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子长琴
话说我们所向披靡的镇国公大人北谛君,这一病,就是病了十来天也不见得好。朝堂的事情索性都甩给了太后和周柏轩,周柏轩也从礼部侍郎,一跃成为了左丞相,倒是将连日的朝堂,打理地纹丝不乱。
兵符一丢,京城如临大敌,一拨拨的暗卫被派遣出去寻找兵符和陶艳的下落,都是失望而归。北谛君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有线人来报,岭南的地界,根本没有出现跟陶艳类似相貌和身材的人的影子。
北谛君百思不得其解。陶艳拿了兵符,竟然没有去岭南跟他的主顾汇合?那他偷了兵符是做什么?不去马上邀功还带着满世界乱跑,叫暗卫都寻不到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不去岭南,也不回京城,他还能找谁依靠?还能去哪里?
为此,校卫军严加管制住了在朝的永南一派的旧部老臣们,对于那陶家,北谛君更是小心周全,即不能太过放纵,有恐怕其中有诈,收放寻了个度,搅的自己头痛欲裂。
差了琉剑去陶家探口风,那陶家人竟然一点也不知道陶艳化作飞贼飞出了京城,还以为他在镇国公府里优哉游哉的过着他的小日子,陶府上上下下表情如一,不像是装出来的。琉剑回了北谛君种种情况,对方沉思了片刻,只道要琉剑继续派暗卫监视了陶家的一举一动。不管陶家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那陶艳毕竟还是陶家的儿子,上有父母兄弟健在,不至于一辈子都不回来看望高堂了。
“陶艳能装到这种程度,他们家的人,自然不能小视了。”
雅公子伺候北谛君喝完药,对琉剑点道。
琉剑应了一声便退出门,继续干他的事,把空间留给了雅公子和北谛君二人。
“平时都是你照顾我,如今也换我照顾你了!”雅公子放下药,又取了甜蜜的糕点过来,问北谛君要不要吃,顺顺嘴里的苦涩。
北谛君摆了摆手,只叫雅公子一道坐下陪他说说话。
“我不出门那么些日子,府里可有什么乐子说点给我听听。”
雅公子替北谛君捻了捻被子:“府里没什么事情,朝堂里倒是有些人情世故要你处理的……早些时候之幽回话来,说王尚书家前些日子添了个小儿子,要摆满月,想问你打点什么送过去……还有小皇帝的伤也差不多好了,太后差人问候你,说瑞诚很久没见到你了,想你想的厉害,问你什么时候方便去宫里看看那小家伙……再有就是府里……”
雅公子一条一条的回话,北谛君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说着说着,脑子却想了别的事了,魂全不在雅公子说的事情上。
脑海里总是出现一个小小的淘气身影,围在自己的身边嘟囔着嘴巴跟他斗气。一想起来,就会发自内心的想笑。可笑完的那一刹那,北谛君的心就跟灌了铅一般的承重。
他完全是无意识的,不由自主的就想到陶艳了,他的好和不好,一条不漏的反复在自己脑子里翻滚。这样经过了几次,北谛君也觉得有点吃不消了,一个人要是在床上躺着,就会想到他,于是叫了很多人轮流着跟他说话,一刻不拉,说朝堂的事情,说府里的事情,说京城的,说老家的,说男人,说女人,连城外张院外家的小猫生了一窝十只小猫仔的事,都给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可就在雅公子说着事情的时候,他发现这个法子也不管用了,脑子跟长了翅膀一样的就飞到了陶艳身上,想了很多,有些想清楚了,有些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只觉得心口闷,闷得他能再吐出一鱼缸子的血来。
“……主公?”雅公子见北谛君半天没反应,轻轻推了一把。
“……哦”回神后注视着雅公子,也不知道他刚刚说了些什么。
“刚我给你说的送礼的事,你觉得如何?”
送礼?送给谁?
北谛君揉了揉太阳穴,想来想去是自己走神了,雅公子刚刚说了好像谁家生了儿子还是女儿的,都不记得了。可他又怕雅儿伤心,只好说“就那么办吧,你做主就是了”来打掩护。
雅公子尴尬的笑笑,他心里清楚的很,是白痴都看出来北谛君根本没有在用心听,他心里有太多的事情要思考,这些小事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雅儿有着天生的直觉,但觉得北谛君心里想的大概不是朝廷大事,不然以他的个性,也就不会安然的躺在床上一休就休了大半月,谁也不见了。
能让他那么憔悴的想的,这个天下,除了那晚将北谛君彻底从天堂打到地狱的陶公子,还有谁能有这般的能耐?
想到这里,心里酸酸的,替北谛君盖好被子,放下手里的药,准备回杏林苑了。
人刚起身转头,床上的男人幽幽的张了口。
“……雅儿……”
“恩?”
“那晚你执意要打陶艳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是不是,很早就怀疑他了?”
那晚打陶艳的目的?
雅公子停在原地,屋外是呼啸的北风。
他回转过身,微笑道:“……我打陶艳,不过是想确定你是不是真喜欢他……那日打完他,你来我住处,虽然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我看得出,你不高兴,你明明是在意的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
【明明在意,为什么不说出来呢?】雅公子的这句话,如一把利刀狠狠刺进他的心。
“……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能叫你留恋于世心里无法割舍的,我都要帮你寻来,……你已经死过一次,我不能再看你糊涂一次,不然我死后,拿什么脸面去见姐姐……所以,我也不过是帮你确定心意而已……”
雅公子说完,不等北谛君有任何反应,直接开门走了出去。那脚步坚定,没有丝毫的留恋。走到门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对北谛君道:“……你想去寻他,就去,不必记挂我在这里,我有之幽他们陪着,会好好活到你带人回来的那日……你该换一种活法了,姐夫……”
这一声的【姐夫】,从雅公子嘴巴里出来如雷贯耳,震得北谛君半天都无法动弹一下。
他朝窗外看去,廊下盆栽里,已经有寒春的茶花长了新叶,嫩绿的枝桠竟然提早生出细小的花包来。
那树茶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依旧无法阻挡春的殷勤好意,等待她生命中第一次的含苞绽放,开出又一片大红大紫。
又一春?
呃……又一春。
人生不过几十个又一春,跟心里执念的所爱一起看春意盎然的年年岁岁更少。
寻不到你,纵然姹紫嫣红也不过余生一片墨白。
北谛君微微皱眉,想到了一个他曾经一直叨念的地方。
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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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畔,有一家私塾,私塾里突然多了一位京城口音的教书先生。
那教书先生粗布素白,教学生诗词歌赋很有一套,平时性情大好,跟学生常常打闹在一起。下了课堂也不乱走乱逛,直接回他的住所如意楼,有时候叫一壶滚烫的小酒,一碟子花生米,坐在门口最朝外的地方,晒晒太阳,一晒就是一下午。有时候,会跟如意楼里的老板打闹嬉笑,差遣他去集市买两串糖葫芦。吃到嘴边总是吧唧,说没有京城的好吃,可尽管那么嫌弃,还是一颗不剩的都吃完了。
那教书先生很得附近邻里的喜欢,不光是他好相处,嘴巴甜,还因为他长得实在俊美,面如宋玉,貌似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