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兮
能悄无声息突破日月教不下的几重封锁线,凌霄很佩服这位赵理事的功夫,但更多的还是心存戒备和怀疑。谁知到,这会不会是日月教派来探视他的托儿呢?毕竟日月教眼线暗子无处不在,也不是那么好蒙混过关的。
现在,暂且将来者认作赵理事吧。此人身著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夜行衣,身材高瘦颀长,却也不显羸弱,黑布包裹的头发,只露出一张脸,在暗淡的月光下,倒也看不出他的年纪。一双炯炯的眸子在夜色衬托下显出几分精锐,声音亦透着干练自信,在做完“我是你要找的赵理事”的自我介绍后,他没有询问凌霄的尊姓大名,就很直接道:“你是日月教的人!”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使得凌霄无从回应,一时更加提高了警惕,但同时也有些迷茫无措。此人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只有日月教的人才见过这枚玉佩!”算是对自己前一句话做的补充,赵理事从容地自腰间掏出两块模样儿差不多的白色方形板子,正是凌霄上午交给老乞丐的那块萝卜,以及被子休用萝卜仿造的手机玉雕的真品。
自认对玉石有些研究,凌霄一眼就看出着真品的材质乃是货真价实的上等羊脂玉,而子休那块白萝卜赝品压根不可与之同日而语,尤其几经周转,当初的新鲜萝卜已经开始缩水。想来,这位赵理事从老乞丐那里拿到蔫不拉几的萝卜仿品时,心情一定无比复杂吧?
“说吧,你单独约见我是为了什么?”这会儿,赵理事的气场倒是很平静,自顾自地把两块“玉佩”摆在桌上,顺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凌霄自也不能输了阵势,对方的话基本是朝着子休设想的方向发展,他心下也随之从容不少,加之那块蔫蔫的萝卜让他进一步确认了对方是赵理事而非日月教的托儿,遂作傲慢姿态声明:“我要见玉佩的主人!”
“我就是!”赵理事不带一丝犹豫地回答,语气不容否定。
凌霄却是有些意外。首先,按子休的说法,赵理事这名号一听就是个专职管理要么跑腿的,真正的大老板一般行事都谨慎小心,是不会第一次就亲自出马接触日月教的人的,就更别提一个那萝卜当玉佩的无名小卒,只怕赵理事压根没把萝卜玉佩的事儿上报给大老板,只是自作主张先行来确认情况罢了。而另一方面,在他看来,穿着夜行衣深夜暗潜,是在有失幕后主事者的神秘感、威慑力。
思虑了一会儿,他始终心存怀疑,试探道:“这么说,赵理事一定认识这玉佩上的图腾符号,并且能读出他们的正确发音?”
“……”赵理事的反应没了上句话的不假思索,锐利的双眸渐渐眯缝起来,似在审视、在探究、在权衡。片刻,他的面色突然一沉,冷冷道:“玉佩主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如果我说,有人,认识这些符号……如果有人能读出,它们的正确发音呢?”凌霄没有被他突变的气势吓退,反而为自己的质疑是正确的而感到兴奋,更以徐缓却咄咄逼人的语气说出子休事先交代过的话,以求给对方造成心灵上的冲击。
而气势根本无需他虚张声势,光是这句话的内容本身就足够赵理事震撼的了。事实上,正如子休所料想的,这位理事没有第一时间向上头报告萝卜佩的事。因为在他看来,以萝卜仿玉佩妄图见到他本身就是个荒唐的闹剧,是对他、对他所在组织的不敬、戏谑,这样的事情若是不经调查就草草上报,定然令上头质疑他的办事能力,而无奈上头又曾颁下特令,若有人打探玉佩的事,必须及时上报,这才使他即便不想走这一趟,也必须前来确认情况。本以为最多不过是日月教的内讧,却没想到事情竟是大有乾坤。
又是一阵沉默后,赵理事恢复了先前的泰然自若,但也不欲松口退让,只道:“有这样的人,我倒想见识见识!”
“我的当事人只见玉佩的主人!”凌霄的语气依然徐缓,态度依然傲慢强硬。
“当事人?”赵理事心里的疑惑更盛于对对方傲慢态度的恼怒,他不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正如当初她不明白上头安排给他的职位“财物理事”的意思。
“……”凌霄无法做出解释。实际上,他也不清楚这词的具体含义,只是词放进了句子凑合着也能懂个大概。他完全是按照子休教的话来说。
两人一时都没了话,气氛陷入沉寂的对峙。
良久,是赵理事打破了冰点:“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区区一件仿品,根本说明不了问题!”
“手机!”凌霄斩钉截铁给出两个字。
“?”赵理事显然不明所以。
作为传话人,因为子休不肯相告,凌霄亦是不明就里,知道:“你只需转告玉佩主人这两个字!他若是明白,自然会答应见人!”
