真的不会挽留,万元在想,只要许缙云过得好就行了。
“不好!你明知我离了你就不会好,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跟别人在一起。”许缙云声嘶力竭地控诉,他一把拽住万元的衣服,央求道,“万元……别丢下我,你不可以跟别人在一起,是你一开始对我好的,你要是抛下我,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这不是威胁,这是自己对万元的恳求,他许缙云才是被动方,主动权从来都在万元手上,他靠着万元对他的感情,才能好好活到现在,没有了万元他什么都不是,他没有活路的。
万元捧住许缙云的脸,用手背轻轻蹭掉许缙云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错了,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想,以后都不会了,我跟谁在一起啊,我除了跟你,哪儿还有别人,我先前在想,我爹要是死活要我俩分开,我也不会结婚的。”
许缙云一头扎进万元的腹部,死死将人抱住,让万元好好感受一下他的颤动和不安。
“你连我棺材本都收了。”
这钱还记得呢?
万元纠正许缙云的说法,“呸,都给你说了不吉利,老婆本。”
许缙云抽泣着,瓮声瓮气道:“那你……那你也收了……”
难怪当初自己说是老婆本的时候,许缙云没有反驳,原来从那个时候,这小子就打定了主意赖上自己。
万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我收了,不管我爹认不认,我认,你嫁到我家了。”
许缙云又没有反驳,万元这回是明白了,不反驳就是默认。
他抬起许缙云的下巴,迫使许缙云跟他对视,“别哭了,眼睛都哭红了,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流氓。”
“你确实欺负我,你差一点儿就不要我了。”
读书的人心眼儿,又记仇,万元连忙认错,“下回有啥事,我肯定跟你商量,绝对不藏在心里,一个人瞎琢磨。”
他的大手轻拍在许缙云的脸颊上,拇指揉了一下湿润涨红的嘴唇,没带犹豫的,低头啄了许缙云一口。
两人好些日子没见过面,只靠着电话联系,先前心里藏着事,别提有多牵肠挂肚了,万元看了眼这屋子,这始终是人家陈主任的屋子,他得把许缙云接回家去。
“我陪你收拾一下,把你的东西都拿回家吧,总放在人家这儿也不好。”两人现在住的也是租房,万元想,他和许缙云以后也需要一个家,“等我赚了钱,就在县城买房。”
他们的人和东西,那才算是真正有了归宿。
许缙云很节省,陈家的东西他都不碰,给人收拾得好好地放在原位,他的东西,连张卫生纸他都得带走。
这些日子的小委屈,哪儿是万元几句话就能哄好的,晚上亲热的时候,许缙云比平时狠得多,跟泄愤似的,弄得万元都喊痛了。
完事两人又冲了澡,穿着裤衩躺回床上,头顶的吊扇在吱呀吱呀地转着,炎热的夏季,即便是到了夜里空气还是热的,两人黏黏糊糊地贴在一起,没一会儿又蹭了一层细汗。
“那天听到你跟老万叔说,等我去了学校,我俩自己就分开了,一生气,差点就把通知书给撕了。”
万元目瞪口呆地看着许缙云,这小子,“你咋这么冲动?我说那通知书怎么皱成那副德行,那玩意儿是随便能撕的吗?我怕你后悔都来不及!”
许缙云瞥了万元一眼,这怪谁呢?
“幸好,我听完了你俩的话,我忍住了,我想个机会跟你聊聊,没想到老万叔找到我了,我知道他会找我,只是没料到会是今天。”
这跟自己诉苦呢,多委屈啊,都是因为自己。
万元一想到那通知书差点就没了,心有余悸,他转过身面对许缙云,屁股疼得他龇牙咧嘴的,“祖宗,你别搞这种事情来吓唬我,我们俩有话好好说,别跟我赌气,你看你复读也不容易,辛苦得很,你怎么敢有撕通知书的念头呢?”
许缙云当然知道当时的想法不对,他也想好好说的,都是万元……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们不说了。”
先前问过万元的问题,万元没有正面回答,那他现在再问一次,“我去了大学,你会每个月来看我一次吗?”
“一个月一次哪儿够啊,我一有空就来,学校接电话要是不方便,我给你写信。”
闷闷不乐一整天的许缙云,终于笑了,以服装店的现状,万元一个月去一次就够勉强了,以后要是换到了百货大楼,只会更忙,还有空就去,许缙云知道,肯定是没空的,但是万元有这个心就够了。
他和万元的心在一起,怎么都不会远的,先前自己腿脚不方便的时候,两人想见也能见的。
没两天,万元便接到了姐姐的电话,爹在电话里说得很含糊,但她明白爹的意思,爹不管万元跟许缙云的事情了,不管就意味着放任,放任久了就是默许。
“光听爹的声音,就知道他很累。”万玲带着孩子在公公婆婆家,没想到爹去了县城找万元。
总得亏欠一方,万元知道,他亏欠了他爹的,他很内疚,“你帮我好好劝劝爹。”
万玲轻声问道:“你决定好了?”
“嗯,我想跟许缙云好好的。”
万玲沉默一阵,“那就好。”
她这个当姐姐的,只要万元好就行,是男是女,也只是其次。
这个暑假,许缙云算是过舒坦了,万元从不让他去店里帮忙,他只需要在家看看书,等万元回家。
两人一起吃晚饭,一起下楼散步,一起回家睡觉,偶尔有空,会出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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