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腰带
生日晚宴在岑氏的老宅举办,从盘山公路上去,大老远就能瞧见里头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
虽说是老宅,但其实只是后来分家分出来的一栋还算体面的宅子而已,跟岑氏真正的意思上的祖宅比起来,那还真是要矮上一大截的。
岑氏往上数八代都是正儿八经的有钱人,但后来分家导致家底越分越薄,到了岑近徽父亲这一代,也已经有些日薄西山的意味。
受邀出席的客人不乏岑氏集团生意上的伙伴以及岑老爷子多年的至交好友,而大家都对此次生日宴真正的目的心知肚明。
谢吟池的车堵在了市区里,喇叭都要按烂了,半天也挪不了一步。
这样的交通状况他是没有想到的。
为了不错过拓展剧情的好机会,谢吟池毅然决然的将自己的超跑丢在路边,然后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一路骑到上山的路段。
他的高定西装裤被他蹬出了数到难堪的褶皱,可即便是这样卖力,他到的时候还是有些迟了。
029很想提醒他,其实离开高峰路段就可以打车前往,但看他蹬的起劲,也就没有中止他为数不多的锻炼机会。
晚到的坏处就是谢吟池错过了他预估的重要剧情。
【生日宴之私生子的闪亮登场】
谢吟池也别无他法,只能先同母亲去给今天的寿星岑叔叔道了贺。岑父是看着谢吟池长大的,只是这两年孩子大了就不爱同长辈走动,便也见得少了。
谢吟池的母亲和岑夫人是闺中好友,私生子的事情其实也是岑夫人默许的,否则谢吟池的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谢吟池从前对岑近徽的恶行,大多都是有岑夫人的授意。他从小就知道,家里住的那个跟自己同龄的孩子,是不被母亲和阿姨喜欢的讨厌鬼,只要他让对方哭,他就会得到奖励。
后来,谢吟池欺负岑近徽只是一种习惯,什么奖励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而这些事情,谢吟池在见到岑夫人本尊的那一刻,才像是有了实感,被禁锢的记忆破土而出,疯狂撞击着他的道德底线,让他脑袋嗡嗡。
居然是这样......
毕竟是闺蜜的孩子,岑夫人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的,她看谢吟池面色惨白,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关切的询问了一番,得知无恙后又摸了摸他的脸,慈爱的感叹了一番,最后才松口道:“好孩子,你哥哥在前厅,找他玩去吧......”
跟商务晚宴的性质不同,这场生日宴虽然依旧带有强烈的社交属性,但到底不会有那么多规矩。
岑近徽算是这场宴会的第二主角,但谢吟池在底下转了一圈都没有见到人,他刚要去给岑近徽发消息,就被一个陌生的声音给叫住了。
谢吟池抬头一看,记忆再次像电流一般在脑海里接通,他已经习惯了,当即便笑着打招呼道:“嘉予哥,我正要找你呢......”
富丽堂皇的复式挑高顶上坠着造型繁复的水晶灯,灯光像雨滴般均匀的落在限定区域内,俨然像一片规制好的舞台。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栋宅子里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岑嘉予。
岑嘉予跟岑近徽虽然是一个爹生的,但各自都长得像妈,彼此之间的相似度不足三分,看起来像也不像。
岑嘉予单手插兜慢悠悠的从楼梯上荡下来,薄唇紧紧抿着,就算谢吟池不知道这出好戏的前情提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看这位大少爷的心情巨差无比。
“你今天怎么搞得这么迟,那边哥几个就等着灌你呢,走。”岑嘉予朝他抬了抬下巴,整个人像商场里的活动气球人偶,每一个关节都散发着疲懒的气息。
岑嘉予也就比谢吟池大上两岁,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他一把搂过谢吟池的肩膀,三两步将他带出的前厅,他步履轻浮,走的不急不缓,直至灯光暗淡处,他才像撕开了人皮面具似的压低声音道:“你是来迟了没见到,我爸今天当着那么多叔叔伯伯的面,说那野种是他和我妈的小儿子......”
