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笼中月
门口有哨兵。
他向前:“你好。”
哨兵啪地来了个立正。闻锐鸣愣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手举至眉际,回敬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
但随即他就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向他敬礼,而是在向他身后的车。是辆不起眼的黑车,但在这里大概代表着某位挂有体制虚衔的舞蹈家或者舞团高层。
注目礼毕,哨兵双手收回身侧:“你有什么事?”
闻锐鸣也收回手,同时静默了一秒钟。
“我找人。”
“找谁。”
“叫章寻。”
哨兵看向他的脸,大概觉得他不像是能够着那个名字的档次,撇撇头示意他登记。
登完记,接受完接待人员的再三盘问,闻锐鸣整了整衣服,挺直腰板朝舞团大楼走去。
章寻有单独的休息室,但此刻里面没人。在接待人员的指引下闻锐鸣站走廊等,期间许多身材标准面容标致的年轻男女经过他,无一例外全都打量他。他觉得不自在,只好把腰杆立得更直,像从前在军营那样。
可那样反而引来更多的目光,甚至是嘻笑。闻锐鸣目不斜视,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你在罚站?”
章寻今天穿着宽松薄毛衣,反倒衬得他身材姣好,气质也更独特。他开门进去,发现后面没脚步,又回头,目光落在闻锐鸣脸上:“还没让人看够?进来,关上门。”
闻锐鸣皱了皱眉。
休息室不大,但采光很好,衣架上挂着一排演出服,透明玻璃柜里各种奖杯奖章,靠墙一面大方镜,角落还有扇门,大概连通着其他房间或者卫生间。
“昨天电话里我说的是十点。”章寻抱着臂,侧在光线中,倚在桌边。
“我习惯早到。”
章寻微微拧眉心。他很反感约好的时间被提前,这不是礼貌而是另一种不守时。
“怎么称呼。”
“闻锐鸣。”
“学历。”
“高中毕业。”
这次他眉心拧得更紧了。条件太差,根本没人会要。
“以前是当兵的?”
闻锐鸣霍地抬起头。四目相对,章寻看到他眼中的警惕,轻轻嗤笑了声:“以为我调查你?还没那个兴趣。放心,我只是看到你敬礼。”
刚才章寻就在那辆车里,目睹了那一幕,老实说,很傻冒。
“保镖愿意干吗?”
闻锐鸣没说话。
章寻:“以你的学历目前只能干这个。三个月试用期,我有权利随时让你走人。”
“给你当?”
“有什么问题吗。”
他缺个保镖,自从那天晚上差点遇险,这事更迫在眉睫。转身去泡咖啡,他慢悠悠地说:“不想当也行,打开门走出去,我给过你机会了,人情就算是还过,听懂我的话了吗?”
闻锐鸣还是没说话。
章寻扭头,反感地皱眉:“你是哑巴?”
闻锐鸣攥了攥拳,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
谈完了待遇,他火气才消下去。说实话,出去要想再找这样一份高薪的工资几乎不可能,所以尽管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很难搞,很让人头疼,闻锐鸣还是决定接受这份工作。
这时有人来敲门,在听到冷淡的“请进”以后,小心翼翼探进一个头:“寻哥,排练了。”
“知道了。”
章寻放下杯子,转身将双手从毛衣下摆一撑,然后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还不转过身去。”
在军队,转过身去这个命令只出现在上级对下级,胜者对俘虏,军人对罪犯。
闻锐鸣非常不适。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老板,我说什么你要应。还有,要叫我老板。”
闻锐鸣皱着眉,简直有点怒火中烧。
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下狠手,能把眼前这个漂亮男人撕成两半,或者稍微用点劲就能把那细细的脖子给掐断,就像之前在山里抓野兔那样。
“你瞪我干什么?”章寻抬手,“过来帮我拿衣服,然后转过去。”
那毛衣也是薄薄一层,轻轻一扯就能碎成条。看着眼前几近赤裸的胸膛,踩在沙发扶手上缠绷带的细白脚踝,以及美得不可方物的那张脸,闻锐鸣实在是非常想犯纪律。
他想把章寻拿麻袋装起来。
但他还没想好怎么装,章寻就轻声冷冷催促:“还不快点?”
