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耳
妈向你转了一笔账。
妈向你转了一笔账。
……
一笔一笔,把陆昭之前给的现金全转了回来。
陆昭翻到最上面,看到消息。
妈:你叔不知道好歹,拿了你的钱,以后别给了。照片收到了,谢谢你。
陆昭目光放在那个陌生又客套的“谢谢”两个字上,逐渐丧失了回消息的兴趣。
也不想点收款。
陆昭趴在桥上往下看。
他在想,如果是姚一言给的钱,她会不会收呢。
但水面上没有答案。
只有他自己有些难看的脸。
陆昭又往下丢了一颗石子。
石子沉得更深,更远。
在桥边坐了一会儿,夕阳落得更低了点。
陆昭觉得有些冷,又不想回别墅。
他看看桥的另一端,慢悠悠站起身走了过去。
过了桥就是田地,还有排列整齐的温房。
现在已经入秋了,田里没什么好看的。
陆昭踩了一脚的泥,不打算往里走了,反身准备退回去。
初中也放学了。
有几个骑着自行车的半大少年从路边呼啸而过。
陆昭止住点烟的手,把打火机放回口袋里。
他正准备转身,眼角余光却看到一抹闪耀的金色,像是钻石反射着夕阳的光。
陆昭脚步顿住,有些好奇地向旁边一个玻璃温房走去。
温房旁散落着一些碎裂的花盆,包裹花泥的皮碗,田里一些玫瑰盛开着,但已经有了凋零的趋势。
陆昭凑近了点,看到温房里影影绰绰的人影。
中央身形高瘦的那位,没穿外套,白衬衫袖口一层层细心地卷上去,没有一丝褶皱。
这人的左手手腕,戴着那只曾经被丢弃,又被人从车载垃圾桶里小心捡出来的金色腕表。
“这盆还是不成功吗?”工作人员忍不住问。
程冕没说话,手指抚着玫瑰微微干枯的叶子。
一旁的花农道:“现在不是移栽花枝的季节,就算放在温箱里,也难活。”
工作人员也道:“程总,要不换个礼物吧。”
弄点简单的,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前几天知道程冕要种花,他觉得以程冕的身份做这些很稀奇,特地告诉了导演。
导演大着胆子借题发挥,联系花农,给程冕搞了几个障碍,不光是花株,花泥、花盆都要用积分来换。
程冕没说什么,一一准备了。
只可惜最近天气突然转冷。
程冕看着花枝上枯黄的叶子,只道:“再换个大点的花盆。”
花农依言去拿。
没有假他人之手,程冕蹲下身,拿着铲子小心贴着花盆把泥铲松。
转移花根要用手托着,他看看手上的腕表,小心解开卡扣,把表摘下来,放在了一边,
这时前面的玻璃“笃笃”两声。
程冕手还插在黑色的花泥里,闻声抬起头。
本应老老实实待在别墅里等待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趴在玻璃上,隔着一层水雾,朝他笑。
青年的眼睛很亮,愉悦的弯着,嘴里做出了搞怪的提示音:
“叮咚,先生,您的礼物被我发现了,很遗憾,您的任务失败。”
花房的门打开又关上。
冷风进了一瞬,便又被热气暖化。
陆昭坐在一个干净的高台上,长腿垂着,脚尖将将触地,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那支金色的表。
表盘随着他的抛动,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程冕还在移那盆花。
冷白的指骨浸在漆黑的花泥里。
移好了花枝,他没有看陆昭,径直走去水池边洗手,和花农说了几句话。
跟着程冕的工作人员和摄影小哥挤在角落里,力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发光发热。
两人闲聊:“陆老师看起来很高兴,程总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倒也不是不高兴。
更像是……透着股事情没做好的懊恼。
拖了一会儿,程冕还是捧着花盆,走到了陆昭面前。
刚移栽不久的花枝孤零零的,有点干涸,没有开花的迹象,还显得有些难看。
远远比不上旁边那些娇艳的切花。
“礼物。”程冕说,目光没有看陆昭。
陆昭捧起花盆看了一会儿,把花盆放在了一旁。
程冕微抿了抿唇。
他想问:“要不要换别的?”
转头却见陆昭朝他伸出了手。
“做什么?”程冕问。
“手,拿来。”陆昭说。
程冕抬眸看他一眼,递出去一只手。
“不是这个,是另一只。”陆昭伸手牵起了程冕的左手。
泥渍已经洗干净了。
程冕的手还是那样的冷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和筋络都十分清晰。
因为刚冲过凉水的原因,这只手很冷。
陆昭下意识捂进手心暖了一下。
程冕看着陆昭,没有动作,但掌心却很快变热。
陆昭松开手,拿起自己一直把玩着的腕表,套在了程冕手腕上。
程冕眸光微动。
陆昭低着头,认真调整着表盘的位置,指尖不时碰到程冕手腕的皮肤,触感微凉,呼吸也很轻。
他把卡扣扣好,抬头看向程冕。
“你戴这支表很好看。”陆昭说。
“哪里好看?”程冕嗓音微哑。
“因为很闪耀,我离很远就能看得到你。”陆昭说。
“而且这种表别人戴都很傻,只有你能压得住。”
程冕的低头,浅笑一声。
“道长。”陆昭叫了他一声,“你的礼物被我发现了,所以你要无条件满足我一个要求。”
“好,什么要求?”程冕问。
陆昭没松手,拇指摩挲了一下表盘。
他低声道:“以后你生气,我们可以吵架,也可以打架,但是能不能不要把我给你选的表摘下来?”
程冕一怔。
这个可以被无条件满足的要求,听起来轻到有些卑微的地步。
程冕又觉得这句话很重。
虽然他不知道重在哪里。
他一直很清楚,那天他把这只表摘了扔开,陆昭很生气。
这人足够倔,也足够嚣张。
他摘了一次,于是陆昭便没再给他选过,无论他怎样暗示、明示。
但是程冕也知道,陆昭心很软。
从少年时到现在,一直如此。
即使是再倔强的坚持,只要对方先服了软,做出道歉的姿态,这人总会心软的原谅。
程冕看着手上的腕表,握了下陆昭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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