……
103第二卷 第五十二章 计划败露
对峙的最终结果,赵理事答应了传话。目送其人如鬼魅般快速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凌霄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心底悠然升起意思飘飘然、几许得意。
总算是助子休拓开了第一步棋,若能成功联系上玉佩的主人,顺利挣脱日月教的魔爪,相信子休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的。到时候,他就能理直气壮地把师兄给比下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子休还真是想法大胆又料事如神,一块萝卜几句话就能打发了赵理事乖乖做事。真不知道这名为“手机”的方块板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那些个大大小小排列也说不上整齐的字符还真是怪异得很,似乎连赵理事也是毫无所知啊!可是当初怎么就给了日月教做联系的信物呢?莫不是……
“莫不是,”没有做过就的思虑,凌霄脑海里冷不丁跳出一个无异于晴天霹雳的猜测,他的呼吸都经不住因之一窒,“莫不是子休在他不在的几个月或更早以前,在什么地方结交了什么情人?!”
所以,“手机”有着只有子休和那个人才知道的特殊意义!
所以,“手机”其实就是子休和那个人的定情信物!
所以,无论怎么问,子休也不肯透露“手机”的真正含义!
所以,一直以来子休不肯接受他、师兄包括南宫度的爱意,那是因为子休心里早有了人……不会错的!一定就是这样了!除了这样还能是什么样?!
瞬息间,凌霄的脑子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充斥塞满,胸口像被铁锤狠狠砸中,心情不可抑制地自天堂跌入地狱,刚刚的沾沾自喜荡然无存,统统化作自怨自艾。
几天前与子休并肩相谈的景象在脑海里杂乱无章地反复闪现,而最最醒目的莫过于子休在绘制那张“手机”雕刻图纸时,脸上掩饰不住的容光焕发!这不就是铁证吗?!倘若不是对“手机”的模样儿记忆犹新,不是对几十个复杂怪异的图腾字符烂熟于心,又怎么可能只是在大堂上看过一眼就能轻轻松松、准确无误地将之庙会下来?子休不是和自己一样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怎么会才发现?他颜凌霄怎就会如此愚钝?帮情敌抬了把花轿居然还在自鸣得意!>_<
愤怒!懊恼!怨怼!烦躁……
复杂多元的情绪骤然纠集到一处急需派遣,令凌霄咬牙切齿,只差大叫一声来发泄,然而客观环境不允许,他只能拼命地克制着冲动,反反复复不停地弯曲、伸展和内心一样愤懑纠结的十指,一次比一次更用力地抓扒着脑袋,真想一个爆栗敲死自己。
“咚!咚!”
额头无意间就撞上了硬硬的桌面……不对!是有人在敲门……也不对!似乎,是有人在敲桌子!
“什么?”O_O!被自己突地而来的感知惊醒……错了!这不知是感知,更是客观事实通过感觉器官在大脑中的直接反映!凌霄舌挢不下地回过神来,惶惶然抬起头——
昏暗的房间里,迎着照进窗户的微弱月光,圆形茶桌前,赫然矗立的高大魁梧的人影,不是日月教总舵主又是谁?
“舵主,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好在心中燥怨愤恨的情绪一定程度压制了大脑本能地对突发紧急状况的惊慌失措反应,凌霄在短时间内组织好了一段语言,声音听上去居然还算正常。
“这么晚了,我怎么来了?”舵主面色如常地转述凌霄的话,与平时无异的毫无波澜的声调在凌霄此刻听来却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连那双深如湖底的眼眸此刻看起来也仿若两柄冷冽的刀锋。
屋里的温度似乎都因为此人的突然闯入而陡然降至零下。这不全然是心理作用,凌霄怀疑他察觉到了什么,正是来找自己对质的。否则,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情足以惊动一教之主于百忙之中一身煞气闯来?
果然,只是稍作停顿,舵主就冷冷地切入了正题:“姓赵的能来,本舵就不能来?”
“!!”虽然早一步做了心理准备,但直接被对方道破的冲击力仍令凌霄止不住暗暗心惊,他听到自己的心脏突然加速跳动的“噗通”声。这下我糟糕了!果然还是没能逃过日月教的法眼!该死的居然连来人是赵理事都一清二楚!这可怎么办?
“是使者叫你这么做的?”没有等凌霄从心惊肉跳中理出对策,舵主又补充了一句更具震撼力的话。
这话什么意思?毋庸置疑,子休的计划百分之百败露了!
不容再多想,凌霄毅然决意顶包,心一凛,脸一沉,故作义愤道:“舵主以为我颜某人行事还需要听从一个女人指手画脚?”
“难道不是吗?”显然,舵主是不会轻易被唬住的,更何况是有备而来!“你以为教中上下还有谁不知你颜凌霄对使者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怔神儿了的反是凌霄,这话之于不久前才惊觉第三个情敌存在的他无疑是一记重创。不是被嘲讽自觉丢了面子,而是想他颜凌霄用尽“手段”喜欢着一个人,使劲浑身解数对那人好,想尽办法粘着那人,却终究不敌一个几乎从来没有在那人身边照顾过的外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