除了解释为自己和结发妻子一直没有公开露面的小儿子,也没有别的适合的说辞了。
毕竟在这样的家族里,在外面弄出个私生子实在是件很不体面的事情。
孩子总是无辜的。
谢吟池心里替岑近徽觉得扳回一城,但面上还是十分诧异,忿忿不平道:“啊?刚刚我看岑叔旁边没人,我还以为......这种场合,他怎么上得了台面?”
岑嘉予一肚子火没地儿发,他恨的咬牙切齿,一脚踹翻了面前长得郁郁葱葱的万年青,花盆咕噜咕噜的滚到台阶下面,“我爸年纪大了,满脑子都是手足兄弟的情谊,他也不想想怎么可能?我跟那野种这辈子都做不成兄弟,这辈子都不成,下辈子,下下辈子......”
正牌少爷气的够呛,先前他找人去学校里教训他那个便宜弟弟,差点卸了他一条胳膊,为的就是警告他这天不许回家。
谁知道那野种存心跟他作对,今儿一早就回家了,还在他面前作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反倒显得他像个外人。
“这小子心机够深的,之前还拿腔拿调的说不想认祖归宗,弄的我爸心里愧疚死了,现在不仅人回来了,还一个劲儿的在我爸面前卖乖,不要家里的钱自己打工去,千年狐狸玩聊斋,这小畜生装什么......”
岑嘉予气起来骂人一向没忌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谢吟池都不敢想象自己以前是不是也是这么骂岑近徽的。
不过站在岑嘉予的角度上想想,活了这么大突然冒出个跟自己争家产的弟弟,段位还不低,换谁都觉得上火。
谢吟池一方面惦记着自己那已经不太具体的人设,一方面又不想岑近徽在他哥这里吃什么暗亏,便试探着道:“他打小就笨,也未必有那个智商。我要是你,就不会跟他冷着来,你总是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到时候他再去你爸那边告你一桩......”
泳池边绿植都有半人高,快要的拐角,谢吟池正思忖怎么诓骗岑嘉予,心里有了盘算眼里却没了计较,一下子没注意,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他肩头被撞的吃痛,手里的酒杯没拿稳,香槟撒到了自己的鞋尖上,他下意识侧身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扎进了岑嘉予的怀里,借着身后的力道站稳。
谢吟池定了定神才抬头看向面前的人,没想到竟然是岑近徽。
刚刚撞上的时候,鼻息间全是酒气,没闻到一丁点柠檬味儿。
谢吟池本来就想找他来着,顿时眼睛变得雪亮,摇了摇手里的空杯子无声的向他打了个招呼。
岑近徽见谢吟池和身边的人勾肩搭背,一副十分亲热的模样,还朝他挑衅般的晃酒杯。
他艰涩的吞咽了一下,强忍住要质问的冲动,只冷冷的看了谢吟池一眼,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就像是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似的,抬脚就要离开。
谢吟池也没有打算当着他死敌的面跟他寒暄,只想着待会儿找个借口去放水,然后再找他解释。
“站住。”
岑嘉予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眼见他撞着谢吟池吃了瘪,高低也要挤兑他两句。
“让你走了吗,走路不长眼睛的?撞了人不知道道歉?”
岑嘉予的声音不算大,但他作为岑氏的少东家,又是在自己家的地盘上,显然是隐形的台风眼,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
泳池边的人都在以他们为圆心聚拢,谢吟池察觉到岑嘉予有搞事情的意图,紧张的疯狂分泌唾液,他被岑近徽撞见跟岑嘉予哥俩好的样子已经很心虚了,现在还要助纣为虐......
岑近徽还真的乖乖的停了下来,站的笔直却一言不发。
“都是老朋友了,也不打个招呼?”
那些看好戏的二世祖们都是家族里的嫡出少爷,自然是不会待见这个外面养的,况且他们跟岑嘉予也都是打小的交情,一个鼻孔出气。
身份是他们之间的天然屏障。
见岑嘉予率先发难,便有人紧随其后。
“哟,谢少的鞋脏了,我们谢少最爱干净了,这可怎么好......”
“谁惹的麻烦谁解决呗。”
“你怎么说话呢,好歹也是岑家的二少爷,叫他给人擦鞋这不是为难人吗?”
