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仗马
可这次没用,他吃再多的药都没用。
江寄厘再也不要他了。
第77章 chapter77 见见小猫(捉)
桐桥这夜居然飘起了小雪,实在难得,不大的地方短短几个小时就白了一片,一眼望出去竟然有些刺眼。
江寄厘意料之中的没睡好,先是半睡半醒的做了场清醒梦,又累又乏的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又反胃的厉害,呕了一阵,呕得头晕眼花才有所缓解。
可能是怀孕的缘故,江寄厘比其他人更怕冷,哪怕因为胃不舒服已经去卫生间跑了好几趟,但来来回回的也只是出了些冷汗,没暖和过来不说,反而让自己更难受了。
他昨晚睡得仓促,从纪灼车上下来后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家,他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甚至连手机都关了机,但依然没睡好。
江寄厘深呼吸了一口气,从厨房接了杯热水,喝完后感觉身体没那么冷了,才又钻回被窝里。
手机被他扔得很远,放在卧室门口的柜子上充电,江寄厘背靠着床头,毫无睡意的盯着远处的手机。
不敢去拿。
他害怕自己一打开手机扑面而来的全是纪灼的信息,他不想再和纪灼提起昨晚的尴尬,他还怕纪灼道歉,因为这件事纪灼没错,他也怕纪灼说什么出格的话,因为他根本没想好要不要接受。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觉得他们都该冷静一下。
但这只是江寄厘自己的期望。
他把脸埋在了屈起的膝盖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自己的睡衣裤脚,像是在想什么,过了不知多久才慢吞吞的直起腰。
视线又看向安静充电的手机。
江寄厘突然掀开被子下床,噔噔瞪过去把手机拿了起来,开机。
他的确不太想面对,但总归还要见的,他这样逃避只会让事情更加尴尬,他想,看吧,最起码要给个差不多点的答复。
嗡的一声,手机冰冷莹白的光线照在了他的脸上。
只有一个纪灼的未接电话。
江寄厘咬了下唇。
他心里难免有些愧疚,昨天回家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他当然能感觉到纪灼试探又局促的眼神,但他太羞耻了,整个人都像烧起来了一样,半点回应也不敢给。
和纪灼分开以后第一时间就关了手机,而那通电话打来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十一分,当时他刚回家没多久。
纪灼满心的歉疚,打来电话以后发现他关了机,其实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在琴行江寄厘给他看照片时,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六十多,想来不可能是自动关机。
纪灼自然能明白,所以就没再打了。
但其他信息却不少,有语音有文字,江寄厘一条条看过去。
纪灼:我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真的很抱歉,江老师。
纪灼:我知道这样做很唐突,也很不礼貌,是我的不对。
这样的信息中间有七八条,每条之间都隔着几分钟,而这些密集的道歉和解释时间都停留在昨天晚上七点多,之后的信息时间直接跨到了凌晨两点。
是一条语音。
纪灼:“……如果你不开心的话,我们可以把上课时间调开,江老师,很抱歉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现在也不过凌晨三点钟。
所以纪灼很有可能还没睡,江寄厘回信息的手又迟疑了,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敲下了那句话。
江寄厘:没关系,我们先忘了这件事吧,给我几天时间冷静一下。
江寄厘手指悬在信息上方,心里默念了一遍,没什么问题,然而在发送以前,他却又把“没关系”三个字删掉了。
……江寄厘骗不了自己。
他心里憋闷得慌,盯了会手机屏幕,幸运的是,纪灼并没有再回什么,应该是睡了吧。
-
纪灼当然没睡。
他心里同样害怕,怕江寄厘被他昨晚的冲动吓到,怕江寄厘毫无余地的拒绝他。他焦虑到恨不得直接追到青年家里去问清楚。
他的手机一直停留在和青年的聊天界面上,整晚都没有动过,生怕错过任何消息。
他坐在沙发上,等得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这时,手机却毫无征兆的震了震。
青年回他:我们先忘了这件事吧,给我几天时间冷静一下。
纪灼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心里那根弦猛的断裂,心跳如雷,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他呆坐了七八个小时,脑子有些浑浑噩噩,以至于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好一会才意识到是什么意思。
先冷静一下……
意思就是他还有机会。
青年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不留余地的拒绝他,这句话给他留下了无数可以遐想和弥补的机会。
纪灼忍住了回消息的冲动,他知道江寄厘现在一定很惊惶很羞涩,肯定怕极了和他正面交谈。
