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溪石
胤禩大吃一惊,只以为是刺客一类的人物,对方气力极大,他来不及挣扎,被拖进去之后又随即被压倒在地上,嘴巴被紧紧捂着。
对方高大的身体压在他身上,低下头,将热气喷在他耳畔,胤禩似乎也闻到一些酒味。
“应八,京城一别,就不记得我了?”
声音带着一股酒后的低哑,和有意无意的魅惑。
胤禩眨眼,被酒浸染得有些迟钝的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策妄阿拉布坦。
见他没出声,似乎已经认出自己,策妄也就将手从他唇上放开,身体却依旧压在上面,没有动弹的迹象。
帐篷里很温暖,柴火正在燃烧,不时发出噼啪声响,身下铺着羊毛毯子,柔软无比。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胤禩的声音淡淡,却掩不住微醺酒意,这里温暖得让他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策妄轻笑了一下,将身体微微挪开一些,侧着身子,一边按着他的手,脚却插入他的双腿之间,两人姿势奇异而暧昧。
“失礼了,我只是想到京城里一见如故的旧友,见了面却当作不认识一样,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被篝火映得若隐若现的神情上却没有半分愧疚。
动弹不得,索性就不再做无谓的动作。
“大汗不也隐瞒了身份,我心里也很难过啊。”话虽说着,廉郡王脸上却显得漫不经心。
策妄低笑一声,头又凑近了些。
胤禩只觉得对方呼吸的热气都喷在脸和脖颈上,带来阵阵战栗的激灵,忍不住想撇开头去,却被他紧紧按住。
“废太子的事情,全天下都知道了,未来的君主关系着我们草原的兴衰,我自然要去京城看看,没想到却有意外的收获。虽然现在太子复立,但是现在看来,皇帝并没有把他当回事。”
胤禩心中一凛,康熙对太子的态度,确实不复从前,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太子应有的待遇和威仪,却半分没有少过,蒙古诸王对太子依旧战战兢兢,这人却看出了与旁人不一样的东西来。
“大汗说笑了,皇上对太子期望甚重,太子之位,自然稳如泰山。”
策妄一笑:“你们中原有句话,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是或不是,我们心里明白得很。”
顿了顿,他续道:“听闻王爷在朝廷也是众望所归的太子人选,那个位置,你若有意,我们可以合作的。”
他开门见山,说得直白,胤禩酒醒了大半,盯着他看了半天,慢慢道:“准噶尔部元气大伤,如今还没有恢复过来,这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语带讥诮,策妄却不以为意:“雄鹰飞得高,是为了看得更远,眼看皇帝渐老,我身为准噶尔的首领,也不能不为部落早做打算,你当皇帝,可以两全其美,总比那个无能的太子好。”
“太子无不无能,不是你说了算,身为臣子,就该一心效忠,不要有痴心妄想,免得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虽然被对方压制在身下,胤禩却并不显得慌乱,淡然的语气就跟在说今日吃什么差不多,波澜不兴的神色让对方忍不住想要揣测他的底线,撕碎他的平静。
“没关系。”策妄笑道:“来日方长,殿下慢慢考虑,我们有的是时间,有准噶尔部的支持,将来若有一日,你坐上皇位,蒙古这边,就不愁没人应和了,其中利害,相信殿下比我清楚。”
这话若是放在上辈子,胤禩必然心动,可如今说这些,只让他觉得好笑。
胤禩不露声色,嘴角一勾:“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过这种处境之下,只怕考虑起来也有些难度。”
单凭气势而言,策妄虽如烈火,狂妄不羁,对方却似大海,深不可测,他实在占不到半点上风。
策妄哈哈一笑,并没有放松半分,反而在他双腿之间缓缓磨蹭,若有似无拂过那柔软的器官,暧昧道:“今日皇帝要赐婚公主,早该和他说,要就把他儿子送过来,什么公主,我们可不稀罕。”
他这话是故意激怒对方,可胤禩也跟着笑了起来:“若大汗愿意在京城长住,我定当奏明皇上,让太子殿下收下你。”
“这张嘴这么利,我记得那会儿刚见面的时候,王爷可是彬彬有礼的。”策妄伸出拇指,摩挲着对方的嘴唇,如同爱抚一般。“送给你的那把短刀可是信物,你收下了,就等于回应我的情意。”
实际上,那把刀再寻常不过,当时策妄初到京城,看他谈吐不凡,也是为了卖个人情,却没料到对方居然是皇子阿哥,天潢贵胄。
在京城数月,他早就将朝中各方势力摸得清清楚楚,眼前这人虽然不是太子,但能力手腕在诸皇子中皆是上乘,十有**才是皇帝真正属意的继承人,与他结交百利而无一害,但胤禩看似温和儒雅,实则极不好相与,策妄旁敲侧击,开诚布公,都不能看透他的心意。
这人若不是盟友,将来必然是大敌。
策妄盯着他,蓦地闪过这个念头。
“八哥!……”
远远传来几声呼唤,打破两人之间诡谲的气氛。
策妄微微一笑,放松了钳制:“殿下真是好人缘,弟弟找过来了。”
胤禩趁机起身,拂去身上灰尘,笑道:“谢谢大汗款待,既然有人来找,便该告辞了,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策妄敛了笑容,正色道:“殿下若得天下,我必将誓死效忠。”
狼的效忠是有限度的,亦是需要等价交换的,胤禩心中冷笑一声,面上自然欣然答应。
掀开厚重的布帘,策妄并没有跟出来,胤禩走了出去,他长长吐了口气。
策妄所谓的合作,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朝廷与准噶尔之间,总归不可能有永远的和平,但是方才他的话里,却给了自己一个警惕的信号。
连一个蒙古人都看得出自己“众望所归,人心所向”,可见树欲静而风不止,旁人眼里,这天底下不可能有不要皇位的傻子,自己一再谦让,不过也是故作姿态,那么皇阿玛心里,是否也会如此想?
“八哥,你跑哪去了,我们在帐篷里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你!”十三疾步迎上来,担忧之色跃然浮现。
“刚才瞧着那里气闷,就四处走走,怎么,你们不喝了?”胤禩笑着拍拍他的肩。
“别提了,居然老有些女的凑上来献殷勤,连痛快喝一场都不行,十四在帐篷里等我们,他喝得比我还多……”
两人边走边说,声音渐行渐远,终至淹没在夜色之中。
又过了几日,蒙古各部陆续朝见完毕,各自离去,御驾也开始准备启程回京。
就在此时,康熙染上风寒,病情来势汹汹,竟至一病不起。