“算为难吗?他以前不就在谢家当佣人吗,这活儿也不算为难他吧。”
其实大家都知道,当佣人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那个苦了一辈子都没有享到福的蠢女人。
“是啊,说不定是从小做惯了的。”
“怎么,你们是没见过他被谢吟池当狗骑的样子吗,爬的可快了哈哈。”
“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儿,你不说我都给忘了。”
也不知道是谁学了两声狗叫,学的惟妙惟肖,众人就像是沸腾了的水再度哗然。
第24章
这样的言语羞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中间的异类,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大限,还有很多东西都是拼尽全力也无法跨越的。
任谁听了这样的话都不会无动于衷,谢吟池看着岑近徽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在岑近徽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一丁点的情绪,但却给人一种背脊发寒的感觉。
谢吟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他是探知未来的bug。
如果这些人知道以后偌大的岑家并不是以他们现在所追捧的岑嘉予马首是瞻,而真正大权在握的却是被他们唾弃为难的岑近徽......
恐怕也会和自己一样遍体生寒,然后恨不得给他跪下来磕头谢罪。
谢吟池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死定了。
很多词语存在即常见,就比如“迁怒”。
可就算他有心施以援手,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帮岑近徽说话,他绞尽脑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目光扫过那一群喜笑颜开的少爷们,恨不得一脚一个将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全都踹进水里。
谢吟池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手腕处虽然没什么肉但痛感一点也不比别的地方少半分。
他踱步到岑近徽面前,用一种很明显憋着坏的神情,娴熟的半开玩笑道:“确实不能这么放过他......”
谢吟池说话的时候,四周都十分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两边的梧桐树叶子被风吹的哗哗作响,掉落的枯叶被细网拦在两侧,厚厚的堆了一座小山。
大伙儿都知道谢吟池是出了名的会折腾人,听到谢吟池发话了,就知道岑近徽这小子今天算是倒霉透顶。
“擦擦鞋,也太便宜他了......”谢吟池额角已经开始冒汗,之前摔倒弄的伤口还没有好全乎,这会儿仔细看过去还能看到淡淡的肉粉色,沁着一点汗珠,配上他那副可以展现的恶劣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又娇又坏。
“那怎么着,你的意思是?”岑嘉予心想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他兴奋的眼睛里都要冒光了,却还是勉为其难的做了个面子工程,“也别弄得太过火,我爸生日......”
他嘴上装模做样的提醒着,实际上巴不得谢吟池不管不顾的闹起来,替他狠狠收拾了这个小野种。
在着小野种最得意的时候,教教他到底该怎么做人,让他不至于真的以为就凭他下贱的出身真的可以跟自己平起平坐。
谢吟池给他递了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在大家都没有设想的情况下,之间抬手掐上了岑近徽的后颈,将人往前推了一个踉跄,凶巴巴的命令道:“你跟我来......”
岑近徽的身量比他还要高些,他抬手的姿势看起来就很勉强,只要对方反制,他立刻就会会十分丢脸的摔倒在地。
其实他也很担心岑近徽会不给他这个面子,但好在岑近徽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他,似乎是不情愿,可最后还是被他推搡着走了。
“都该干嘛干嘛,别叫前厅的人察觉。”岑嘉予替谢吟池善后,真要是被他爸发现了,估计又要弄出话来。
众人原本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出好戏,现在也只能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略显无趣的碰杯。
拐过了泳池的大弯之后,是一片漆黑的后花园,谢吟池走到没有光亮的地方才松了手,他还在黑暗中十分愧疚的揉了揉岑近徽的后颈,“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你能明白我意思吧?”
岑近徽的瞳色很深,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刚才在泳池正前方拐角的地方,他听见了谢吟池和岑嘉予的谈话。
这俩人起初说话还知道避人,可是后来声音却一个赛过一个人。
岑近徽就站在前方,将他们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
他不是走路不小心的人。
撞到谢吟池,是他故意的。
因为他下意识的觉得,谢吟池和岑嘉予靠在一起,就是典型的狼狈为奸,一定会说他坏话。
不喜欢的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不想谢吟池也这样。
或者是,又像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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