他觉得自己是了解青年的性子的,在感情方面像只不敢迈步的兔子,要想把兔子抓到手里,绝对不能太激进,否则很容易把兔子吓跑。
他可以等,可以慢慢的一点点走进青年的心里,他有时间,愿意等,也等得起。
纪灼对着江寄厘可爱的小猫头像,心里默念了一句,晚安。
他关掉了手机,室内终于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中。
窗外仍然飘着细小的雪花,纪灼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窗户,刺骨的冷风吹进室内,让他一整夜都混沌的思维瞬间清晰了。
纪灼住的这间公寓在江寄厘后面的一条街,只能勉强看到青年住所的一角,是客厅和阳台的一面,总是黑黢黢的。
但附近的街景却能看得一清二楚,这是当时纪灼特意选的朝向和方位,他想保护江寄厘,但又怕青年知道了会不自在,也平白生出嫌隙,所以干脆就选了这间有一定死角的房间,当时租下的时候还邀请了江寄厘来。
用不会砍价的借口好说歹说让他知道了这个地方,可事实上纪灼哪里需要砍价,他甚至可以直接把这一片住处都买下来。
他只是为了让江寄厘放心。
桐桥这段时间冷得出奇,纪灼清醒是清醒了,但也冻得够呛,他静静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没什么奇怪的动静,便打算关上窗户回房间。
谁知,就在他合上窗户的前一秒,小巷不远处的一个黑影进入了他的视线。
纪灼手一顿,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拍下来。
这一片居民区都已经很老了,设备老化,监控全是摆设,真出了事其实根本没有解决办法,一般都是不了了之。
纪灼飞快拍下几张,还录了一段简短的视频。
但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立马惊动了角落里的那个黑影,黑影谨慎的侧了下脸,然后迅速隐入了旁边的另一条街道。
纪灼见状,也飞快关上窗户,直接跑下了楼,朝着刚才的那个小巷子跑去。
然而等他下去了,那个地方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串被破坏过的雪地脚印,纪灼在周围的几条街道转着都看了一圈,同样一无所获。
纪灼眉头蹙起,这个人谨慎过了头,一丝有用的痕迹都没留下。
他掏出手机又打开刚才拍下的照片,因为是晚上,而且隔得有些远,其实拍得并不清楚,两张照片都只有一个模糊大概的轮廓,只能勉强看出是一个男人。
个子不是很高,目测一七五左右,体型偏瘦,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楚五官的任何特征。
视频更不用说,他拍完照片再调出录像时已经引起了黑影的注意,所以也只拍到黑影闪身离开的画面。
纪灼抬头望向江寄厘的住所,那里依然安安静静,青年应该已经再次入睡了。
-
宽敞的二楼房间内拉着厚重的帘,几乎透不进一点光来。
没人能看清的地方此时凌乱一片,似乎刚被什么人发疯破坏过一般,玻璃残渣碎得满地都是,沙发朝后掀倒,一个高大的男人蜷缩着躺在床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
他身体沉沉的陷进柔软的被间,满头大汗,哪怕已经没了意识,眉头依然紧锁着。
“厘厘……”
男人模糊间叫出一个名字,眉间刚松了些,又很快被另一个更加残忍难挨的梦境卷入。
隔着黑色的高领毛衣依然看得出来,他肩背处的肌肉绷得极紧,手里似乎还死死攥着一个什么东西。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是门开了。
男人瞬间便从梦里惊醒,眼神冷厉而疯狂,他指尖发着颤,不知何时,手心居然流出了鲜血,他松了松。
“当啷”一声,他一直攥着的东西居然是一个很小的花铲,男人松了手,花铲便掉到了地上,上面还沾了些许湿润的泥土。
他站起身,艰难的稳住身形,然后慢慢走到了窗边,重重拉开帘子,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
外面冷冰冰的亮堂,照亮了男人带着病气的脸,他眉眼极为锋利飒沓,这样的五官似乎天生该配着那副睥睨一切的神态,可现在他低垂着眉眼,整个人都疲惫至极。
梦境里的青年漂亮而残忍,一遍遍的说着那句话。
“戎缜,你死了我就原谅你。”
青年笑得那么温柔,穿着洁白的衬衣,背过手轻轻歪了下头。
“我不需要你啊,从来都不需要。”
“你难道不知道吗?因为有你在我才痛苦,没有你这个世界都清净了。”
青年纤细的指尖在他肩膀处轻点了一下:“你这种人,不会有人爱你的。”
他想说什么,急切的要拉住青年的手,可青年像一道虚幻的水波,散的无影无形,只有那些话一遍遍的刺穿他的耳膜。
他说,至少让我陪着你,等晚晚出生了我就彻底离开你的世界。
青年不知何时靠进了另一个男人怀里,他纤细的腰被对方搂住,笑得很甜:“不需要,晚晚马上就会有新的父亲。”
他说,我会死的,很快。
青年却根本不在意,和身旁陌生的男人肆无忌惮的接吻,戎缜头痛欲裂,每说一句话都觉得像在凌迟,他疼得喘不上气。
一直到他彻底惊醒。
黑暗的房间将他拉回现实,可现实比梦境更加残忍。
窗边的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每一张都和青年有关,安静弹琴的青年,逗小朋友玩的青年,下课后乖乖站在门口戴围巾的青年,对着另一个人笑得温柔的青年,无数无数数不清的样子。
可每一张都和他无关。
他像是躲在阴暗角落窥伺鲜花的虫蛇,永远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