“嗯,老板。”
闻锐鸣转身面壁,双手攥着没挥出也绝对挥不出的拳头。
第3章 不许碰我
在出去之前,章寻不温不火地说:“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我眼前,我去哪你就跟去哪,确保我的安全。”
这不是等于卖身吗?闻锐鸣蹙起了眉。他当然知道保镖的意思,但他没料到当保镖要当到这种地步,片刻不离身。
“再给你半分钟时间考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用了,我做。”
“那好。”章寻眼中没有多少温度,“今天之内交一份齐全的证件复印件给我,我会给你上正规保险。”
闻锐鸣看向他,只见他已经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淡淡地补充:“人身意外险。”说完就去开休息室的门,留下新保镖一个人在里面,“顺手把我的西服拿去送洗,谢谢。”
比起感谢更像是例行公事。
衣架上总共有两套西服,看上去都价格不菲,但没有装在防尘袋里。看着房间里这些简单却贵重的家具和用品,闻锐鸣深吸一口气,想起还没跟家里人说。
“姐,我找到工作了。”
消息发过去,那边秒回:“真的?!”
“嗯,给一个有钱人当保镖,待遇还不错。先别告诉爸,等我回老家自己跟他说。”
他姐那边在打字,“正在输入”四个字持续了很久又消失。
“怎么了,是不是多多有什么事。”
“没有。”他姐那边狠狠心发来,“本来想让你去给多多挂个专家号,你忙就算了,我自己找黄牛想办法。”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多多的病不能拖。”
简短地回完,他把西服用衣架挂着提到手里,出去找人问章寻在哪里。
对方把他从头打量到脚,不太友好地吐槽:“我靠不会又是追寻哥的吧,都追到这儿来了?”
“我是他的保镖,新招的。”
“啊?”
对方很惊讶,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招来一个?也太不上档次了……这么拿不出手……”然后就不情不愿地把他带到大排练室。
里面各种“奇形怪状”的舞者。有人在压脚背,有人把腿高高举过头顶,有人在原地转圈,总之没有好好站着不动的。
至于章寻,他正在做的是云里前桥。当然闻锐鸣并不懂,只觉得他跟休息室那个句句带刺的人完全不同。
眼前的章寻穿着白色宽松T恤,下摆扎成结,露出窄瘦而有型的腰身和平坦的小腹。他腾空时干净利落,落地却很轻盈,举手投足都带有一股清雅的味道,甚至到了有透明感的地步。
在门口注视了一会儿,闻锐鸣没有动步。好像只是这样简单的练习和热身,也是很值得欣赏的画面,对他这个门外汉来说。
最后还是章寻先注意到他,带着些微不悦的神色走过来,几乎大半人的目光也跟着他移动。
他径直走到闻锐鸣面前。
“什么事。”
“老板,下午我想请假。”
“既然你以前当过兵,就应该知道忠于值守的重要性。刚第一天就请假,你觉得合适吗,我这里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有点私事需要处理。”
“不批。”
周围人看着他们俩讲话,能明显看出章寻的态度不算好,闻锐鸣虽然看似听命于他,但也并没有完全的臣服之态,反而像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见章寻脸上有汗,有人给他殷勤地拿来毛巾:“寻哥消消气,这人是谁啊,怎么惹到你了?”
章寻微皱着眉,不动声色地看着闻锐鸣。刚来第一天就敢请假,摆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规矩不能不立。况且自己连他底细都没摸清,如果现在不严厉后面更难管理。
“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决定不用我,我也没有怨言。”闻锐鸣说话的语调总是那样,有点硬,像块敲不烂的木头,“但我今天下午确实有事,抱歉老板,让你失望了。”
他把早就准备好的退伍证掏出来,递给面前的人:“这半天的工资我不要。这是我的证件,押给你,保证办完事立刻回来取。”
诚恳在这个社会是极难得,但也一文不名的品质。
旁观的男男女女快要笑疯了,跟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还有人毫不客气地接过来翻,瞪着眼观察一寸照上面的男人样貌。
“哇兵哥哥,头一回见到活的。”
“啊?你还没见当兵的?不会吧,大马路上多得是啊,当兵的有什么了不起啊。”
“哎等等,他的兵种写的是……”
“好了。”章寻轻声,但不容置喙地呵止了这些举动。
在这种氛围之中闻锐鸣脸色并不好看,虽然说不上凶。拿回自己的东西,他展了展被捏折的角,低头盯了两三秒才收回上衣口袋。
放好后,他也没再跟章寻说话,点点头示意自己要离开。
章寻自然没有把这个人的去留放在心上。
最近舞团在排练一场大戏,也是经典剧目之一的《盲》。当天练到很晚,闻锐鸣一直没再出现,他也没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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